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那些事兒之黑白鐵加工門市部散文

通州那些事兒之黑白鐵加工門市部散文

　　打小兒就記得，在魚市口東口兒西北角兒，有一家黑白鐵門市部。它地處北大街，往北距離鼓樓50多米，是一間東西向的房子，面積大約有30多平方米。

　　1971年，我在通縣三中上初中那幾年，經(jīng)常走南大街、北大街和靳家胡同去上學(xué)，對(duì)那個(gè)門市部再熟悉不過了。有時(shí)候放學(xué)了，路過門市部的時(shí)候，我喜歡停住腳步，看師傅們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馗苫顑骸?/p>

　　門市部里有好幾位師傅，其中一位是老師傅于林斌（1980年代初病逝），另一位是他的徒弟周寬。周師傅告訴我，門市部是通縣五金廠第一門市部。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1975年春季，我被分配到通縣五金廠白鐵車間工作，成了一名白鐵匠。我們車間主要制作白鐵水桶、油抽子和白鐵水壺，趕上秋末冬初，也加工一些煙囪、彎頭和三通。

　　從車間師傅們的嘴里得知，在門市部工作的人，技術(shù)比較全面，手藝比較強(qiáng)。因?yàn)槟抢镉龅降幕顑汉芊彪s，有的做起來比較難。日常遇到要修理的有搪瓷制品、鋁制品、黑白鐵制品、銅制品等，還要按顧客的需求做很多雜活兒。

　　這個(gè)門市部雖說不太起眼兒，但活兒卻很忙。

　　門市部用的工具很多，有煤球兒爐子、銅烙鐵、鏹水（鹽酸）、焊錫、鋼鋸條、鋼銼、拍板兒、直尺、直角尺、盒尺、鐵圓規(guī)、劃針兒、大小鐵剪子和彎頭剪子、方錘、圓錘、扁鏟、沖子、漏子、臥子、方杠、角鐵、拐砧子、老虎鉗子、工作臺(tái)、電焊機(jī)、氣焊設(shè)備等。

　　焊錫是門市部常用的材料，是把錫錠和鉛錠用大鐵鍋加熱融化勾兌而成的。先要把錫錠放入大鐵鍋內(nèi)，用大爐子把錫錠溶化，然后再把鉛錠放進(jìn)去，用大鐵勺子慢慢攪拌錫水，勾兌合適了，再把沒有融化的鉛錠拿出來，下次再用。勾兌好的錫水不脆不粘后，用長(zhǎng)把兒鐵勺子舀出來，倒入三角鐵內(nèi)，之前要用干沙土在三角鐵內(nèi)均勻放置，形成許多小隔斷，等錫水定型涼了之后，這些焊錫條就可以焊東西用了。

　　在門市部?jī)?nèi)，除了工作臺(tái)和各種工具，墻上還掛滿了蝦米彎、彎頭、水壺、鐵盆等制作樣板兒。

　　搪瓷制品、黑白鐵制品和銅制品修理，大部分需要用錫焊。比如，搪瓷臉盆的底部有窟窿眼兒漏水了，要用焊錫焊好。操作方法是：

　　第一步用鋼鋸條把臉盆窟窿眼兒邊緣的搪瓷和鐵銹刮干凈，露出黑鐵鐵面。

　　第二步用毛刷蘸著鏹水均勻涂抹到上面，稍等片刻，再用熟鏹水均勻地涂抹。鏹水就是鹽酸，分生熟兩種，用鋅制牙膏袋兒、子母扣下腳料或鋅塊兒把鹽酸燒熟，使生鏹水成為熟鏹水。方法是把鋅料放入裝有鹽酸的坩堝里，使其分解，用于黑鐵和有色金屬的焊接，鋅料和鹽酸的配合是鹽酸發(fā)白就行了。修理搪瓷鐵制品、黑鐵制品、馬口鐵制品、銅制品、不銹鋼制品等，都離不開熟鏹水。

　　第三步用銅烙鐵焊。銅烙鐵是用銅棒加熱后煅造而成的，長(zhǎng)方形，寬40毫米，長(zhǎng)100毫米，厚9毫米，一頭兒用鉚釘和鐵制烙鐵把兒固定在一起，另一頭兒要把棱角兒打磨成圓弧形，先用粗銼銼均勻，再用細(xì)銼銼光滑。使用前，要把銅烙鐵放進(jìn)爐子里加熱到一定溫度，拿到臉旁邊兒試試溫度，感覺有了蘊(yùn)熱感，溫度就合適了，先把銅烙鐵頭兒蘸一下生鏹水，再蘸一下熟鏹水，然后放在焊錫上來回左右的均勻拉動(dòng)，焊錫受熱溶化后，銅烙鐵頭兩側(cè)就均勻地掛上了焊錫，這樣的'烙鐵才能用。

　　第四步就是用銅烙鐵蘸著溶化的焊錫，在搪瓷臉盆漏洞處均勻地焊接、焊光滑，再用綿絲擦干凈，這個(gè)盆就修好了。如果這個(gè)盆的盆底兒壞的嚴(yán)重了，無法用錫焊修好，就只有換盆底了。具體的方法是用彎頭鐵剪子把損壞的盆底整個(gè)剪下來，再用方錘和拐砧子將底圈敲打出立式邊緣，用鋼鋸條把邊緣刮干凈。還要量好尺寸，用鐵圓規(guī)在白鐵板上劃一塊比盆底稍大一點(diǎn)兒的圓鐵板，再用鐵剪子剪下來，然后用方錘和拐砧子敲打出扣縫，用單角咬口的方法，把白鐵盆底咬合在搪瓷盆底上，還要用鋼鋸條把盆底內(nèi)側(cè)咬合的地方兒反復(fù)刮干凈，露出黑鐵鐵面，便于錫焊。錫焊前也是分別使用鏹水和熟鏹水，再用焊錫焊實(shí)，焊平整，用棉絲擦干凈，換盆底就完成了。

　　過去，家家都用鋁壺、鋁鍋、鋁盆等鋁制品，一旦有了漏洞無法使用了，就送到門市部修理。比如修理鋁壺，鋁壺底部的窟窿眼兒很小，師傅們就會(huì)用鋁鉚釘把窟窿眼兒堵上。如果底部損壞的范圍較大，無法簡(jiǎn)單修理，就要更換新壺底，先要把底部剪掉，再用鋁板與鋁壺均勻地咬合在一起。以后有了沖壓成型的鋁壺底后，把這樣的壺底和鋁壺咬合在一起，不僅外觀好看，而且還增加了鋁壺的盛水量。

　　除了修理活兒外，門市部時(shí)常根據(jù)顧客需求，用白鐵板或黑鐵板制作水桶、提桶、油抽子、香油桶、油提子、酒提子、漏斗、水汆子、水舀子、炒勺、洗衣盆、魚缸、噴壺、土簸箕、經(jīng)濟(jì)爐、煙囪、彎頭、柳子（用于4吋和3.5吋煙囪對(duì)接，吋讀英寸，1吋為25.4毫米）、等徑三通、拔火筒、樓頂引水管、簷口下水口、樓房用的漏水斗、蝦米彎、褲衩、通風(fēng)管、排風(fēng)罩、電石燈、電閘箱、汽車加油桶、汽車加水桶、泥灰桶、商業(yè)錢票盒、回民沐浴用的湯瓶等，其中大部分都是用白鐵板制作的。

　　老通州人常用的水汆子，就是用白鐵做的，基本尺寸是直徑70毫米，高220毫米，一頭兒有底兒，咬縫處要用錫焊，另一頭兒用鉚釘安上鐵把兒。過去，住平房的人家兒做飯，冬季取暖都是用煤球兒爐子，老北京人早上起嘍（土話），有空腹喝茶水的習(xí)俗，因此第一壺茶多半兒是用水汆子燒的開水沏的。水汆子放進(jìn)水后，把水汆子放入爐子內(nèi)，不大工夫，水就開了，先用開水沏上一壺茶燜上，再把大鐵壺灌滿水，放爐子上慢慢燒，水開后灌進(jìn)暖壺隨喝隨用。

　　還有的顧客拿著銅片兒來做煙盒兒，這種煙盒兒形狀扁圓，上口有推拉蓋兒，用來裝煙葉。那時(shí)，抽煙葉的人比較多，都是備有三樣兒，火柴或汽油打火機(jī)、煙袋或卷煙紙、煙盒兒。也有更多的人用馬口鐵片或白鐵片制作煙盒兒。

　　那個(gè)年月，老百姓洗衣裳，要雙手端著大木盆，里面放著搓板兒、小板凳兒、肥皂和要洗的衣裳，來到公用自來水附近洗。木盆比較沉，冬季容易干裂，于是，許多人就到門市部定做白鐵盆。

　　門市部的墻上掛著大、中、小號(hào)白鐵盆樣板，師傅們就按顧客需求制作不同規(guī)格的白鐵盆，這樣的盆要比商場(chǎng)賣的大木盆和大黑鐵盆便宜。大白鐵盆不光用來洗衣裳，人們還常用它洗澡，尤其是給孩子們洗澡。

　　那時(shí)，煤氣爐陸續(xù)進(jìn)入百姓家后，有人發(fā)明了煤氣爐排風(fēng)罩，門市部經(jīng)常有顧客來定做，常用的材料兒有0.5毫米厚的白鐵板，還有方形或圓形的油漆桶。第一次做排風(fēng)罩，需要畫圖、放樣等工序，為了以后方便，師傅們就用釘子在排風(fēng)罩樣板上釘出眼兒，用鐵絲串起來，掛在墻上，有來訂做的，就用樣板下料制作。

　　后來，老百姓又喜歡上了節(jié)煤爐，來定做的人絡(luò)繹不絕。制作節(jié)煤爐的主要材料有圓形馬口鐵油漆桶、鑄鐵爐口、鑄鐵爐箅子、爐瓦和珍珠巖等。這樣的爐子便宜、輕便、隔熱、省煤、干凈，深得大家伙兒喜歡。

　　顧客來門市部定做生活用品，有帶草圖的，更多的是把自己的想法和師傅們說說，師傅們就會(huì)根據(jù)經(jīng)驗(yàn)幫著他們?cè)O(shè)計(jì)。有的帶料來加工，更多的人是用門市部的黑白鐵板。

　　黑白鐵件加工幾乎全部靠敲打成型，不電焊，不熱接，有的需要錫焊。細(xì)小銜接部分主要靠手工折壓，相互扣緊，不斷敲打而成。

　　黑白鐵件加工首先是看圖，根據(jù)要加工物件的尺寸、形狀、材質(zhì)等確定用什么方法加工，需要多少工時(shí)。然后是下料，要放樣、求結(jié)合線、做展開圖和放加工余量。黑白鐵物件加工制作離不開咬縫，通過咬縫把物件的各個(gè)部件咬合在一起。鐵皮咬縫的方法主要有：站縫單扣、站縫雙扣、臥縫掛扣、臥縫單扣、臥縫雙扣、單角咬口、聯(lián)合角咬口、雙立咬口，其中臥縫單扣用的最多。

　　黑白鐵板的厚度主要有0.35毫米、0.5毫米、0.75毫米、1.0毫米、1.2毫米五種。咬縫余量在5毫米至12毫米之間。

　　那些白鐵板都是進(jìn)口的，老百姓習(xí)慣把用白鐵板做的水壺稱呼為“洋鐵壺”，也習(xí)慣把從事黑白鐵加工行當(dāng)?shù)娜朔Q呼為焊洋鐵壺的。

　　黑白鐵加工有效地滿足了城鄉(xiāng)百姓的需求，也彌補(bǔ)了百姓有需求，但種類繁雜，企業(yè)無法成批生產(chǎn)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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