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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桷花婆婆-作文欣賞
前進街的長福商場后面有一位衣著破舊,滿頭銀發(fā)的老婦人,她坐在地上,前面擺著一串串的潔白的黃桷花。這就是黃桷花婆婆,婆婆除了賣花,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不開心”的收集著者。每天來這的人都是固定的,婆婆賣了六十年黃桷花,來買花的越來越少。但是有四個人肯定會來,一個跟著兒子進城的鄉(xiāng)下老太,一個找兒子找了二十年的中年人,有一位幫奶奶買菜的姑娘,還有一個就是婆婆自己的女兒。
身后的高樓大廈好像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她盤腿笑瞇瞇的和行人拍照,沒人的時候眼睛就代替她看看四周,享受大廈給她帶來的陰涼。她唯一覺得好受的就是這有塊地方永遠曬不到,太陽從東邊升起來的時候最涼快,這時候來買黃桷花的也最多。別人問:“婆婆,你為什么這么大年紀還出來賣花?是你兒子讓你出來的?”婆婆牙齒早沒了,去哪里了也搞不清楚。聲音從喉嚨里迸出來,低低啞啞的道:“沒有,沒有,我自己出來的。在家里待著無聊,鄉(xiāng)下人嘛,手里不干點活就癢癢。心里堵得慌!
婆婆一串串的擺好,屁股剛坐下來,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捌牌牛襾碣I菜了!眮淼氖且粋穿著樸素,面容蘇麗的女孩。婆婆瞇著眼笑道:“小夏來啦,這是你的!薄爸x謝,婆婆。我奶奶昨天晚上就想吃了。”“你奶奶身體怎么樣了?還是老樣子?”“是啊,奶奶今年才七十歲,怎么就...”女孩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鞍,天命無常,人哪能一直活著,注定要走的。我也要走的!薄捌牌...”“好了好了,不說了。那你呢?你自己怎么辦?”“大不了不讀書了!我不想奶奶走,我出去打工!薄伴|女,讀書是為了翻身,不讀書是很難翻身的。聽奶奶一句勸,一定要讀書!迸⒂梦米咏袠哟蟮穆曇,無奈的“嗯”了幾聲。
小夏奶奶的身體本來是很好的,平常也注意鍛煉,七十歲根本不至于在床上爬不起來。這個秘密奶奶本來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但是黃桷花婆婆的年紀比奶奶的年紀還要大,這么遠還來看自己,心下感動就和黃桷花婆婆說了。原來,那天小夏奶奶剛買完黃桷花,在快要到家的路口被一個騎摩托的小伙子刮了一下,奶奶就這樣嚇到了。農(nóng)村里的人最迷信,小夏奶奶非說刮過來的風(fēng)是小夏爺爺帶來的,這是要帶走她。這人哪,一旦思想上輸了,肉體就只剩肉了。黃桷花婆婆知道小夏奶奶是不行了。這時候,迎面走過來一位體型偏胖的中年人。他穿著深綠色的軍褲,上身是一件紅白條相間的襯衫,一副下崗工人的打扮。
黃桷花婆婆見男人過來,把第二把黃桷花給了他。男人靦腆的笑笑說道:“婆婆,你在這里賣這花挺好的。”男人看看四周說:“這地方?jīng)]得太陽曬你,也還安靜,合適著呢!逼牌庞浀媚腥艘郧耙舱f過相似的話,哦,對了男人說他兒子的時候!爸覈,你兒子找到啦?”男人聽到這里,眼淚忽然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哽咽道:“找到了,找到了!睆哪腥说谋砬樯峡床怀鲇腥魏伍_心的成分,反而有濃濃的無奈與悲傷。“婆婆呀,這是我最后來買黃桷花了。我買花是做給我兒子吃的,他犯了錯,國家要他的命啊,過兩天就要上路了。”男人下巴上的胡渣被滾燙的淚浸透了,抖動著。婆婆沒有吃驚,反而平靜的摸了摸男人粗硬的頭發(fā),像一個世界的魔鬼安慰另一個要去另一個世界的鬼魂。
“我找了他二十年,前不久聽說他進了監(jiān)獄,我一去打聽才知道那確實是我的兒子,身份信息都正確,只是命已經(jīng)不是他自己的了。我去看他,告訴他我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也是很久沒說一句話,最后才叫:‘爸,我想吃黃桷花。’。天啊,老天你殺了我吧!既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為什么要讓我找到,我不甘心!”黃桷花婆婆閉上眼睛,聽聲音漸漸遠去,突然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一個老太婆為什么不在家里看電視,非要到馬路上來聽這樣的故事!
黃桷花婆婆閉著眼,想象父子相隔二十年第一次在監(jiān)獄里見面的場景。無牙的下巴沒有被淚水浸透的胡渣,卻有相似的抖動。睜開眼睛的時候,女兒就扶著一位老人到跟前來了。黃桷花看到女兒的時候咧開嘴笑笑,見到同來的老太,問候道:“來啦,哪,這是你的。這路不好走,還不如以前的黃泥路呢。這么多車,都像是來鎖我們走的黑白無常!薄笆前,還是家里好,我要不是為了帶小孩,怎么也不會來這樣吵鬧的地方,心里總是一震一震的!逼鋵嵗咸f了假話,老太是來接兒子回家的,孫子早就出去打工了。兒子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半年,病情不見好轉(zhuǎn),兒媳讓兒子帶著老太來照顧他。兒媳自己出去找了份開升降機的工作,沒有時間給床上躺著的丈夫做飯,孫子來了以后總是瘸著腿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老太是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總是借買菜的機會出來轉(zhuǎn)轉(zhuǎn)。
黃桷花婆婆什么樣的人沒見過,特別是說謊的鄉(xiāng)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鄉(xiāng)下人每次說謊總是會習(xí)慣性的停一下,想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說謊。黃桷花婆婆說道:“姊妹啊,何必呢,我們都活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有什么看不開的。哪里那些事,年輕的時候都說得差不多了,臺面上的東西對我們不重要了。背后就是一抔黃土,還帶到棺材里去?”她用掌心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眶,哽咽道:“你們聰明人帶出來的小孩都是聰明的,像我們這些人,都笨,孩子也跟著不爭氣。老大在外面病了一年,我半截身子都入了土,還要他們來養(yǎng)。”“姊妹啊,人這一生啊,總要過一些坎。過得去就沒事,過不去就要丟命了。”“大姐,你說的在理,我就這命啊!迸畠涸谝贿吙床贿^去,站出來轉(zhuǎn)移話題:“媽,今天賣了多少了?該回了吧?”
“那,大姐,我也走了!秉S桷花婆婆有一點不滿意女兒的態(tài)度,表情上有一點木納,想表示一下反抗,無奈女兒視而不見。女兒扶著婆婆到馬路邊上,一輛白色的現(xiàn)代打開車門,出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帶著淺淺的微笑道:“阿姨,你好。我是小寶的同事,小蓉說不好送,讓我過來接你!
婆婆快要昏花的眼睛里映出馬路上飛舞的枯葉,一圈一圈旋轉(zhuǎn)著,慢慢的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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