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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描寫煤礦的散文

        時間:2020-11-05 16:28:27 散文 我要投稿

        描寫煤礦的散文

          煤礦是人類在富含煤炭的礦區(qū)開采煤炭資源的區(qū)域,一般分為井工煤礦和露天煤礦。下面小編整理了關于描寫煤礦的散文,供大家閱讀!

        描寫煤礦的散文

          描寫煤礦的散文:洗肺.礦工們的救贖

          生命的顏色是什么?奔放的紅色、生長的綠色,還是收獲季節(jié)沉甸甸的黃色?

          對這些聲音沙啞、劇烈咳嗽、時常胸悶氣短的塵肺病人來說,顏色,有時卻意味著疾病與死亡。

          北戴河最繁華的中海灘,中國煤礦工人北戴河療養(yǎng)院坐落在這里。鵝黃色外墻、紅色屋頂?shù)臍W式建筑,試圖與周圍閑適的環(huán)境融合在一起。二樓的窗臺爬滿了綠色的藤蔓植物,窗外,海灘上的情侶追逐嬉戲。俄羅斯婦女穿著大紅大綠的撞色絲綢在街道上漫步。

          這里的另一個稱呼,是國家煤礦安全監(jiān)察局塵肺病康復中心。每天都會有數(shù)十個扛著大包的礦工投奔這里,見面的第一句話總是:“你的是什么顏色?”

          灰黑色、乳白色、暗紅色……“肺部同期大容量灌洗手術”回收液的不同顏色,源自不同工種礦工的肺。他們最大的愿望,是能順暢地大口呼吸,不要像同鄉(xiāng)一樣,跪著憋死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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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天堯的肺就像一個巨大的豆?jié){機,抽出的盡是泛起白沫的乳白色液體。

          隨著1000毫升澄清生理鹽水的灌入,沖淡的豆?jié){樣液體裹挾著黃白色的團塊流到回收瓶里。乳白,表明高天堯之前從事的是與鑿巖相關的工作。

          20xx年9月1日,妻子李桂蘭攙扶著高天堯出現(xiàn)在塵肺病康復中心大樓的石階下。海風并沒有讓他的肺感到舒服。坐了一夜的火車,高天堯臉色蠟黃,嘴唇微紫。走了百余米上坡道,他開始喘了。站定,抬頭,高天堯打量起這座建筑。

          不像病房,像賓館,這是高天堯?qū)m肺病康復中心的第一印象。它坐南朝北建在一個緩坡上。南、北樓各五層,由東邊的回廊相連。鵝黃色外墻、紅色脊頂,二樓的半圓陽臺種著高天堯不認識的綠色植物。

          門診部里坐著塵肺科主任陳剛。李桂蘭一眼就認出他來。“他和電視里一模一樣”。

          詢問過病情,高天堯被安排在316病房。病房還是像賓館。兩張潔白的病床、干凈的獨立衛(wèi)生間、床頭燈、電視柜,這種陌生的環(huán)境,讓高天堯有些坐立不安。

          直到第二天化驗了肝功、血相,拍攝過x光胸片,他才緩過神兒來,確實在醫(yī)院。只是,“環(huán)境太好了”。

          20xx年9月7日,高天堯經(jīng)過了5個多小時的“雙肺同期大容量灌洗手術”,手術臺下堆積了整整48瓶回收液,總共24000毫升。每瓶回收液的顏色都不盡相同。隨著手術進程,回收液由乳白、渾濁,逐漸變得澄清、透明。

          第二天下午,我在病房見到了高天堯。盡管臉色微紅,脖子上的紅斑還沒有褪去,他已經(jīng)覺得呼吸順暢多了。他正舉著一瓶回收液仔細端詳。

          回收液里飄浮著一團團白色的混濁物。高天堯太熟悉這種顏色了!昂臀移綍r打石頭的顏色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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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54歲的高天堯是山東省平度市大澤山鎮(zhèn)人!皺鸦t”、“澤山青”、“芝麻白”、“澤山花”、“雪花白”。高天堯細數(shù)著家鄉(xiāng)的花崗巖和大理石。1990年代至今,礦山不斷開采,石材深加工產(chǎn)業(yè)發(fā)展迅速,大澤山鎮(zhèn)也成為“中國北方主要的石材基地”。

          翠綠群山中一個個灰白色的大坑,就是采石場。離采石場越近,空氣中粉塵越多,路邊、山上樹木、屋頂瓦片上是一片片的“白霜”,風一吹,粉塵四處飛舞。

          在采石場,高天堯負責打鉆眼。剛開始干的時候,手震得發(fā)麻,休息時還不停地抖。突突突的打鉆聲伴隨著巖石的飛屑,兩三米內(nèi)看不見人。鼻子里都是大小不一的石頭渣子,需要用手摳出來。吃飯的時候,嘴里的砂子硌得牙疼。洗個澡,站過的地方也會留下一層細砂。

          高天堯1993年開始采石,一直到去年,他的肺再也承受不住重體力勞動!吧絽^(qū)地少、田薄。”高天堯周圍40多個村子,從20歲到50多歲的人均以采石為生。

          自從高天堯查出了塵肺病,方圓20里的人都認為高天堯得了個“稀罕病”。高天堯鼓搗著手里的回收液瓶子,一團花崗巖顏色的絮狀物緩緩地晃動了一下:“都想著賺錢,哪里知道會得塵肺病。我不讓我兒子干這個!

          高天堯檢查出塵肺病是個偶然。2009年的一天,高天堯騎著摩托車下山,滿地的石頭粒子讓他滑了一跤。肋骨被摩托車把硌得生疼,高天堯破天荒地去了醫(yī)院檢查。鎮(zhèn)上的醫(yī)院診斷高天堯已是塵肺病三期,治不了了。

          妻子天天在家里哭,高天堯不愿意等死,為自己買了一個白色的紗布口罩,轉(zhuǎn)身又去了采石場。礦上有幾年也發(fā)過防塵口罩,一年發(fā)一個?晒ぷ鲿r候上不來氣,憋得慌,工人們也不戴。

          “沒得治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多賺一個是一個。”病房里,高天堯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20xx年,高天堯打石頭每天能賺130元。一周干滿7天,每天工作12小時。采石場早晚班輪換,24小時不停歇。后來,大澤山發(fā)展旅游業(yè),不再允許采石。高天堯轉(zhuǎn)而又到萊州境內(nèi)的采石場繼續(xù)干活。

          20xx年5月,高天堯再也干不動了,連上坡都開始喘,妻子在電視里看到甘肅古浪和遼寧朝陽的塵肺病人在北戴河洗肺,他們決定去鎮(zhèn)醫(yī)院問問見多識廣的大夫。醫(yī)生讓他去40里外的一個村子尋人。20xx年,曾經(jīng)有個在金礦打工的`人在北戴河洗了肺。

          “人家是國有礦工。工資一年2萬,吃藥打針都報銷,一年醫(yī)藥費要花十來萬。”

          高天堯說,這樣的條件他比不了。至今,采石場的老板還拖欠著高天堯和同鄉(xiāng)15000元的工資。六七年了,每年葡萄成熟的時候,高天堯都要給老板送去幾串,期盼著年底把工錢結(jié)清。

          十幾年間,高天堯換了六七個老板,從來沒有簽署過勞動合同,也從來沒有哪位老板組織過體檢。老板給高天堯們上的唯一保險是人身意外傷害險。被炮炸傷、被石頭砸死會由保險公司來賠付。高天堯能輕易辨認出漫山遍野的花崗巖型號,他卻無法辨認,哪位老板能發(fā)發(fā)善心解決一下自己的醫(yī)藥費。

          高天堯家里有三畝水澆地被老板征用,變成了玉石板廠。采石場的石頭在這里被切割、打磨,隨后運輸?shù)饺珖鞯,甚至出口到韓國。如今,家里剩下一畝半地,種了60棵梨樹,40多棵大櫻桃樹,還有一排排的葡萄架。一年收入一萬多,正好夠高天堯一次肺部灌洗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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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戴河塵肺病康復中心二樓手術室外,木制陳列柜里擺放著幾十瓶各種顏色的液體。高天堯的乳白色回收液只是其中一種,每位來這里洗肺的塵肺病人,都會收到一份特殊的禮物——自己肺部的灌洗回收液。

          紅色的紙盒內(nèi),襯著一塊白絹。一個50毫升的玻璃瓶里,裝著肖文劍的回收液。肖文劍舉起瓶子,展示著黑色蝌蚪一樣的煤渣。這幾天只要有人人院,肖文劍就主動拿給他們看。

          肖文劍自從灌洗后一直很忙。他將自己的回收液拍了照片,用彩信發(fā)給自己的工友。肖文劍告訴他們:“花點錢,都來洗一洗!

          今年52歲的肖文劍,在北京市門頭溝區(qū)西達摩村的平安煤礦干了10年。20xx年5月23日門頭溝的小煤窯全體關停前,肖文劍在井下管理著200多名煤礦工人。妻子對肖文劍不找老板賠付的做法非常不滿。肖文劍不這么想:“煤窯都關閉了,又簽了遣散合同,你去找哪個賠付?”

          根據(jù)衛(wèi)生部公布的職業(yè)病報告數(shù)據(jù)顯示,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全國累計報告塵肺病近68萬例,死亡149000余例。僅煤炭行業(yè)目前已有14萬人死亡,大大超過礦難罹難人數(shù)。全國還有60余萬的疑似塵肺病人。以上數(shù)字僅僅是國有煤礦的抽樣統(tǒng)計,還不包括地方、私人煤礦和其他行業(yè)的塵肺病患者。

          打巷道的包工頭陳衛(wèi)亮和同屋也是小老板的趙克朋更聊得來。他們總是為哪種塵肺病更嚴重而爭論不休。

          陳衛(wèi)亮斜倚在床上,掰著手指數(shù):“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陳衛(wèi)亮的同鄉(xiāng)已經(jīng)死了五個了。他惟妙惟肖地講述一位塵肺病人喝了半杯啤酒,脖子漲得老粗,氣憋身亡。

          趙克朋吸溜了一口茶水,輕描淡寫地講起塵肺病人晚期坐臥不能、跪著憋死的慘狀。大部分塵肺病患者因為同命相憐而惺惺相惜。每個塵肺病人都能活靈活現(xiàn)地描述黑漆漆的巷道和烏煙瘴氣的工作環(huán)境。每講完一個故事,周圍的人陷入一片唏噓。彼此同情過后,是長時間的沉默。

          一見20多歲的年輕人來干活,陳衛(wèi)亮就想出各種辦法辭退他們。陳衛(wèi)亮跟他們講,你們還年輕,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去廣州那樣的大城市去看一看。幾個月后,年輕人們又回來了,他們說:“外面的世界沒有我們的活路!

          “我05年在西藏的鉬礦一個月能賺一萬多。做礦工是穩(wěn)賺不賠的!壁w克朋精明地算著賬。

          “只是……賠上了性命!标愋l(wèi)亮伸了個懶腰,接出了下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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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由國家財政撥款、2008年動工、20xx年初交付使用的新樓里,為塵肺病人準備了30間病房、100張病床,手術室里是當今世界頂尖的醫(yī)學設備。42名塵肺科醫(yī)護人員每天上午都要同時進行5臺手術。每位主治大夫同時要負責20多名患者。還有大批患者等待著入院通知的電話。

          其實早在1997年,陳剛已經(jīng)感知到塵肺病群體性爆發(fā)的信號。那年,貴州天柱縣楊漢坤來洗肺。是一個標志性的事件。

          貴州天柱縣因其有著豐富的金礦和占全國69%的重晶石儲藏量,美其名曰——高原黃金城,重晶石之鄉(xiāng)。楊漢坤所在的村莊,幾乎所有壯勞力都去附近的礦山打工。隨后幾年,塵肺病癥狀顯現(xiàn)了。村中30至40歲的壯勞力基本死光,附近的村落成了名副其實的寡婦村。老人和婦女在田間勞作,村莊周圍起了座座新墳,白色的靈幡還在空中舞動。

          那時,塵肺病患病工齡大多在15年以上,年齡在40~50歲之間,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提前到3~5年,30歲左右就開始發(fā)病。接觸的粉塵多樣,接塵環(huán)境更加復雜。

          陳剛拿出一瓶暗紅色的回收液,指給我看。這瓶回收液來自一個24歲的沈陽女孩石穎的肺。她在一家新加坡投資的外企負責打磨烤瓷牙的工作。石穎的肺功能損傷很嚴重,如今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

          中國衛(wèi)生部公布的職業(yè)病報告數(shù)據(jù)表明,20xx年,全國共報告塵肺病新病例23812例,死亡病例679例。據(jù)有關部門統(tǒng)計,每年塵肺病給國家造成的經(jīng)濟損失高達200億元以上。

          中國的塵肺病人占全世界患者數(shù)量的一半,這使得北戴河塵肺病康復中心慢慢開始得到了國家層面的重視。2004年,中國設立了中國煤礦塵肺病治療基金會,同時在全國開展了塵肺病康復計劃。北戴河塵肺病康復中心也搬進了新蓋的大樓。每位在這兒就診的農(nóng)民工。都能從基金會得到五百到一千元的手術資助。

          跟這些人接觸,陳剛發(fā)現(xiàn)了一個誤區(qū)。送來的都是最重的塵肺病三期病人,很多已經(jīng)不能洗了。

          如今,發(fā)達國家已基本消滅了塵肺病。國際勞工組織和國際衛(wèi)生組織早在1995年便建立了全球消除塵肺病項目,目標是到2030年消滅塵肺病。中國zheng府也做出了相應承諾。但截至目前。北戴河塵肺病康復中心洗肺人數(shù)剛剛超過7000人,全國15家定點醫(yī)院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120xx人。

          “現(xiàn)在的灌洗。是為償還過去欠下的債!标悇倗@道,“這個數(shù)字,和中國近百萬塵肺病人比起來,何其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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