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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島紀行的散文
月前,立秋之初的一個下午,友人打來電話,訴說近段時間經(jīng)歷酷暑的蒸熨,心情煩躁不已,意欲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撫慰一下自己的心靈,問我去不去,我正為著自己手頭上一篇未完成的小說犯愁,寫了刪,刪了寫,反復(fù)修改總覺不盡人意。友人聞?wù)f,連忙動員道:“閉門造車是不行的,你還是多出去大自然走走吧,想當年李白若不是足跡游遍天下,飽覽壯美河山,吸天地靈氣,感日月精華,他哪能迸發(fā)出這般有氣勢的華章來?文思如泉是與見識有關(guān)的!庇讶说脑掃是蠻有道理的,話雖如此,但人在中年,事業(yè)打拼還是放在首位,暫時還沒有放下一切悠哉遠行的打算。和友人商量,我們分別約了其他幾位朋友,目的地選擇了爽島。
爽島并非是某個海島的名稱,而是一個距離梧州市區(qū)大約六十公里的隱于梨埠鎮(zhèn)山區(qū)內(nèi)的景點。那里既有未經(jīng)開發(fā)的山林,更有一條天然小河流中分兩山,形成了清幽的峽谷景致。景區(qū)因而設(shè)有峽谷河道漂流的項目。到生機勃勃充滿泥土鄉(xiāng)味的環(huán)境里親山樂水,返璞歸真,是長期生活在鋼筋水泥構(gòu)筑的所謂繁華都市里飽受空氣混濁之苦的,已然身心疲倦的人們所向往。本是俗人一個,我又豈能例外?于是,心念一動,擲筆出游。
許是純凈的大山深處拒絕現(xiàn)代化汽車排放的廢氣污染,不接受俗世喧囂的過度驚擾吧,早上九點三十分,我們的車子載著大人小孩一行九人到達爽島景區(qū)的山口時,景區(qū)工作人員告知,前去道路狹窄,不能行車,游客必須自己步行幾公里的山路才到達大爽河上游的漂流起點。
我與它是久別重逢還是初次相見?走在爽島蜿蜒的山間小道上,我一直在試圖勾起某種記憶。前世的?今生的?夢里的?不知為什么,踏足山間以后,我竟然有一種寧靜回歸的感覺。那是我夢寐的靜修所在么?
雖已進入立秋多時,然南國秋遲,放眼所及之遠處的,近處的,夾道的,樹木野草仍然是一片蔥蘢。各式植物千姿百態(tài)恣意生長,白楊高瘦,竹影婆娑,一樹樹低矮的灌木叢中,純白色的合歡花綴滿了枝葉間,合歡的花瓣細如針,數(shù)不清到底由多少瓣才組成了小絨球似的花形,一個個煞是可愛,我忍不住前去親近,信手拉近一枝湊在臉旁,正感受花瓣的輕綿柔軟時,一縷幽香悠然游入鼻腔。原來你離它遠了,還真聞不到那種香,很淡很淡,沁入心脾卻十分清新怡人,倘若是情竇初開的弱冠少男,大抵會聯(lián)想到青春少女那特有的純潔氣息了。我對純白色的花朵情有獨鐘,欲折它一路為伴,轉(zhuǎn)念還是作罷,強行折斷支撐它生命的枝干作甚呢?花的生命本就短暫,還是讓它在自己的天地里自由燦爛一生吧。我打開相機鏡頭給它們留下美麗的影像,獨自戀戀花前一陣子,方發(fā)覺同伴們走在前面早已轉(zhuǎn)了一道彎,瞧不見身影了。
待追上同伴,朋友和我開了個玩笑說,這么久才追上來,還以為你被哪些花妖樹精迷了去呢。我笑答:“要真被迷去了,留在這里修煉成仙也很不錯,我倒是求之不得呢,蒲松齡筆下的花妖樹精一般都很善良的!薄昂呛,你一定是《聊齋》看多了。”
談笑間也不覺行程路遠,我們漸漸探向大爽河的上游,進入峽谷,只見兩面峭壁,山路盡頭本疑無路,忽地眼前一亮,一條約1米多寬的鋼木結(jié)構(gòu)的棧橋正向峽谷深處延伸。支撐棧橋的三角鋼架牢牢固定在崖壁上,里側(cè)緊緊依偎著崖壁,橋的形狀隨崖壁的橫向起伏呈現(xiàn)優(yōu)美的流線型。遠遠望去,漆以朱紅的橋身像一條飄逸的綢帶,許多年伴隨著這里的山水欣然舞動。人在棧橋上走,往下看,嘩嘩的河水向下游奔涌,往前,河道一截兒狹窄,一截兒又相對寬闊一些,水流時而湍急,時而和緩,水聲則一會兒如咆哮,一會兒如歡笑。我感嘆,真是上善若水任方圓。o論身處何種境地,水總是淡然處之,利澤萬物而與世無爭。
行不多遠,發(fā)現(xiàn)前方橋面的踏板濕漉漉一片,原來,那一橋段緊鄰的崖壁上有一道清澈山泉正飛流直下,“嘩嘩嘩”通過護欄與崖壁那特殊設(shè)計的約四十厘米的間隔空間奔向河流的懷抱,中途沖擊石棱時水珠飛濺如玉,一次次調(diào)皮地挑逗戲弄著崖壁上的一叢竹葉碧草,讓它們頻頻哈腰點頭,水珠一點點落在護欄上,一點點落到踏板上。我馬上被這種情景醉倒了,蹲下,俯前,手穿出護欄外,一探流泉,頓時,一陣清爽冰涼傳遍周身,在這個暑氣未消的農(nóng)歷七月里感覺妙不可言!曾記否,王維的《山居秋暝》不正是描寫這般景象的嗎?“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陛p輕倚住欄桿,身心放松,閉目想象,當秋夜一輪明月初升,百鳥歸巢,萬籟俱寂,如水的光華透過樹梢,溫柔撫摸著這山澗崖壁,這泉水,這竹葉幽草,這棧橋,立于此間傾聽流淌的水聲,宛然是天籟之音,賞之當是人生一大樂事。
大自然之美,任憑你有如何生花妙筆,也是難以描盡那份韻致的。本想在此再沉醉一會,無奈同伴催促,走吧,咱們還要下河漂流呢。
越往峽谷縱深探去,越覺氣候清涼,特別舒暢的心情和呼吸告訴我,這里的空氣負離子含量一定很高。我且行且看,看那河床寬窄不一高低錯落,淺灘處怪石抬頭,深水畔虬枝纏生,好幾處的水流落差形成天然的瀑布,雖不及晉身世界級排名的貴州黃果樹瀑布那般壯觀,倒也有些小氣勢。我注意到有一處水流約有六米多高的落差,流速極快,想到隨后參加漂流時,我便要被呼嘯的浪花從這高一級拋到那低一級去,從來沒有漂流經(jīng)驗又有些畏高的我心里不禁七上八下。
一路觀光,美景盡收眼底。不知不覺到達了棧橋盡頭的漂流起點。一個寄存物品和供游客換衣服的平臺支在河邊,站在平臺上,放眼上游約三,四十米遠的一掛瀑布,它的.水流寬度和落差比先前所見更大了,目測足有十幾米高吧,水聲嘩然,分貝之高似乎要蓋過我們說話的聲音。前行路斷,峽谷河流卻遠未見源頭,縱深內(nèi)里到底還隱藏著怎樣的人間仙景不得而知,徒惹人無邊遐想。
參加漂流的每個人在平臺上套上救生衣安全帽,聽完景區(qū)工作人員的安全教導(dǎo),逐一走下階梯,上了河道漂流配備的氣墊船。一同出游的兒子和友人的男孩年齡相仿,都是十六七歲活潑的青春年華,兩人非常投契,要求共坐一船。我對孩子一再強調(diào)漂流過程一定要注意安全云云,便和友人上了另一條船。
沒有劃過船的我本以為漂流只是坐在船上隨波逐流,頂多悠閑地劃兩下槳調(diào)整一下方向,便可任由流水從起點把你推到終點。想不到這次漂流回來卻弄得手臂酸痛。緣由那河道存在幾處漩渦回流,我們的船剛從高處沖到低處,便被卷入了漩渦里,加上兩個人配合不默契,即使奮力劃槳也沒用,船還是老在那里打轉(zhuǎn),眼看兒子和那男孩的船率先擺脫漩渦闖出去了,我們幾個成年人控制的幾條船卻在那個范圍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來回回你眼看我眼,互相調(diào)侃打趣,大家禁不住哈哈大笑。最后通過觀察,我總算掌握到了一點技巧,讓同伴坐著不動,我一個人劃槳,左劃右劃,也不管姿勢是否標準,反正以第二名順利闖關(guān),沖出去了,呵呵!不忘回頭“賞賜”給落后者一個得意的神色。當時很興奮,待到上岸就餐時才覺得有點累,不過換得心情愉快,太值了!
中午,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考慮到山路泥濘,到林子里漫步拍照的計劃被迫取消,頗感遺憾。景區(qū)內(nèi)的簡易餐廳到景區(qū)正門還有一段山路的距離,下午三點多,走在歸途上,雨還在下,霧氣繚繞,山色空蒙,從山道往下看,大爽河的水依然朝著一個方向飛奔,側(cè)耳,過濾雨的沙沙雜音,隱約能聽到它們歡快的聲音,似是笑聲,又仿佛是吟誦聲,對!是吟誦聲,正呢喃著關(guān)于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經(jīng)典句子!
約六公里長,四米寬的爽島村道九曲十八彎,車子只能慢速行駛,顛簸中,我居然淺淺睡了一會,心里一直還在惦念著峽谷里未能觀賞之處,那里有什么呢?或許是神仙的居所吧!
車子駛?cè)雵罆r,我的思緒還沉浸在爽島那片天地里,花香,蝶舞,竹影,樹姿,石態(tài),泉聲,山勢……在腦海里久久縈繞,來時的煩惱焦躁一掃而光。
心中常駐桃花源,此處便是水云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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