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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合朗誦的散文《火鍋》
散文是一種抒發(fā)作者真情實(shí)感、寫作方式靈活的記敘類文學(xué)體裁。下面是關(guān)于適合朗誦的散文《火鍋》的內(nèi)容,歡迎閱讀!
我家有一只錫殼銅心的老火鍋。若問它有多大歲數(shù),很難說清。我家住在九壟地滿族鎮(zhèn)鑲紅旗滿族村。解放前,村里有一戶姓那的財(cái)主,據(jù)說是那拉氏的后代。土改那年分浮財(cái)?shù)臅r候,在城里飯莊當(dāng)跑堂的伯父,綾羅綢緞他不要,單單抱了這只老火鍋回來。
火鍋是滿族先祖發(fā)明的。起先,滿族的先祖大多居住在長白山、大興安嶺一帶,以牧獵為主,早出晚歸,用餐不定時。為了御寒,家家都備有黃泥做的大火盆。大森林取之不竭的木材為大火盆提供了充足的炭火,在炭火之上坐一只瓦盆或瓷盆,就能使盆里的飯菜保持溫?zé)。菜不夠吃的時候,再把鮮肉和青菜填進(jìn)盆里,一邊吃一邊填,這便是火鍋的雛形。努爾哈赤為了統(tǒng)一東北,東征西討,廢寢忘食。為了讓老罕王也能吃上熱乎飯菜,又不能使用民間的泥盆瓷鍋,能工巧匠們就發(fā)明了爐、鍋連體的銅爐,這便是火鍋了。最初的火鍋高大笨重,有二尺多高,一兩百斤重,經(jīng)逐步改進(jìn),才有了今天的模樣。但那時的火鍋絕對是宮廷的御用品,老百姓是不能用也用不起的。后來,火鍋才逐步由滿族宮廷傳出來。到了民間,也只有少數(shù)有錢人家能享用得起!百I得起火鍋吃不起”,大概這便是多年來人們望“鍋”興嘆的原因吧。當(dāng)年,我們家這只老火鍋大概是全村乃至全鄉(xiāng)唯一的火鍋,其身價之高便可想而知了。在村里,除了伯父會使用火鍋,再無第二人。因而,伯父隨著這只老火鍋很是風(fēng)光了一番。
我小時候,每年年三十能吃上一頓火鍋。但我記得除了幾只干巴蝦、半碗蠣蝗之外,再就是酸菜豬肉了。肉是不管夠吃的,用凍豆腐和粗粉條充數(shù)。吃的時候,除了覺得“熱乎”之外,跟豬肉燉酸菜的味兒沒什么兩樣。令我驚奇的倒是酸菜下去會變綠。上了中學(xué)才明白,那是酸菜跟銅銹起了化學(xué)反應(yīng),是有毒的,不禁有點(diǎn)后怕。當(dāng)時,我叫不準(zhǔn)是火鍋還是活鍋,然而我很自豪,在小伙伴們面前吹噓:“我今年又吃活鍋了,那酸菜一下去就變綠,嫩去了!”小伙伴們更可憐,瞪著好奇的眼睛問:“活鍋是什么樣的?”“就是能活動的鍋呀!”
時間長了,耳濡目染,我也大致掌握了吃火鍋的步驟和技法。比如,涮火鍋的肉不能用刀切,要提前把肉凍得棒棒硬,然后用木工刨子刨,使肉片如刨花一般薄而且打卷兒。下火鍋的湯必須用烀肉的湯,肉湯又渾又膩,這就要看廚師“清湯”的功夫了。伯父的做法是這樣的:先把排骨洗凈,再把排骨在清水里浸泡一天一宿撈出,留下微紅的血水,待肉湯煮沸時迅速將血水氽入湯里,這時就會看到油膩如同鹵水點(diǎn)豆腐一般被點(diǎn)成棉花狀物體漂浮在上邊,此時迅速將“棉花”撈出,鍋里就剩下清澈而且鮮美的肉湯了。
后來,鄰居們有高朋貴客來,偶而也來借火鍋,并把伯父一并“借”去,為他們下火鍋。有一天,大隊(duì)支書來“借”伯父,說公社社長要來,叫伯父去給下火鍋。支書問伯父需要準(zhǔn)備什么材料,伯父于是開菜單如下:“大蝦、冰蟹、海米、蟹肉、干貝、銀魚、干海兔、蠣蝗、紫菜、粉絲、豬肉、羊肉、牛肉、雞肉、酸菜、凍豆腐、雞湯、韭花醬、麻醬、辣油、芥末、腐乳、味素、米醋、蝦油……”點(diǎn)得支書直皺眉。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我以前吃的火鍋,原來是“冒牌火鍋”或“簡易火鍋”呀!盡管支書沒準(zhǔn)備齊全這些材料,也把社長吃樂了。有一天,竟把伯父連同火鍋“借”到公社,用火鍋招待縣領(lǐng)導(dǎo)。這是伯父侍奉過的最大的官,因而,伯父很是自豪:我鄭大火鍋給縣太爺下過鍋?zhàn)映浴!班嵈蠡疱仭钡拇筇栆灿纱藗鞑ラ_來!@當(dāng)然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
從1978年開始,伯父便用這火鍋去掙錢了。相親、會親家、老人壽誕什么的,誰個不想把“鄭大火鍋”接去顯赫顯赫。物以稀為貴,伯父下火鍋的價格由一次10元漲到20元或更多,時間也從正月擴(kuò)展到全年,伯父也由舊社會的飯莊跑堂成了這一帶有名的火鍋廚師了。幾年下來,伯父賺了不少錢,因?yàn)槟侵换疱伿撬膶@?/p>
那年春節(jié),在公社衛(wèi)生院當(dāng)院長的大姐夫——伯父的女婿把火鍋借去了,要請醫(yī)院的朋友們吃鍋?zhàn)印=惴驅(qū)W會了下火鍋的步驟,卻忘記了往爐底的水槽里填水,結(jié)果,把爐底的錫燒化了,化了一個大洞。這可惹了大禍了,伯父說:“你把我房子點(diǎn)著了,我不難受,你把我火鍋燒壞了,這是燒了我的命啊!”為這事,伯父把女婿罵了個六門朝頂,非要他賠個相同的火鍋不可,直罵得女婿幾年沒敢登門。
這幾年,火鍋多起來了,品種也五花八門。什么電火鍋、電氣兩用鍋、電炭兩用鍋、紅外線鍋、酒精鍋呀,還分什么多人鍋、單人鍋呀,你這么說吧,現(xiàn)在的火鍋幾乎像水壺一樣,家家都有。因此,伯父的老火鍋被人冷落了,他的手藝也被人冷落了,就像人們遺忘了村里的第一臺老紡線車那樣。氣得伯父直罵:“家家都置火鍋,成什么體統(tǒng)!”可他也不得不折服:昔日宮廷里的火鍋,現(xiàn)在已走進(jìn)千家萬戶了。
去年春節(jié),大姐夫初一便來到了伯父家,把一只紫紅色的火鍋捧到伯父面前:“爹,這是從沈陽捎來的紫銅火鍋!辈覆亮瞬粱杌ǖ睦涎,拍了拍銅蓋,鍋蓋發(fā)出了銅鑼般的脆響。伯父樂得兩眼成了一條線,顫兒顫兒地說:“好,好,這才是奉天清廷正宗貨哩!今兒個,爹再賣賣老!
火鍋的爐膛里,炭火正紅;鍋里,翻滾著沸騰的生活;屋里,飄溢著時代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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