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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麥浪的散文
一
一天,放學后,回家拿個筐,一把小鐮刀,跟著學校里新認識的小伙伴,要去挖野菜。
我迷糊地跟著他們,沿著學校后邊的一條公路向上面走,那是一條斜坡式公路,圍繞著一個林帶向西北延伸,然后就是下坡,這是一個漫崗丘陵地區(qū)。公路兩側是水曲柳樹林,林帶里側田間路,然后是廣闊田野。往前走了一里路左右再往東北角一拐就是一個偌大的涼水池子,石頭砌的池子里面也有石凳,臺階里面有半下水,水很清,那是為了春天的小菜而曬的水。涼水池子左側是一片很大的麥田,在老家我從沒見過這么浩瀚的田野。田野是由東南向西北慢慢滑下去的地勢,我們站在高崗上能看見夕陽垂下麥田的盡頭。然后有一片濕地,一條蜿蜒的河流,河上繚繞著輕紗般的白色的霧。我們沿著麥田右邊的楊樹林帶向低洼處走,這條白楊林是區(qū)域與另一個區(qū)域的邊界。
麥田的地頭,松軟的土里面長出了很多婆婆丁,曲麻菜,我們每個人也都拿了一個小筐,一把鐮刀頭,低頭挖菜。老盛忽然直起身沖著坡下面很遠的地方,大聲地喊:“鮮花盛開的村莊!我們來啦!”嚇了我們大家一跳,跟著他的視線向下看去,真的很美。
夕陽下,河水上面繚繞著白色的水霧,河的周圍是一片開滿鮮花和野草的濕地。放牧人的鞭子啪啪甩動夾雜著吆喝聲,遠遠地纏過來。
抬眼望去,見到他們在那一片碧綠中悠閑地游走,再回身,我們身邊和腳下這綠油油的麥田,似海上的波浪一層一層地向我們涌來,仿佛一直能涌到河邊放牧人的身旁。那景色簡直美極了,那一刻的我,心無旁騖地跟著他們大喊起來,那樣的情景直到今天我依然懷念。
那次,挖完婆婆丁,蓋老二把我?guī)У揭淮缶赃,指著那個大井讓我看;我驚訝,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圓井,直徑有十幾米,水至清,清楚地看到井里面的鐵梯子,竟是用水泥砌的。他神秘地告訴我這里曾經(jīng)殺過人。說完后看看我,見我不太害怕,又接著把我?guī)У诫x大井不遠的田野里,一個殘破的土坯房子邊,離那個井有20多米遠,那個房子就在麥田的角落,還能看到曾經(jīng)的半個火炕,和報紙糊的墻壁。他指著墻上面的斑斑點點的血跡說:這原本是看井人的小屋,一個很血腥的真實故事。原來這里住著一個看大井的老常頭,解放前他是胡子(就是土匪)頭,解放后在監(jiān)獄蹲了20年放出來還不到2年就殺了人。那年有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在偏遠的農(nóng)村吃不上飯,討飯來到這里,經(jīng)過大家撮合,嫁給連隊一個看馬號的丑丑的老頭。女人不太甘心,就搭上了老常頭。因為這里偏僻安靜,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常頭將她殺害了,尸體大卸八塊,分尸后扔到大井和附近的小井里,那些井都是農(nóng)場防止天干旱用來澆地的。他說把下巴像解豬頭一樣解了,分別用火燒得面目全非,扔掉了。發(fā)案后那老頭被抓,房子拆了,小井被封上了。麥田在他這個殘忍的故事講完之后,忽然變得很恐怖地染上一層殘陽的余暉。
老盛小我一歲,看出我的內(nèi)心活動,他說:“雖然那是一個真實的事兒,可是并不嚇人。那些事再也不會發(fā)生了,老頭都沒有了。”說這話的時候老盛真的像一個大人一樣,然后指著麥田又說:“你們看這不是一個鮮花盛開的村莊嗎?你看風吹麥浪的樣子多么動人!”
麥田里發(fā)生的事兒已成為過去,此后一段時間,那件事兒總是縈繞在我的腦海;我也再沒一個人或者跟這其他人去過那個地方。多年以后,我見過那個老太太的兒子,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沉默,冷淡的樣子。以后的日子只要看見麥田,就想到那個老太太穿著與眾不同的衣服;在麥海里被那個兇神惡煞的老頭砍殺的情景,我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冷淡男子。
二
時間過得很快,暑假即將到來的時候我們提前放假了,老師和高年級的學生都要去參加連隊的麥子搶收。我便隨母親去給連隊看麥田,我們沿著一條長滿水曲柳樹的林間小路,走了大約20分鐘,橫穿過一條公路,就能看見那一片遼闊的麥田。一望無際,起起伏伏,金色的麥浪在陽光下一波一波地涌向岸邊,閃著金色耀眼的光芒。
我和母親看守的位置,離公路很近,順著南北麥田有一條高大的白楊林帶,我們可以在這里乘涼,可以沿著樹林走到麥田另一頭。
我最害怕麥收的時候下雨,那樣麥田就會慢慢地躺在泥土里,也就收不回來,麥子會重新在那里發(fā)芽,我們沒有白白的饅頭可吃了。
1981年麥收的時候遇到了連雨天,我們吃了整整一年的生芽麥子,那時候我們都是單位的面粉加工廠加工面粉。黏黏、黑黑的有的還牙磣。弄得我們都不愛吃飯。
于是,母親在下雨的時候,一個人去楊樹林里,找蘑菇,她走很遠。采摘到很小很小的蘑菇丁,母親一點一點地摳出來,拿回家給我們做成蘑菇醬,這樣,孩子們都多吃飯。這也成立了一個母親、麥子、孩子的故事。
三
母親,在麥田里彎腰把倒下的麥子扶起來,從北面一直向南走,大約是兩公里的路程再返回來就是下午了。毒辣辣的太陽,沒有一絲遮擋,我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母親說:“你去樹林里涼快一會兒,剩下的我自己去扶!逼鋵嵨乙簿褪歉谀赣H的身后,給母親拿著水什么的,不過一趟走下來我的小腿也累夠嗆,橫穿地更累那也要穿過去找陰涼的地方喘口氣。
機械數(shù)量有限,一時半會收不過來這塊地,我們就得在這里守著,整個大地除了我們和那些成群的麻雀,還那陣陣驚叫的蟈蟈,我重新走到了樹林里找個干凈的地方躺了下來,喘著粗氣,一會兒起來眼睛盯著母親的方向。母親的草帽向這邊一晃一晃的走來,我的心放了下來。我緩過神而來,跑近母親,接過母親手里的鐮刀,母親熱得張著嘴大口地呼著氣,我趕緊把水遞給母親,母親擺擺手,等一會刮過一陣涼風,母親解開上衣的口子,拿起水喝了起來,我前后看看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約半個月左右,收割機快上來的時候我們有了新的工作,就是把倒下的麥子割了抱到收割機打的道上去那樣損失會減少,這里又多了幾個人。每天重復地做著這樣的工作,我很不耐煩,有時候又累又渴,熱的時候我能覺得自己快悶死了,那種干燥的溽悶簡直就要窒息一樣。母親說:“麥子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一定要顆粒歸倉!比缓蠼又f:“我們在老家哪有這么多的麥子可收?也沒有這么多的燒柴,這里的人們要是勤快很快就會過得很好。”我聽了母親的話,想到小時候,在麥田里把土里的麥子根兒都拔出來,晾曬當成燒火柴。那樣的日子也很快樂,秋天的地里沒有一顆站立的草,沒有一個收完了果實還長在地里農(nóng)作物的根干干凈凈的土地,風一吹揚起的全是灰塵。
四
這樣的麥田,讓我驚訝令我興奮,尤其那起起伏伏的漫崗丘陵,起伏跌宕;麥田跟著地勢,在起伏中跌宕,在陽光下像海一樣閃著耀眼的光芒,在雨水里發(fā)出成長的響聲,我邁進這樣的土地,感受到它分分秒秒的重要,它支撐著農(nóng)民的每一根神經(jīng)?墒钦娴脑诘乩锇肴斯ぁ霗C械地干起活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堅持和承受得了的事情。好大一片地一個車要收割好多天。我實在走不動了,就跟母親慪氣說不想當農(nóng)民,母親看看我說:“這樣的麥田勞作生涯就快結束了,以后想吃自己種的麥子可能會很難了!闭娴脑谑暌院笤僖矝]吃上自己種的麥子,外地引進的面粉都是經(jīng)過添加劑提煉出的高筋面粉,白是白了,可是食品的安全系數(shù)降低了。
以前本地加工廠糧食部門都存在了。那樣遼闊的麥田再也沒走進過我的視野,不上農(nóng)藥化肥的原生態(tài)麥子,再也沒有吃到過。
母親邁著蒼老的腳步走進了今天的生活,昨日的風把那些麥田里的往事都已撫平,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午后和母親一起感受風吹麥浪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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