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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絕活散文

        時間:2024-11-11 16:23:02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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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活散文

          在我的童年,五爺是我的故事大王。

        絕活散文

          因為從小逃荒要飯四處流浪,五爺可謂我們那個小村莊惟一見多識廣、啥都經(jīng)過的人,肚子里有說不完的稀奇故事。他繪聲繪色說的“絕活”,就使我終生難忘。

          神鞭

          還是在50年代,五爺趕車到鄭州二里崗煙廠去賣煙葉。那時,似乎是全省都要到鄭州賣煙,賣煙的車輛排起了長龍。

          突然,煙廠的倉庫大院喧騰起來,人,馬車,像潮水般往外涌。五爺趕上前去看熱鬧,只見煙倉大院的門已經(jīng)緊閉。爬上院墻往院里看去,一匹烈馬揚鬃騰蹄狂奔,見人就張開大嘴猛撲過來,沒來得及逃出大院的人,都慌不迭地爬上了煙垛。

          大院外,趕烈馬的車把式帶著哭腔在苦苦求告:各位大哥,都是出門人,看在都是出門人的面子上,幫幫忙吧!車把式的同伙們也散開在人群中,在用同樣的語言,哀求著。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對一個不起眼的車把式說:都是出門混飯吃的,就幫他們一把吧!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不緊不慢地回答:人家一幫子人,會沒有人?等等看吧。

          這情景,立即被好心的趕車人傳給了趕烈馬的車把式一伙。趕烈馬的車把式就近買來兩盒“黃金葉”香煙,趕緊找來,對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式求告:大哥,就幫幫忙吧!

          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連連說:破費了,破費了!這么點小事,咋能叫兄弟破費哩!一邊掂起鞭子往大院走,一邊回頭問到:要死的要活的?趕烈馬的車把式遲疑了一下,把頭一甩:死活不論,總比咬著人鬧出人命官司強!后半句話,他似乎是說給自己的。

          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把鞭梢勾在指頭上,從錯開的大門里悄無聲息地溜進大院,背蹭著院墻往烈馬身邊溜靠。烈馬一聽到聲息就揚鬃騰蹄張大嘴直撲過來,圍觀的大大小小的車把式們立即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見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立定身子,鞭梢蕩起一個圓圈,一聲清脆的鞭聲,騰空的烈馬“嗵”的一聲巨響,就倒地閉眼不起了。圍觀的大大小小的車把式們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稍許,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又把鞭梢蕩起,又一聲清脆的鞭聲,烈馬騰地躍起,渾身顫抖著一動不動。又是一聲清脆的鞭聲,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把鞭梢搭在烈馬的脖子上,烈馬乖乖地跟著來到了主人面前。

          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說:大兄弟,想使好馬,這一匹就賣了吧,耳根子打壞了。千恩萬謝中,烈馬的主人約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一起吃頓飯。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淡淡地回答:馬都打壞了,不值錢了,飯就免了吧!出門人誰沒個難處,誰能沒個求人的時候?還都忙著哩!忙吧,忙吧!大家伙湊上去看,只見烈馬的左耳尖上,有一個麥粒大的口子。

          圍觀的大大小小車把式們議論著感嘆著漸漸散去了,五爺上前由衷地稱贊說:大兄弟這一手咋練神啦?那個不起眼的車把式說,他人老幾輩子都是吃這碗飯的,小時候,他爺爺,他爹爹,手里掂著鞭子輪流看著他練打鞭子,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是家常便飯,難為人的是夜里練打香火,白天練揭銅錢。一排排香火緊挨著,一次只能打滅一個;一落十個銅錢,一次只能揭掉一個;到后來,揭掉一落銅錢,得整整齊齊地再落起一落銅錢。就這樣,他從幾歲練到幾十歲,整整練了幾十年。

          五爺感慨地說:“鐵棒磨成針,功到自然成。我也耍了大半輩子鞭子,說打牲口的鼻梁骨,不會打著眼睛珠,沒有想到還會有人把功夫練得這樣神!”

          神槍

          還是興“德國造”、“漢陽造”的年月,軍隊一團長帶著全團人來到一新的駐地,聽說當?shù)赜袀理發(fā)師大大地有名,便請來給他理發(fā)。并且還捎去話說,團長的頭剃得好,全團弟兄的頭都讓他給剃了。

          這名用得起“請”字的理發(fā)師之所以有名,是因為他理發(fā)常常用兩把剃頭刀,剃一刀撂起來,接著另一把再剃一刀,再撂起來。軍隊上的人,無論是當大兵還是當軍官,清一色的光光頭,萬一受了傷好包扎。團長大概是出于好奇,想見識見識理發(fā)師的絕活,專門派人牽著高頭大馬請來了其實是人稱“剃頭佬”的理發(fā)師。

          是當官的專門派高頭大馬請來剃頭,理發(fā)師心里那股子高興勁,就別提有多高了,那還不把全套把式都亮出來?何況還有一團人的頭剃,保準是宗大買賣,那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人剃一輩子頭,能有幾回遇上這樣的好買賣?

          理發(fā)師鋪好了攤子,團長坐在椅子上擺好了架子,全團的弟兄們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密不透風看稀奇。給團長洗了頭,理發(fā)師就亮出了手藝,只聽得全團弟兄們一聲接一聲地叫好,團長聽得心里美滋滋的。剃了頭,團長伸手摸摸,特光。

          待到仰起臉刮臉時,團長的心就揪了起來。兩把刀子上下翻滾,說不定剃頭佬一走神,刀子落到眼上,敢情就得當獨眼龍;刀子落到臉上,拉出道血口子,當著這么多弟兄們的面兒,也是說多騷氣就有多騷氣。耳朵里弟兄們的叫好聲雷鳴般一聲接一聲地響,這老幾心里,就別提有多別扭了。就像演員聽到叫好聲就特別來勁一樣,那一聲聲的叫好聲,激動著理發(fā)師,刀子撂得更快了,叫好聲也就更密集了,團長的心也揪得更靠上了。

          好不容易刮完了臉,還好,沒出什么意外。伸手摸摸,特光。拿來鏡子照照,就是臉白刷刷的。

          團長立即吩咐:打賞,看茶。勤務兵立馬端來一落銀洋,兩杯熱茶。團長和理發(fā)師聊起話來。團長說,老師兒是耍刀子吃飯的,刀子耍得好,兄弟我是耍槍桿子吃飯的,要是槍耍不好,這條老命早就報銷了。

          理發(fā)師討好地說,聽說團座是神槍,百發(fā)百中,在團座手里,毀的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能不能同著全團弟兄的面,讓我也開開眼,見識見識?

          這話正中團長下懷,便慢悠悠地說,要是不給老師兒表演表演,說不定全團弟兄都說我藏私。

          他細斟細酌地說,打只鳥,打條電線,打條樹枝,老俗套子,咱改個樣子,就揭這一落銀洋。

          他讓勤務兵把一落銀洋放在理發(fā)師的光頭上,掂著槍頭也不回地走了不多不少一百步,回過身來,抬手“咣”的一槍,就聽見理發(fā)師頭上一聲清響,一枚銀洋落到了理發(fā)師身后,全團弟兄打炸雷似的叫起好來。理發(fā)師眼神好,咋瞅都是槍口正對著自己的腦門子,動動吧又怕團座惱火一槍吧自己給斃了,腦子了一盆漿子,一片空白。

          “咣咣咣”一迭連聲槍響,響一聲理發(fā)師就覺得死了一次,只覺得頭皮一熱,全團弟兄們那里再次響起了炸雷。好一會兒,理發(fā)師睜開了眼,團座的槍已經(jīng)下垂,槍口還冒著青煙。再看理發(fā)師,連腳上的布鞋都濕了,尿濕的。

          待全團弟兄們齊唰唰地摘下了帽子,理發(fā)師已經(jīng)四角掂起平?偸枪谜R齊、用藍布條子扎得有模有樣的剃頭家伙,慌不迭地開溜了。

          從此,理發(fā)師改了行,人們再也見不到這項絕技了。

          神針

          還是和部隊有關的事。

          民國初期,一位團長得了蹊蹺病,請來一位針灸高手診治。針灸大夫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好治。眾人都覺得他是個噴將。團長的病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來看病診治的大夫也不是請了十個八個,一直就不見輕,這個大夫咋就不當會事,說“好治”呢?說是“噴將”恐怕還是輕說了!那位團長呢,也不是頭回聽說“好治”了,心想就再聽一回噴大話吧,至少比聽說“你這病沒治頭了”好吧?

          沒有和別的大夫有什么不同之處,針灸大夫吩咐周圍的人替團長脫了上衣,躺得舒舒服服的,用熱毛巾在心口處擦著揉著,擦得揉得紅紅的,在針包包里取出一支長長的金針,下在了團長的心口處,捻著頓著,和團長說話聊天。

          “團座,我這人輕易不開口,病沒有把握不輕易說好治,治好了病也不輕易開口要這要那。團座,你這病,我不敢說除了我就沒有人能治,可能治這病的人也不是老好找,要不,您這身份,別說輕來小去的病,就是大不了的病,還能等我來治?可話又說回來了,像我這樣吃手藝飯的,都是各吃一路,各吃各的。有的輕來小去的病,說不定我還治不了,吃不了那碗飯;我能治的病,不少人也治不了。我哪,就專治別人治不了的疑難雜癥,不敢說十拿九穩(wěn),也八九不離十。

          “團座,您這病,放心,治不了我也不敢夸這大話。手里沒有金剛鉆,沒人敢攬瓷器活。就是您大人大量不治罪,我這也算臉朝外的人,也丟不起這人,丟不起這臉面,我總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飯碗。

          “團座,您這病,我包了。就是有一點,病給您治好了,您咋答謝我哩?”

          “大夫你情說了,要金要銀,要莊要地,盡管說!”

          “團座您說笑了,我這一年365天都不著窩的人,啥不是身外之物?再說了,我也給不少有身份有地位有家財?shù)娜酥魏眠^不少蹊蹺病,我能缺啥?醫(yī)者菩薩心,按說也不該要啥?刹灰c啥吧,我要是給人說我治好了您的病,說不定人家會說我噴哩!

          “大夫你只管開口吧!

          “團座,那我可就開口要了。我要的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只要是我能辦得到的!

          “我整天在外跑跑顛顛的,就缺有個女人伺候我!

          團長笑了:不就是要個女人嘛。

          “大夫您說看上了誰,我派花轎去抬!

          “團座,一般的女人,我還能找您要?我要的可是您的寶貝之物。要是開了口,您可不能生氣!

          “大夫說笑了,你治好了我病,保住了我命,我還有啥舍不得的?說吧!”

          “我就要您的三姨太!”

          大夫的話一出口,周圍的人都大驚失色,心想這老幾真是哪壺不開掂哪壺,誰不知道這三姨太是團長的命根子,捧在手里怕捂著,含在嘴里怕化了,撒開手怕飛了!這“噴將”不光是個“噴將”,好是個不知死活的色鬼哩。俗話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奪妻就像殺他老爹,是仇是恨,等著看這老幾的好看吧。

          果不其然,針灸大夫的話一出口,說過“還有啥舍不得”的團座立即怒從心起,臉漲得通紅通紅,立馬就要折起身。

          針灸大夫伸左手一把摁住了他,右手立即把金針捻深了幾分,連忙問到:“您覺得心上有啥感覺?”

          團長一驚,就覺得心底下?lián)裁础?/p>

          針灸大夫說到:“您這病,在心后頭,針灸夠不著,藥力達不到。我要是不往您的痛處戳,您心提不上來,除非請神仙,凡人沒有能治的!

          團長的病,就這樣真的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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