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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xiàn)給母親的愛散文隨筆
我們都愛自己的母親,可是,如果我們的母親走了,我想知道,我們該怎么辦呢?我的意思是,我們還有什么方式可以繼續(xù)我們的愛呢?
母親去世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斷地往母親的墓地跑,我把母親的墓地看作是母親在另一個世界里的家。
但是,這墓地真是母親的家嗎?
如果是,那我真不愿意。因為,這地方太荒蕪了,盡管這景象極度吻合我母親的命運(yùn)?扇绻皇,那又在哪里呢?
還在我們的家里嗎?父母住了幾十年的老家,早已被拆了。我每回回老家,只能站在廠房外面,尋找回家的感覺。機(jī)器的轟鳴與嘈雜,顯然會令母親煩厭,即使這是她住了幾十年的家,她也會逃離。
但父母的遺像卻一直在我的書房里。這樣,每一個日子我就都能夠同他們在一起了。但他們真的同我在一起了嗎?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那墓地呢?還要那墓地作什么?我回答不了這些問題,我只能繼續(xù)尋找。
一個人無論怎樣愛他的母親(當(dāng)然,也包括父親),都很難在雙親過世后還能夠繼續(xù)表達(dá)、奉獻(xiàn)他的愛。這想法對嗎?
人都不在了,還怎么愛呢?
是的,的確是這個樣子的。要愛,也只能在雙親健在時去愛,去盡孝?僧(dāng)雙親健在時,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卻并沒有真正地做到過盡孝。不是我們不孝,而是我們總以為來日方長,我們很年輕,父母很健康。我們理解的盡孝,只在當(dāng)父母身體有了病,老得不能動彈的時候,才是我們盡孝的時候。可哪里知道,絕大多數(shù)的父母并不給我們這個機(jī)會。
我父母的身體,說不上強(qiáng)健,但表面上卻說得過去。幾乎沒有任何兆侯,他們就扔下了兒女,遠(yuǎn)走了。尤其我母親,喝下父親端給她的一碗水,就別了人間。
從此,我不再認(rèn)為來日方長了;從此,我知道了,孝敬父母不能等他們病了,不能等他們老得不能動彈了。父母有時不給我們這個機(jī)會。
不給我們這個機(jī)會,就會讓我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再也活不踏實了,再也活不安寧了。倘一直這么著倒還好,可問題不是這個樣子的。問題會比這個要嚴(yán)重,很快地,你便會發(fā)現(xiàn),你的心不再是踏不踏實、安不安寧了,而是滿腔的愧疚,甚至于無盡的哀傷。這樣的心情會像魔鬼一樣糾纏著你,直至你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也就是說,當(dāng)父母不給我們這個機(jī)會后,盡管我們還活著,可我們再也感受不到生之樂趣了。
更要命的是,不給我們這個機(jī)會后,我們的生活,我們的生存,便只有煎熬這兩個字了。
我一直試圖給我母親一點愛。但我知道,去墓地并不是愛,即使是愛,也非我想表達(dá)的那種愛。至于書房里的遺像,那只是一種念想,什么也說明不了,什么也表達(dá)不了。
八月十六日,我購買了一本書,一本曾被蘇聯(lián)當(dāng)局逮捕過的書,書名叫《生活與命運(yùn)》,作者叫瓦西里·格羅斯曼。
這本書太厚了,將近900頁。
我看得很慢,經(jīng)常翻上幾頁就放下。不是我“怠慢”這本書,而是我不想把這本書一口氣讀完。
一定讓人覺得好奇——“這是怎么回事?”
的確有一點奇。奇在何處呢?奇在作者的這本書是獻(xiàn)給他的母親的。
在《生活與命運(yùn)》一書的扉頁上,瓦西里·格羅斯曼這樣寫道:
本書獻(xiàn)給我的母親
葉卡捷琳娜·薩韋列夫娜·格羅斯曼
母親走了,格羅斯曼告訴我們,還可以給母親寫信,還可以寫文章,寫小說,把母親寫在里面,讓母親與你的作品同在。
你還可以像格羅斯曼一樣,把你最滿意的作品獻(xiàn)給你的母親。
把自己的作品獻(xiàn)給自己的母親,這想法我早就有了,可惜,我沒敢這么做。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的作品不夠格,沒那個層次。我怕獻(xiàn)給母親,會讓母親不樂意。盡管母親不識字,可我知道,我不滿意的東西,她必也不滿意。
八、九月間,承蒙北京的一個好友推介,我的《中國人三部曲》被九州出版社一編輯收下?赐陼,他認(rèn)為可以出,只需要調(diào)整極個別地方,不會大刪。我高興極了,認(rèn)為出版終于有了希望?蓭讉月過去了,這哥們始終不提出版的事,我一再催促,他要么不回復(fù),要么就說在外頭旅游。忍到年底,我不想再忍了,便直接問他出還是不出?他回答:“出!”要我把簡介、后記等一干東西發(fā)給他。這時我才想起,這部書我是準(zhǔn)備獻(xiàn)給我母親的,可我母親的名字怎么也不能叫張沈氏吧。那母親叫什么名字呢?這事把我難住了,也非常令我內(nèi)疚:我怎么就沒想過母親的名字呢?
母親生在舊中國,活在新中國,可她的名字無疑還是舊中國的。為什么舊中國的東西到了新中國還不改變呢?是新中國并不關(guān)心人的姓名,還是我們做兒女的沒盡到責(zé)任?
我有三個舅舅,都不在人世了。三個舅舅家共有七個表哥,我一家一家去找,一個一個去問,他們都感到奇怪。在他們看來,人都不在了,還打聽名字,有什么意義呢!大舅、三舅家的表哥都搖頭,只有二舅家的大表哥,說他有印象——說是我二舅在世時,一次無意間說到了我母親的名字。大表哥管我母親叫小姑!靶」玫拿纸猩虻捞N(yùn)!北砀缈隙ǖ卣f。我說,這名字應(yīng)該是挺有文化的人給起的啊!表哥頭一梗,說:“呦嗬,難道你不知道,你外公不僅是個大財主,還是個文化人?你外公為人仗義,每逢過年,他都要給四鄰八舍免費(fèi)寫春聯(lián),寫好了帶著你三個舅舅,和小姑一家一家送!
我說:“你確定?”
表哥說:“瞧你說的,我記性好著呢!”
“沈道蘊(yùn)!”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嘴里念叨著。這名字好聽!這名字也好陌生!
找到母親的名字,我無比歡欣。真好比我做了一件大事似的,真好比我那命運(yùn)多舛的書,終于要出版了!
當(dāng)我把出版社需要的東西準(zhǔn)備停當(dāng),發(fā)給那個編輯時,他又沒了影蹤。一周后,我接到他發(fā)來的一條微信:“抱歉!你的書稿沒有通過。請另投他處!
過了幾天,又發(fā)來一條微信:“若同意撤掉20篇左右的文章,還可以再通融!
不消說,出版的事又黃了。因為,他知道,在處理我的文稿這件事情上,沒有通融的余地!返20篇,是我無法接受的。20篇文章再無價值,我也不會輕易扔掉它。
我從來不認(rèn)為一個人的姓名會與他(她)的命運(yùn)相連。誰能從沈道蘊(yùn)或張沈氏這個名字,看出她的命運(yùn)來呢?但我不得不說,我母親的命運(yùn)太令人心酸。這也正是我每每想到母親,每每看到她那張遺像,我都會難以抑制自己的眼淚之所在!八叩锰蝗,她沒給我機(jī)會”,這是我常在心里講的一句話。這句話只有我聽得到,我相信母親也能聽得到。
我沒有在她的忌日里給她寫信,但自她走了以后,我一直沒有停下手中這支筆。世上很難有人相信,我寫的每一篇文字,都是獻(xiàn)給我母親的。我經(jīng)常會在寫完一篇文章后,哪怕是深夜,我也會在母親的遺像前燃一炷香,我會看著這炷香燃盡,才給母親鞠躬。
格羅斯曼在信中說:“親愛的媽媽,我就是你,只要我活著,你也就活著。我死以后,你還會繼續(xù)活在這本書里!
我沒有格羅斯曼這樣的信心,我不敢說,我死以后,我的母親還會繼續(xù)活在我的書里。但我可以做到的是,親愛的媽媽,我就是你,只要我活著,你也就活著。
曾經(jīng),對于命運(yùn),我是如此地不屑?墒,今天,我想對母親說,親愛的媽媽,兒子信了。不僅信,而且我懷疑命運(yùn)像傳染病,會傳染。你的命運(yùn),就是我的命運(yùn);你的命運(yùn),也成了我的命運(yùn),甚至成了我孩子的命運(yùn)。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徹底地不關(guān)心我那幾本小書能否出版的“命運(yùn)”了,如同我早已不再關(guān)心我自己的命運(yùn)一樣。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心念,這個心念就是:我能給母親做點什么呢?以前沒想過,現(xiàn)在想了,覺得也很簡單,就寫點文字吧,一并把母親的命運(yùn)也寫進(jìn)我的文字里——只是,這是不是愛呢?這算不算愛呢?
母親,你在的時候,很少跟我們兄弟姊妹提及外公、外婆。你不提及,與我的祖母有關(guān)。在祖母看來,大人不宜跟孩子講已逝的人,哪怕是親人。老實說,我真沒想過,我會在你過世后,開始尋找外公、外婆的墓地。當(dāng)我第一眼看到外公、外婆的墓地時,我沒有悲傷,有的是歡愉。你知道為何嗎?原來,外公、外婆的墓地,與你近在咫尺!
我的歡愉還在于,你跟我講過,你說,聽老輩的人講,女人過世后會回到父母的懷抱。如果真是這樣,難道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嗎?現(xiàn)在每逢節(jié)日,我都要給外公、外婆燒紙,母親!你可知這是為何?僅僅是出于孝,出于對外公、外婆的感恩嗎?不,不完全是。我真正的想法,乃是我愿意相信你已經(jīng)回到了外公、外婆的懷抱。你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兒,當(dāng)然,你也是我唯一的母親。
母親!真有來世的話,我希望你還回到我們家來,我還做你的兒子。
母親!真有另一個世界的話,我希望我能回到你的身邊,繼續(xù)做你的兒子。
至于現(xiàn)在,我最渴望的,就是你能回到外公、外婆的懷抱,在二老膝前蹦蹦跳跳,享受做女兒的歡心!如有可能,在我去見你的時候,我希望你能跟外公、外婆說:“這是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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