《周易》命名、演卦、成卦中的辯證思想
《周易》的“易”字亦有三層涵義，一是易簡，二是變易，三是不易，體現(xiàn)了形上之道、經(jīng)驗變化、客觀規(guī)律相統(tǒng)一的辯證思想。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寶庫當中，《周易》占據(jù)著十分特殊的地位�！吨芤住诽N含著豐富的辯證思想，由此建構(gòu)起了中國人理解宇宙人生的基本框架，并在其后漫長的歷史歲月當中，對中國傳統(tǒng)哲學、宗教、文學、藝術，乃至醫(yī)學和自然科學產(chǎn)生了不可替代的影響。由于這個原因，《周易》又被喻為“群經(jīng)之首，百行之源”。
正如許多學者已經(jīng)指出的那樣，《周易》的辯證思想，與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等人的樸素辯證法思想，德國古典哲學集大成者黑格爾的唯心主義辯證法以及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辯證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雖然這四種思想對世界的本源是什么這個問題的回答各不相同，但都不同程度地以對立統(tǒng)一、矛盾運動、量變引起質(zhì)變的視角，將世界看作一個普遍聯(lián)系、相互作用、不斷變化的開放系統(tǒng)。
然而，《周易》中的辯證思想又與西方辯證法有著顯著區(qū)別。對于這一點，葛榮晉先生曾作過精辟的分析，他指出：“從語言表達、價值取向和矛盾解決方式等方面，可將歐美的辯證法概括為‘矛盾斗爭辯證法’，而中國以《周易》為代表的辯證法，則可概括為‘矛盾和通辯證法’。”具體地說，“歐美的辯證法強調(diào)斗爭性( 對立性) ，因而擴大矛盾的斗爭性在運動發(fā)展中的作用;而以《周易》為代表的中國式辯證法則注重‘和通’元素，強調(diào)矛盾同一性在運動發(fā)展中的作用”�！吨芤住吩谥袊軐W史上的重要地位及其辯證思想與西方辯證法具有和而不同的獨特關系，使它得以成為我們理解和會通包括唯物辯證法在內(nèi)的西方辯證法，推進黨的指導思想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的重要切入點。因此本文特就《周易》中的辯證思想，從命名、演卦、成卦三個方面出發(fā)，進行一番梳理。
一、《周易》命名中的辯證思想
《周易》一名，最早見于《周禮》：“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 而《周易》命名中的辯證思想，可以從“周”“易”二字的內(nèi)涵分別來進行考量。
《周易》的“周”字一般被認為具有三雍義，一是朝代名，二是地名，三是周遍無遺之意。唐代陸德明在《周易音義》中說道：“周，代名也。周，至也，遍也備也。今名書，義取周普�！� “周”義取“周普”的說法為歷代易學家所認同，說明《周易》一書以描述事物的普遍規(guī)律作為其核心內(nèi)容。鄭玄在《易贊易論》說到：“《周易》者，言 《易》道周普，無所不包�！� 《周易》對于普遍規(guī)律進行把握，世間萬物皆被涵蓋其中。換言之，在《周易》中，形上之普遍規(guī)律總是通過形下之萬事萬物得到顯現(xiàn)，這是《周易》辯證思想最抽象、最廣闊、最深邃的內(nèi)涵。故《周易系辭》曰：“《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 “知周乎萬物” “周流六虛”。
《周易》的“易”字亦有三層涵義，一是易簡，二是變易，三是不易�！兑拙暻彾取吩疲骸耙滓幻x，所謂易也，變易也，不易也” 。這三層涵義，都集中體現(xiàn)了《周易》的辯證思想。
第一義“易”，描述了《周易》之道寂然無形、通變不拘的形上特征。《易緯乾鑿度》曰：“易者，其德也。光明四通，簡易立節(jié)，天以爛明，日月星辰，布設張列，通精無門，藏神無穴，不煩不擾，淡泊不失，此其易也�！焙喲灾椎兰湃粺o形、通變不拘，已然潛存著其化生萬物的可能性。
第二義“變易”，是指《周易》之道始終展現(xiàn)為形下事物的運動、變化和發(fā)展。《易緯乾鑿度》曰：“變易者，其氣也。天地不變，不能通氣，五行迭終，四時更廢，君臣取象，變節(jié)相移，能消者息，必專者敗，此其變易也�！� 對此《周易系辭》亦有明確表述：“為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cè)嵯嘁祝豢蔀榈湟�，唯變所適�！�
第三義“不易”，意謂形下事物以規(guī)定性成其為自身，則其變化發(fā)展呈現(xiàn)出規(guī)律性。《易緯乾鑿度》曰：“不易者，其位也。天在上，地在下，君南面，臣北面，父坐子伏，此其不易也�！� 這主要是從天道和人事的基本規(guī)律的角度來說的�！吨芤紫缔o》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cè)釘嘁�。”這則是從自然和社會的基本規(guī)定性的角度來說的。
在上述三層含義當中，第一層含義“易簡”，亦即形而上下辯證圓融的思想，統(tǒng)包“變易”“不易”之義，構(gòu)成了《周易》哲學體系的樞機。
其辯證性，就表現(xiàn)在乾坤二卦的特質(zhì)當中�！吨芤紫缔o》云：“乾、坤其易之蘊邪?”又云：“易之門戶邪?”又云：“夫乾，確然示人易矣。夫坤， 然示人簡矣�！薄耙讋t易知，簡則簡從�！卑凑諅鹘y(tǒng)易學的一般說法，乾、坤二卦分別象征陰陽、天地、動靜，《周易》其余六十二卦皆由乾、坤二卦演變而來。因此，乾、坤是易道特質(zhì)之首彰，萬物由此發(fā)演流行。乾的特性是至動至變，坤的特性是至靜至簡。由動變而發(fā)用，由靜簡而持守。易道形而上下辯證圓融的思想由易與簡得到了最為精確的說明，因此，漢儒鄭玄《易贊易論》中直接將“易”的第一義表述為“易簡”，曰：“易之為名也，一言而函三義。易簡一也，變易，二也，不易，三也。” 其圓融性就表現(xiàn)為生生不息的易道本身。宋代義理易學家程頤在《易傳序》中開篇解“易”：“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 在前半句中，他直接將易道理解為大化流行;從后半句則可見，此境乃是易與道通而為一之結(jié)果。程頤對此形而上下圓融之意頗為自得，他在《易傳序》最后說道：“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觀會通以行其典禮，則辭無所不備。 ”認為把握了形上本體與形下功用統(tǒng)一的道理，就能夠充分把握《周易》的哲學思想。
與“易簡”一義的辯證維度相應，對于《周易》之“易”的含義還有“日月為易”的說法�！墩f文解字》引“秘書說：‘日月為易，象陰陽也’”，段玉裁注：“秘書，謂緯書。謂上從日，象陽;下從月象陰” 。東吳虞翻《易注》所引《參同契》亦有“字從日下月”之說 。意為《周易》的“易”字本身是象日月之形，暗指陰陽轉(zhuǎn)變化生的辯證關系，它揭示了《周易》學說體系的基本特征。故《莊子天下篇》曰：“易以道陰陽”。
而與“易簡”的圓融性相應，關于《周易》的“易”字，還可以參考《說文解字》解易部曰：“易，蜥易，i蜓，守宮也，象形” ，謂“易”乃象蜥蜴之形，有靈變不測之意。如前文所述，《易》道流行，始于乾、坤，準確地說是乾生坤成，而細思之，乾、坤交變始于乾卦之初九。乾卦初九卦辭曰：“潛龍勿用”，宋代易學家程頤注曰：“理無形也，故假象以顯義。乾以龍為象。龍之為物，靈變不測，故以象乾道變化，陽氣消息，圣人進退。” 眾所周知，龍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象征，中國人往往稱自己是龍的傳人，其源頭便可以追溯到“乾”卦卦辭。然而，龍畢竟只是傳說中的.神獸，誰都沒有親眼見過，現(xiàn)實中唯有蜥蜴在外形和行動特征方面與之類似。故解“易”為蜥蜴，突出強調(diào)了易道無形盡變的辯證圓融特性。
二、《周易》演卦當中的辯證思想
《周易系辭》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兇，吉兇生大業(yè)�！薄疤珮O”是指生生不息的天道本源，“兩儀”是指最初有分的陰陽二氣，“四象”是指陰陽進而交變所成太陽、少陰、少陽、太陰四種事象，“八卦”是指二氣再次交變所衍生出的乾、坤、艮、兌、坎、離、震、巽八個三爻卦。這八個三爻卦分別象征了天、地、山、澤、水、火、雷、風八種自然現(xiàn)象，又進而引申為健、靜、止、悅、險、麗、動、順八種基本特性。至此，易道經(jīng)過三重演變，《周易》的辯證系統(tǒng)已經(jīng)初步成形。相傳，八個三爻卦為伏羲所演，然而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八種卦象遠不足以概括世間紛繁復雜的事象，故文王又將八個三爻卦再變則衍生出六十四個六爻卦，逐步形成我們今天看到的《周易》體系。由于二者的遞進、衍生關系，這八個三爻卦又被稱為經(jīng)卦，六十四個六爻卦則統(tǒng)稱為別卦。《周易》的整個思想體系，上至天道規(guī)律，下至人事吉兇，都是以太極、陰陽的辯證統(tǒng)一關系為基礎，經(jīng)過多次變異推演建立起來的。
這在《周易》演卦的過程中，體現(xiàn)得最為直觀�！吨芤紫缔o》最早介紹了演卦的方法，曰：“大衍之數(shù)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于以象閏。五再閏，故再而后掛……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八卦而小成。”
“大衍之數(shù)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是說用雙手將演卦用的五十根蓍草取出，并將一根拿出放回櫝中，只用留下的四十九根蓍草來占卜。其中緣由，歷來眾說紛紜。孔穎達在《周易正義》中依用顧歡之說云：“立此五十數(shù)，以數(shù)神，神雖非數(shù)，因數(shù)而顯。故虛其一數(shù)，以明不可言之意也�！� 它體現(xiàn)了神與數(shù)，顯與幽，虛與實，即形而上與形而下辯證圓融的關系�！吨芤紫缔o》曰：“神無方而《易》無體，一陰一陽之謂道”，說的便是這個。
“分而為二以象兩”，是將四十九根蓍草隨手分成兩部分，放在左右兩邊，象征陰陽，亦即天地兩儀。這體現(xiàn)了對立面矛盾、斗爭、變化從而生成萬物的思想。
“掛一以象三”，是指兩儀左邊象征天，右邊象征地，現(xiàn)在從左邊的蓍草中拿出一根掛在右手小指間象征人。這樣一來，天生、地載、人成，天、地、人三才就齊備了。故《周易系辭》在“神無方而《易》無體，一陰一陽之謂道”之后，緊接著又說：“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人的本性源自天地，人能夠通過自身努力拓展之、完善之，并在這一過程中實現(xiàn)對自身和外物的改造和成就，這是儒家思想的精髓�！吨杏埂吩唬骸疤烀^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又曰：“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梢再澨斓刂�，則可以與天地參矣�！边@些都是對《周易》“繼善成性”思想的發(fā)揮。傳承中華文明數(shù)千年的傳統(tǒng)道德學說和社會建構(gòu)就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上的。這同時也體現(xiàn)了中國古人將人與自然視為和諧整體的系統(tǒng)觀以及人既源于自然又改造自然的辯證思想。
“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是將左右兩邊的蓍草分別以四為單位計數(shù)，象征著春夏秋冬四季的變遷;左邊所剩余數(shù)在左手的三、四指之間，象征閏年，即所謂“歸奇于以象閏”，將右邊所剩余在左手的二、三指之間，亦象征閏年，即所謂“五歲再閏，故再而后掛”體現(xiàn)了《周易》認為陰陽天地人事的對立、運動、變化是有規(guī)律的這一思想。
經(jīng)過以上四個步驟《易》卦第一次演變過程構(gòu)成了，故曰：“四營而成易”。我們可以看到，《易》之“易”“不易”“易簡”三層涵義已經(jīng)包含其中。而后，將左手二三指、三四指、右手小指上的蓍草放在一邊，將已經(jīng)四四數(shù)好的蓍草合在一起，再按照第一變一掛二的方式操作一次，此為第二變。又操作一次，此為第三變。這時，統(tǒng)計三變所得掛總數(shù)，以減四十九，又以四除之(因為揲蓍時是四四數(shù)之的)，就知道運變之數(shù)。或為六、或為九、或為七、或為八。六為老陰，九為老陽，七為少陽，八為少陰，這樣一爻的陰陽性和它在一卦中的地位才確定下來。因此，三變才成一爻，六爻才成一卦，故曰：“十有八變而成卦”。這十八變，大到成卦，小到一個步驟，皆體現(xiàn)了陰陽相互對立又相互轉(zhuǎn)化、相生相克、相推相蕩的辯證發(fā)展過程。 三、《周易》成卦中的辯證思想
一卦卦爻的占筮過程，實際上反映了陰陽交變的成卦原理。將這一原理推擴到由諸卦共同構(gòu)成的易學體系當中，就體現(xiàn)為乾、坤生成六十四卦的思想。
作為經(jīng)卦的乾、坤的辯證運動生成其他六個經(jīng)卦�！吨芤渍f卦》曰：“乾天也， 故稱乎父。坤地也， 故稱乎母。震一索而得男， 故謂之長男。巽一索而得女， 故謂之長女�？苍偎鞫媚�， 故謂之中男。離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良三索而得男，故謂之少男兌三索而得女，故謂之少女�！� 意思是說，乾以一陽，化坤之初爻得震，故曰“長男”，化坤之中爻得坎，故曰“中男”，化坤之三爻得艮，故曰“少男”;坤以一陰，化乾之初爻得巽，故曰“長女”，化乾之中爻得離，故曰：“中女”，化乾之上爻得兌，故曰“少女”�？梢�，震、巽、坎、離、艮、兌六個經(jīng)卦，是乾坤兩經(jīng)卦辯證作用的產(chǎn)物。因此，古人常稱乾坤為父母，稱其余六經(jīng)卦為“六子”。
同時，由于乾卦象征陽，而坤卦象征陰，乾變和坤變所成三男三女，亦相應有陰陽性之區(qū)分。《周易系辭下》曰：“陽卦多陰，陰卦多陽。其故何也?陽卦奇，陰卦偶。其德行何也?陽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也;陰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 以此標準，震、坎、艮為陽卦，巽、離、兌為陰卦，這與六子的男女特性也是剛好對應的。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除乾、坤之外，六子陰陽性的確定并不是陽爻多為陽卦，陰爻多為陰卦，而是剛好相反。從《周易說卦》和《周易系辭》所指出的六子生成和陰陽性與人事的關系來看，《周易》是從乾、坤陰陽性本身出發(fā)，經(jīng)過乾坤交變，產(chǎn)生人事規(guī)律，來最終確定六子卦的陰陽性的。這就再次體現(xiàn)了“易一名而含三義，所謂易也，變易也，不易也”，即認為世界是一分為二、變化的、有規(guī)律的辯證思想。
六十四別卦是由乾、坤交變所成八經(jīng)卦相疊而成，因此，乾、坤兩經(jīng)卦是《周易》演而為六十四卦的總根源 。前引《周易系辭》曰：“乾坤，其易之門邪”，又曰：“乾坤毀，則無以見易”，說的就是這個。漢儒荀爽注曰：“陰陽相易，出于乾坤，故曰門”，又注曰：“毀乾坤之體，則無以見陰陽之交易也”，意謂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凡陽爻自乾而來，凡陰爻自坤而來，乾、坤相互對待，引發(fā)自乾而來的陽爻與自坤而來的陰爻相互往來，陽爻由乾卦體往至坤卦體，陰爻由坤卦體往至乾卦體，在乾坤卦體上陰陽爻往來推移，流轉(zhuǎn)不息。
以《賁》卦為例�！顿S》卦離下艮上，宋儒程頤注曰：“卦之變皆自乾坤，先儒不達，故謂賁本是泰卦，豈有乾坤重而為《泰》，又由《泰》而變之理?下離本乾中爻變而成離;上艮本坤上爻變而成艮。離在內(nèi)，故云柔來;艮在上，故云剛上，非自下體而上也。乾坤變而為六子，八卦重而為六十四，皆由乾坤之變也�！� 他否定了乾、坤相疊成《泰》，《泰》卦卦變而成《賁》的觀點。他認為，《賁》之下離，本來是乾卦，其中爻為坤所變而成離，《賁》之上艮，本來是坤卦，其上爻為乾所變而成艮，離、艮相疊而來。因此，六十四卦的生成是易有乾、坤，化生六子，八卦相疊的結(jié)果。此又三變也，體現(xiàn)了事物對立、交互、統(tǒng)一的辯證發(fā)展過程。
八經(jīng)卦重而為六十四別卦的成卦理論，又被稱為“兩體說”，乾、坤之變已經(jīng)通過其自身與六子卦寓于六十四卦當中。因此，六十四卦皆具二體之意，其基本內(nèi)涵由此而來。首先，以八純卦為例，程頤曰：“八純卦皆有二體之義。乾，內(nèi)外皆健;坤，上下皆順;震，威震相繼;巽，上下順隨;坎，重險相習; 離，二明繼照;艮，內(nèi)外皆止;兌，彼己相說�！� 進而，其余諸卦之特質(zhì)，亦可以由此八純卦來解釋。
如以八純卦之卦德釋別卦。《需》卦坎上乾下，程頤曰：“以二體言之，乾之剛健上進，而遇險未能進也，故為需待之義�！� 此以乾卦卦德“剛健”、坎卦卦德“險”來解釋由乾、需相重所得之《需》卦。
又以八純卦之卦象釋別卦。卦兌上乾下，程頤注曰：“以二體言之，澤，水之聚也，乃上于至高之處，有潰決之象。” 兌卦象征“澤”，乾卦象征“天”，此以兩卦之象來推測《》卦卦象。
又以八純卦所代表之六子釋別卦。《歸妹》卦震上兌下，程頤注曰：“歸妹者，女之歸也。妹，少女之稱。為卦，震上兌下，以少女從長男也。男動而女說，又以說而動，皆男說女，女從男之義�！� 由于作為八經(jīng)卦的震和兌代表長男、少女，又分別有動和悅的卦義，因此兩者相疊所得《歸妹》卦就以婚嫁為中心思想。
又以八純卦之陰陽性釋別卦。如《困》卦兌上坎下，程頤注曰：“兌以陰在上，坎以陽居下，與上六在二陽之上，而九二陷于二陰之中，皆陰柔掩于陽剛，所以為困也。” 如前所述，兌卦一陰統(tǒng)兩陽，為陰卦，坎卦一陽統(tǒng)兩陰，為陽卦。兌上坎下，陰卦為陽卦所掩，卦中陰陽爻的位置亦有特點，皆有圍困之意也。
四、小結(jié)
通過對《周易》命名、演卦、成卦的原理分析不難看出，辯證思想從簡易、變易、不易等抽象理念開始，展現(xiàn)為三變成爻、六爻成卦的具體操作，并在乾坤八卦六十四卦的生成中得到落實，貫穿了《周易》體系建構(gòu)的全過程。但《周易》辯證思想的功用至此尚未結(jié)束。《周易系辭》曰：“引而申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币簿褪钦f，只有進一步將《周易》的辯證思想，在六十四卦卦爻的具體情勢和社會實踐的具體情況當中，靈活加以運用，《周易》的體系才算最終完成。在《周易》當中不難看到這樣一種情形：六十四卦是由乾、坤交互八卦交疊而成，其基本特質(zhì)是以八經(jīng)卦的特性為基礎引申出來的。但同時實際存在的普遍情況是，卦義與成卦之由出入很大或并不相同，爻義的變化就更多。這并不意味著《周易》的辯證思想不再適用于具體的卦、爻，恰恰是因為一卦之為一卦，一爻之為一爻，其內(nèi)涵是在六十四卦前后關系的整體當中，在六爻陰陽動靜位勢的變化當中，甚至在具體的占筮與實踐中確定的。由太極至于兩儀，兩儀至于四象，四象至于八經(jīng)卦，八經(jīng)卦至于六十四別卦，六十四別卦至于天下萬事萬物，所以能夠有此推演、光大，“其道一也”，深植在辯證法的對立統(tǒng)一性，世界的矛盾性，亦即易道的開放性之中。這是《周易》辯證法的精髓，也是我們學習和繼承《周易》辯證法時尤其需要重視和揣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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