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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經(jīng)典散文
我離開新安一高快一年了,其間值得懷念的東西很多,但卻一直惦記著那里還有一個堅強的男孩,他今年也該參加高考了吧,他一定會實現(xiàn)他的夢想的,我是懷著多么熱切的心情在期待他成功的消息。然而,盼望著、盼望著,卻盼來了他不幸病亡的噩耗……
我無言地走出屋外,突然看到庭院里,昨日還在枝頭迎風綻放的一朵月季,此刻花瓣卻零落了一地,我想起了昨夜的那陣驟雨,可是我的心底,依舊是它昨日的美麗。我想,人的生命,可不也正如花兒一樣。
剛到新安一高借讀時,校園內(nèi)正掀起向李云江學習的熱潮。
"李云江是誰?"我向朋友打聽。
"李云江就是那個天天拄著雙拐上學的同學。"
哦,原來是他,經(jīng)朋友一提,我倒想起來了,一次課間休息,我下樓,他正好上樓,樓梯有些窄,我剛準備給他讓路,他倒先艱難地閃到一邊,當時我還特意看了他一眼呢!一張缺乏營養(yǎng)而略顯蒼白的臉,一雙熱情而又執(zhí)著的眼睛,一副瘦弱的身軀,架著一雙拐杖,右腿截肢,褲管高高挽起。
我忍不住好奇,追問我的朋友,他便給我講述了李云江的生平遭際。
李云江出生在豫西的一個貧困山區(qū),隸屬新安縣,自幼家境貧寒,父母都是農(nóng)民,加上他和姐姐,一家四口過著艱難的生活。為了補貼家用,父親農(nóng)閑的時候去當?shù)氐囊粋小煤窯挖煤。在他九歲那年,父親不幸死于一次煤窯透水事故中,本來就窘迫不堪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要強的母親獨立支持,節(jié)衣縮食,供他姐弟二人上學,直到他們雙雙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新安縣重點高中錄取時,整個學校都轟動了。后來,學校了解到他們家的特殊情況,特意免去了他姐弟二人的全部學雜費,他們的生活猶如太陽鉆出了云隙,長久籠罩在他們心底的陰霾才慢慢退去。然而,生活的路上總是鋪滿荊棘,厄運又接踵而至,先是他母親得了乳腺癌,需要動手術,經(jīng)治療后病情剛有了轉機,卻又得到李云江被確診患了骨癌的消息。最后,為了防止癌細胞進一步擴散,他不得已做了截肢手術,他的右腿就這樣被截去了,這對于一個剛剛步入十六歲花季的少年來說,是多么大的打擊!
失去一條腿的李云江,該怎樣面對生命的特殊“禮遇”呢?出院前,他也曾意志消沉,傷心欲絕,但看到母親和姐姐眼中憐惜的目光,想到家里自己是唯一的男人,他還要擔當起照顧家庭的責任的。他告誡自己,不能這樣萎靡不振,更沒有時間去埋怨命運的不公,因為傷病休學一年的他,再次向?qū)W校申請能繼續(xù)上學,母校的領導被他的堅韌精神感動了,再次向他伸出了熱情的雙臂,于是,新安一高自建校以來,校園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拄著雙拐上學的學生。
聽完朋友的講述,我的心里始終被一種莫名的東西撐的滿滿的,我知道那是關于生命、關于命運的東西。隨后的一年里,我耳聞目睹了太多李云江的故事,時時被感動著,我在心里默默地為他,為他的家人祝福。
為了能照顧兩個孩子,李云江的母親也離開了家鄉(xiāng),租住在縣城靠撿破爛維持一家的生計。是啊,為了孩子,為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多少個風雨晨昏,多少個風吹日曬的日子,她與垃圾污垢為伴,這是多么崇高而又無私的母愛!李云江因為病情耽誤,回校后重新上高二,他的姐姐已經(jīng)是高三了。他為了追回失去的光陰,他發(fā)奮讀書,并且還時常幫助同學,不到半年,他的成績便名列前茅,被評為三好學生,還被縣里評為“全縣十佳少年”,全校開展向他學習的熱潮?墒巧钌,他依舊很艱苦,每次和姐姐一塊兒,兩人只打一份菜,合吃一碗粥。同學們都看不過去,有的重新給他們打一份菜,有的偷偷把飯票塞進他的書桌里。他不愿接受別人的幫助,飯票繳給老師,吃飯時躲到無人的地方去。每次看到這個臉色蒼白,眼神堅定的男孩從我的面前走過,我的心里總會油然生出一股敬意。我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精神在支撐著他,使他能夠如此堅強。
高考前的一次班會上,我們班有幸請李云江到班上來。他剛走進教室,便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我們的熱情使他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臉也微微發(fā)紅。他稍稍頓了一下,走上講臺,沖著我們鞠了一個躬,然而卻執(zhí)意不肯坐下。他就那樣拄著拐杖,面對我們謙虛地說:“其實,我并沒有什么值得你們學習的,真的,我相信每一位和我有共同遭遇的人,都會作出和我一樣的選擇。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們只有珍惜,決不能輕言放棄,因為我們沒有這個權利。”他停了一下,接著說道:“你們馬上就要走上高考的戰(zhàn)場了,它需要你們竭盡全力去拼一次,因為人活著,不能只為肉體而活,要為精神而活,做一個堅強的人生斗士!”這時,教室里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等掌聲停下,他說了他的打算,他的夢想是考上一所醫(yī)科大學,將來能作一名醫(yī)生,為更多幫助過他,或像他一樣的殘疾人服務。
可是,李云江再也不能實現(xiàn)他的夢想了,就在高考前夕,由于癌細胞擴散而不幸離開了人世。他象一個勇士,倒在了他的戰(zhàn)場上。當時的我,眼中沒有淚,我不為他感到悲哀,只是替他惋惜而已。因為我深深知道,盡管他一生短暫,但他對生命的領悟程度,也許有些人一生都無法企及。
想想作為人,在時間的流里猶如滄海一粟,我們雖無法掌握生命的長度,卻可以盡情拓展生命的寬度。有朝一日,生命會如花一般無聲地消逝,可誰又能忘記,生命曾如夏花一樣綻放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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