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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最美抒情散文
一、最美的盛宴
蘇子在一篇頗有意味的小文里懷念他的兩個王姓朋友,對當(dāng)年攜賞同游的美好時光只用一句話便營造出了一場光華燦爛的人生盛宴:二王方年少,吹洞簫飲酒杏花下。只這一句,生命中最淋漓盡致的美麗便傾瀉而下。試想:在那個溫暖敦厚的宋朝,天空高遠(yuǎn),土地豐饒,在慢節(jié)奏的生活里,約上三五知己,在明媚的春天里盛宴飛觴,該是何等的瀟灑!
這瀟灑,必是被諸多因素所限制。首先,要年輕,同學(xué)少年,風(fēng)華正茂,不被世俗污染,不被名利誘惑,方能視金如土,揮斥方遒。當(dāng)然,如果你不再年輕,那么有一顆年輕的心靈更重要,唯有愛著一切世間的美好,懷抱希望,心存夢想的人,才能在任何時候都談笑風(fēng)生,瀟灑自如!
當(dāng)然,還要有酒。這酒,不含工業(yè)酒精,不含塑化劑,采擷了五谷的精華,用熱烈的陽光與溫柔的月色釀造,是天地合巹之后流淌出來的精魂。飲這樣的酒,就是在啜飲春天,啜飲大地,啜飲濃烈的鄉(xiāng)愁和繽紛的詩句。這樣的酒,怎能不令人沉醉?
這還不夠,還要有絲竹助興。酒至半酣,執(zhí)洞簫一悅君耳,何其快哉!
在古時,洞簫被看作是可以通神的樂器,所以秦穆公的女婿才會吹簫于鳳凰臺上,演繹了一場吹簫引鳳羽化成仙的人間喜劇。
年輕的日子,暢飲著土地上流淌出來的美酒,吹奏通神的洞簫助興,在現(xiàn)代人看來,這已經(jīng)貼近于神仙的日子了。我們在滾滾紅塵的傾軋下奔命,何曾有過這樣的日子?酒是得飲的,而且是常常,可是洞簫,別說吹奏,有幾人曾經(jīng)見過?我們何曾有過這樣的宴席,既享受了口腹之歡,就沐浴了精神的愉悅?
可是,這還不算,還有杏花。杏花在古人的詩句里,應(yīng)該是諸多美好的象征吧。“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边@里的杏花,應(yīng)該是美好追憶里淡淡的一絲感傷罷。而“深巷明朝賣杏花”則是對雨后清晨芬芳世界的動態(tài)描寫,幾枝帶著晨露與雨水的緋紅杏花,幾聲歡快的叫賣喚醒了人心中對一切美好的眷戀。
而蘇子回憶中的這場盛宴,就生發(fā)在紅云爛漫的杏花樹下。這杏花,在這里,應(yīng)該是凡俗的寫照,現(xiàn)實的春天,現(xiàn)實的美酒,現(xiàn)實的花瓣,一切都那么實實在在,然而在幽怨的洞簫聲里,一切又都那么悠遠(yuǎn)渺茫,一切的幸福與痛苦,得到與失去都在這悠悠絲管里重逢,能不教人萬千感慨,夢繞魂牽!
春天,青春,美酒,洞簫,杏花。我再找不出美麗的字句去謳歌這次歡宴,因為她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美麗和絢爛。原來,這才是一場世間最美的盛宴,只是,跋涉在現(xiàn)世煙塵中的你我,何曾有過這樣的遇見!
二、最美的陪伴
如果“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無憂無慮的日子,扶搖直上的事業(yè),一切都像是滿溢的春光在眼里流瀉;如果“一日看盡長安花”,無拘無束的自由,功成名就的歡樂,一切都流光溢彩,志得意滿,沒有一點遺憾。這時候來自一個人多情的陪伴,是不是就像繁華織錦上的一朵小花,可有可無,微不足道?
是的,這世上最好的陪伴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不是幸福時的分享而是孤寂時的安慰。
“風(fēng)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孤燈孑影,獵獵的風(fēng)雨敲打窗欞,女人在恐懼和等待中忍受著相思的煎熬。她多么希望在這樣凄風(fēng)冷雨的孤獨之夜,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安睡。道路泥濘,魚雁相隔,心上人不知此夜身在何方?在絕望的等待里熬過瀟瀟雨夜,在雞啼聲里門栓一響,朝思暮想的人兒一身泥一身水地奔到自己的床前!
這樣樸素的愛情這樣凡俗的喜悅,是多么天長地久,沁人心脾!
那個人定不是位高權(quán)重,如果位高權(quán)重,他就會選擇在風(fēng)和日暖的日子里乘坐流蘇的馬車錦衣而行,來看望他鐘情的女子;那個家定不是明堂華室,如果是明堂華室,就不會殘窗敲風(fēng)雨,雞鳴枕邊聽。我愛你,不為這些,我不羨慕位高權(quán)重,不向往華堂錦衣。我愛你,只因為你視我為唯一,懂我內(nèi)心的寒冷與孤寂,在這如磐的雨夜,執(zhí)愛為火把,跋涉千山萬水,只為與我相聚!
原來,這才是世間最好的愛情,這才是世間最美的陪伴。你不必世間最好,只要你的愛無可挑剔。想起年少時讀過的一句詩:如果你幸福我會走遠(yuǎn),如果你憂傷我會再來。何嘗不是如此?如果真愛一個人,就不是在她春風(fēng)滿面時去增光添彩,而是在她孤單失意時能隨時出現(xiàn),長久陪伴!
2000多年前的那個風(fēng)雨飄搖的早晨,一對癡情的男女,在雞鳴聲里璨然的重逢,點亮了世世代代愛情的香火,氤氳了千百年來多情的歲月。那一楨溫暖相擁的剪影,詮釋了什么是世間最美的陪伴。
而我,也感謝有這樣一個人,與我守望相助,彼此溫暖。我愿意,在我不開心的時候,像孩子一樣牽住你的衣角,踩著繽紛的落葉,相約去看秋天。秋天的天空多么湛藍(lán),就像被善與愛濯洗過的心田。我喜歡與你并肩坐在田埂上,慵懶地依在你的身邊,看無盡的原野和蒼茫的遠(yuǎn)山,看風(fēng)吹稻浪,看那金色的浪濤里,一只水鳥撲簌而起,在廣袤的藍(lán)天下自由翱翔。
就這樣,在長久的相守和溫暖里,我的心情慢慢平復(fù),就像那一湖秋水,沐浴著秋陽無邊的暖意,回歸本真的寧靜。在于我,有一個人能和我一道,守住真善美,傳遞正能量,在開心時祝福,在失意時出現(xiàn),這樣的相逢,就和詩經(jīng)里雞鳴不已的那個早晨一樣,是世間最美的陪伴。
三、最美的友情
如果一個人的生命之花開得分外爛漫,除了愛情的照耀,更離不開友情的澆灌。不論你放任灑脫,還是內(nèi)斂平和,每一個社會人都需要友情的栽植和溫暖。就連李白,仗劍游歷,斗酒賦詩,輕功名,戲權(quán)貴,樂山喜水,飄飄然似有仙風(fēng)道骨,也廣結(jié)良朋,留下一段段詩壇佳話。
李白與杜甫的友情,以詩唱和,情真意切,歷久彌新。李白大杜甫11歲,他們相識時李白已經(jīng)功成名就。一個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和一個未來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的激情碰撞,不是電光火石,而是朝思暮想,一別三嘆。從“江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钡健傍櫻銕讜r到,江湖秋水多。”清晰可見杜甫對李白的想念和擔(dān)憂,敬慕和向往是多么地深刻和沉重!而以李白超拔脫俗的個性,他對這份友情的經(jīng)營確實遠(yuǎn)不如杜甫經(jīng)心,可以說這是一份失衡的友情。
詩言志。在李白的《山中與幽人對酌》一詩中,他明確表明了自己對友情的觀點: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fù)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興至,在爛漫的山花里,席地而坐,推杯換盞,不醉不休。興盡,醉臥于樹蔭之下,俄而神游幻境,鼾聲大起。卿,無人相陪,且退罷,若您未曾盡興,明天抱琴而來,你我再次彈琴痛飲,不醉不歸!
這樣的友情,是何等的自由和散淡,何等的快意和灑脫!省去了一切繁文縟節(jié),一切的心不甘情不愿,萬事隨緣,坦誠相見。必是有一個高拔超群的個性,有一份心意相通的知交,才能達(dá)到這個去留無意的境界。
誠然,像杜甫那樣去執(zhí)著地想念和牽掛一個人當(dāng)然是好,可就怕這樣的感覺是一廂情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相交只在某一個特定的節(jié)點。要學(xué)會看淡和放下,給別人自由也就是給自己空間。世間的友情,不是心心念念,不是暮暮朝朝,而是意外的遇見,默然的歡喜。是陽關(guān)執(zhí)手相送,灞橋折柳贈別;是揚(yáng)子江頭的楊花飛雪,是黃鶴樓前的遠(yuǎn)影孤帆。最好的友情,總是在放下執(zhí)念的一瞬間徹悟,在放飛的一刻得到了內(nèi)心的圓滿。
由此,又想到了雪夜訪戴。王子猷于雪夜忽念舊友戴安道,于是由山陰至剡溪,雪中輕駕小舟造訪,一夜而就。卻過戴門不入,掉頭而返。下人問之,子猷對曰:“吾已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戴?”只這一句,子猷落拓不羈,瀟灑自適的個性可見一斑。這樣的友情多好,不需殷勤灑掃,不需倒屐相迎,不需添酒回?zé)簦恍璐吞。必是可以共賞高山流水的知音才能把友情經(jīng)營到這個境地。這樣的友情,就像山上之清風(fēng)和松間之明月,你來或者不來,我總是一如既往地吹拂和朗照,在你靈魂的內(nèi)里和多情的心間。
世間最美的友情,就是這樣清澈見底,不貪婪,不嫉妒,不執(zhí)著,不苛求。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得見且見,能來則來,能靜賞春花般的開落,也能接受白云般的聚散,是把相聚和別離,都看做是一種美麗的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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