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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情結(jié)散文
月亮光光
把老牛幺到梁上
梁上沒草
幺到溝老
溝老撿到一個瞎核桃
……
每到花好月圓之夜,看著蒼穹里的那輪明月,奶奶的歌謠就在我的耳邊回響著、回響著……我哼著這首歌謠,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又在找尋那頭老!
記得小時候每年夏夜我和奶奶坐在院子一邊乘涼,一邊聽奶奶不緊不慢地講著好聽的故事。
夏天的夜晚特別涼快,晚風(fēng)吹拂著樹木,發(fā)出沙沙的聲音;蛐蛐蟈蟈唱著悅耳動聽的歌謠;月光灑滿小院,也灑在樹枝上,樹影婆娑。那時那刻,鄰居的談話聲、小孩的嬉笑聲以及驢子騾子的嚎叫聲都交織一起,像一首月光曲,整個人兒陶醉在鄉(xiāng)村夜晚的美景里,睡意全無。
奶奶講完故事后,就教我數(shù)天空中的星星?粗苊苈槁榈男切,我一顆又一顆地數(shù),從南到北,從北到南,數(shù)啊數(shù),怎么也數(shù)不清!奶奶笑著說:“傻孩子,天上的星星是數(shù)不清的,你找最亮的一顆,那就是你的心!”我順著奶奶的手指,找啊找,璀璨星空里真有一顆最亮的星。之后,每有明亮的夜空,我都會尋它找它,而它一眨一眨的眼睛也似乎給我說著什么。
我好奇地問奶奶:“那顆最亮的星星給我說什么呀?”
“乖孩子,它說你長大了要努力學(xué)習(xí),考上大學(xué)!”
奶奶接著指著那一輪明亮的月亮說:“月亮每月十五圓一次,你細(xì)心看,上面有一位老人正在給牲口拌草,他駝著背,用棍子攪來攪去,多像你爺爺?shù)谋秤鞍!?/p>
我強(qiáng)忍著眼淚隨聲應(yīng)和著,心卻在滴血。多少個圓月夜,奶奶都會這樣望著天空,說著說著就發(fā)呆了……
我偷偷地看看奶奶,她淚眼朦朧,目光僵成了一條直線。我偎依在她的身邊,凝望著月亮,生怕它飛走了。
奶奶和爺爺兩人相濡以沫、恩愛一生,他們一生兩個男孩,沒有女兒。我就不解地問:“在那個年代其他人家都是四五個孩子,為什么你們只有兩個呢?”奶奶告訴我,在父親兩三歲的時候家里鬧饑荒,爺爺就去陜西討口糧。我白天在農(nóng)業(yè)社種工分,晚上出去挖野菜、打槐樹葉、煮玉米芯,就這樣早出晚歸,獨(dú)自一個人養(yǎng)活著一家人!
有一次,看著面黃肌瘦的二叔餓得哇哇大哭,奶奶想到了白天農(nóng)業(yè)社收的蘿卜在場里堆著,晚上沒人看,可是那里傳說鬼很多,平時一個人都不敢去。為了可憐的二叔,她只好硬著頭皮去偷蘿卜。晚上兩點(diǎn)鐘,奶奶躡手躡腳地往場里走去,邊走邊看,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了。她走進(jìn)場里,忙拾了些蘿卜,吃力地背著往前走。走著走著,實(shí)在走不動了,就靠在墻上歇息一下。突然,看到對面山上鬼火滾來滾去,時遠(yuǎn)時近,奶奶冷汗淋漓,渾身發(fā)麻,腳腿也不聽使喚了,但又立刻鎮(zhèn)定了下來,繼續(xù)往前走,走到古崖底下,看到遠(yuǎn)處一個高大的背影,若影若現(xiàn),時高時低,奶奶以為是看蘿卜的人在追她,就不敢動彈了。過了一會兒,硬著頭皮往前走。忽然,這個人轉(zhuǎn)過了身,跟在奶奶的身后,走起路來沒有聲響,輕飄飄的。奶奶魂不守舍,她偷偷地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天啊!滿臉血跡斑斑的,是不是傳說中的鬼!我今晚肯定要被鬼捉了,可憐的孩子咋辦?她發(fā)瘋似地背著籮卜一口氣跑回了家。
回到家后,奶奶把籮卜藏在炕根下?粗焖暮⒆,看著皎潔的月亮,想起了乞討的爺爺不知身處何處,有沒有吃的……想著想著,她嗚嗚地哭了……
哭頂什么用,人得生活。∧棠虒ぶ盍恋囊活w星星,祈禱:“沒吃沒喝,孩子們快餓死了,求求老天爺給我生活的勇氣吧!讓我度過難關(guān)吧!”霎時間,她發(fā)現(xiàn)月亮更亮了,星星也更亮了。
這豈不是“叫天天靈,叫地地靈”嗎?感謝上蒼!奶奶驚喜地尋思著。
聽著奶奶的訴說,我淚眼朦朧,腦子里不時地浮現(xiàn)出奶奶偷蘿卜的.背影,浮現(xiàn)出那個血跡斑斑的背影,是不是有什么在庇佑著奶奶?是不是命運(yùn)給奶奶開了個玩笑?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
在缺衣少吃的那個年代里,可憐的奶奶恓惶地熬了幾十年。她是如何的艱辛,如何的堅強(qiáng),真不敢想象。
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吹遍華夏大地,農(nóng)村情況日漸好轉(zhuǎn),爺爺回家了,父親和二叔上學(xué)了,一家人日子總算平靜了下來。不幸的是,在父親十二歲的那年,奶奶卻病倒了。她肚子上生出一個疙瘩,越長越大,他們四處求醫(yī),仍不見效,醫(yī)院最后下發(fā)了病危通知書。奶奶回家后,無奈地等待最后的時光。她躺在炕上,看著窗外的月亮,忍受著病痛的煎熬,默默地流著淚……
每晚,她都會尋找天空中那顆最亮的那顆星星,并把對家人的牽掛全都裝進(jìn)了月光匣里……
也許是奶奶的善良感動了天地,也許好人一生平安吧,她肚子上的疙瘩破了,血水四溢,她感到輕松多了。在藥物的配合下,奶奶的病竟然奇跡般好了!
從此以后,奶奶就把月亮作為自己的知己。奶奶深愛著月亮,我深愛著奶奶,也深愛上了月亮。每到有月亮的晚上,我就坐在小板凳上仰望著天空,靜靜地看著那輪月亮……
那最亮的一顆星,它是奶奶的眼睛,給了我溫暖和力量。高考落榜后,每晚向月亮訴說心中的痛,月亮好像撫摸著我的頭,給我擦干眼淚,給我勇氣和信心;當(dāng)我走上補(bǔ)習(xí)之路時,每晚在學(xué)校的操場上,我與月亮對話,思念在外打工的父親,思念爺爺奶奶。我下定決心:吃盡苦中苦,爭做人上人。開弓沒有回頭箭,一路向前,絕不回頭,最后終于榜上有名!
從那時起我就把月亮作為我的紅顏知己,與它分享酸甜苦辣和喜怒哀樂。有月亮的夜晚與子女一起賞月,講述奶奶的故事……
日子一天天過,人一節(jié)節(jié)地活。月亮,是我一生的牽掛,每每望著夜空里的那輪明月和眨眼的星星,心就會坦然:天之大,地之大,我有一雙腿,有堅定的心,就沒有越不過的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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