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桃源憶故人·玉樓深鎖薄情種》譯文及鑒賞
《桃源憶故人·玉樓深鎖薄情種》
宋代:秦觀
玉樓深鎖薄情種,清夜悠悠誰共?羞見枕衾鴛鳳,悶則和衣?lián)怼?/p>
無端畫角嚴(yán)城動(dòng),驚破一番新夢。窗外月華霜重,聽徹《梅花弄》。
《桃源憶故人·玉樓深鎖薄情種》譯文
那華麗的高樓上深鎖著一個(gè)多情之人,清冷的漫漫冬夜卻無人和她共度。獨(dú)守空閨之時(shí),更怕看見枕頭、被子上繡著的成雙成對(duì)的鴛鳳,煩悶的她無心解衣,擁被而眠。
沒來由地,忽然畫角聲起,驚動(dòng)了警衛(wèi)森嚴(yán)的整個(gè)城池,也打破了她的新夢。望窗外月光鋪地,映著嚴(yán)霜,聽《梅花三弄》的樂曲幽幽響起,一曲終了,猶自輾轉(zhuǎn)難眠。這萬般凄冷,如何消磨?
《桃源憶故人·玉樓深鎖薄情種》注釋
此調(diào)汲古閣本作《虞美人影》!队罉反蟮洹肪3005誤作晏幾道詞,《古今別腸詞選》又誤作裴度詞。故人在此詞中所指并非一般朋友,而是指戀人或夫婿。
玉樓:汲古閣本誤作“秦樓”。
羞見:怕見!对娫~曲語辭匯釋》卷五:“羞,猶‘怕’也;亦猶云‘怕見’也。”又云: “蘇軾《題織錦圖上回文》詩: ‘羞看一首回文錦,錦似文君別恨深!呖矗驴匆!
無端句:無端,沒來由,無緣無故。嚴(yán)城,防守嚴(yán)密之城。皆城門早閉遲開,實(shí)行宵禁,并鼓角警戒。
月華;月光。
聽徹句:謂聽完《梅花三弄》一曲,聽徹,聽畢。曲終,謂之“徹”。唐王武陵《王將軍宅夜聽歌》: “一曲聽初徹,幾年愁暫開!薄睹坊ㄅ,漢《橫吹曲》名,相傳據(jù)晉桓伊笛曲《三調(diào)》改編;后為琴曲,凡三疊,故稱《梅花三弄》。
《桃源憶故人·玉樓深鎖薄情種》賞析
少游詞的基本風(fēng)格為雅麗,但也有少量俚俗之作,吳梅曾舉俚俗之詞數(shù)首,惟不及此?梢姶嗽~既雅又俗,殊難界定,可以雅俗共賞視之。
“玉樓深鎖薄情種”,意謂詞中女子被“薄情郎”深鎖閨中。在中國傳統(tǒng)文學(xué)中,一般稱男子為薄情郎或薄幸,這里的“薄情種”概指夫婿。古代女子極少與外界接觸,遇到夫婿外出,自有被深鎖玉樓之感了。
詞在介紹環(huán)境、引出人物之后,便以情語抒寫長夜難眠的心境!扒逡埂,寫夜間的清冷沉寂,“悠悠”狀夜晚的漫長。悠悠春夜,閨人獨(dú)處,備覺凄涼。而著以“誰共”二字,則更加突出孤棲之苦。又以問句出之,便漸漸逗出相思之意。此時(shí)她惟見一床繡著鴛鴦的錦被、一雙繡著鳳凰的枕頭。鳳凰鴛鴦,皆為匹鳥。這對(duì)單棲的女主人公來說,無異是強(qiáng)烈的對(duì)比、辛辣的'諷刺。鳥兒尚且成雙作對(duì),人兒反而孤眠。因此說是“羞見”。這二字用得極好,既通俗,又準(zhǔn)確。以“羞見枕衾鴛風(fēng)”烘托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dòng),也極為貼切。歇拍“悶則和衣?lián)怼,清人彭孫通謂“新奇之甚”?蛇@里俚語,也就是話在人民口頭的語言,一般雅詞中是不用的。少游這里用了,就顯得真摯、坦率,富有生活氣息。在這一句中,“悶”字似更為要緊,女主人翁因?yàn)楸挥駱巧铈i,無人共度長夜,所以心頭感到悶得慌。悶而無可排解,只得和衣?lián)眙蓝P。因此這一句是上闋的結(jié)穴所在。
下闋寫女主人翁夢醒。她擁衾而臥,似乎睡著了,人夢了。依詞意,她似乎夢得很甜美。但剛剛?cè)藟簦捅怀情T樓上傳來的畫角聲驚醒!盁o端畫角嚴(yán)城動(dòng),驚破一番新夢”,意境好似李清照《念奴嬌》中的“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不過這里的新夢是被畫角聲所驚醒罷了。夢被驚醒,睜眼看看室內(nèi),照理應(yīng)該仍是“羞見枕衾鴛風(fēng)”,仍是“悶則和衣?lián)怼。然而這樣寫,詞情便沒有發(fā)展,境界更顯得重復(fù)。于是詞人宕開一筆,從室內(nèi)寫到室外。
室外的景象,同樣寫得很冷靜,但語言卻變得更為雅麗一些。此刻已到深夜,月亮灑下一片清光,地上鋪著濃重的白霜。月冷霜寒,境界極其凄清。這也是主人翁心境的寫照,即王國維《人間詞話》所云“有我之境”是也。在此境界中,主人翁似乎諦聽著外面的一切,剛聽罷嚴(yán)城中傳來的畫角聲,又傳來一陣哀怨的樂曲——《梅花三弄》。聽《梅花弄》而曰“徹”,說明她從頭至尾聽到最后一遍,其耿耿不寐,可以想見。這結(jié)尾二句,緊承“夢破”句意,針門一線,銜接得妙,從視覺和聽覺兩方面刻畫主人翁長夜不眠的情景,從而突出“憶故人”的“憶”字,語言清麗,情致雅逸,留有余味,耐人尋繹。
《桃源憶故人·玉樓深鎖薄情種》作者介紹
秦觀(1049-1100)字太虛,又字少游,別號(hào)邗溝居士,世稱淮海先生。漢族,北宋高郵(今江蘇)人,官至太學(xué)博士,國史館編修。秦觀一 生坎坷,所寫詩詞,高古沉重,寄托身世,感人至深。秦觀生前行蹤所至之處,多有遺跡。如浙江杭州的秦少游祠,麗水的秦少游塑像、淮海先生祠、鶯花亭;青田的秦學(xué)士祠;湖南郴州三絕碑;廣西橫縣的海棠亭、醉鄉(xiāng)亭、淮海堂、淮海書院等。秦觀墓在無錫惠山之北粲山上,墓碑上書“秦龍圖墓”幾個(gè)大字。有秦家村、秦家大院以及省級(jí)文物保護(hù)單位古文游臺(t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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