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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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是個美人,即便放到今天,她依然男人心目中的尤物,說不定更是某個達官貴人之藏嬌亦未可知。我自讀過此書,亦戀過此女,只可惜夢一場。
《石頭記》中迷一樣的人物,實則只有一個——秦可卿,也是此書問世以來,多少人都在猜測的一個人。而對她點評留下記載的文章亦不下千篇,且千篇之幾乎一律——秦可卿這女人是個水性楊花,是風情萬種,是和賈珍、和賈寶玉有性關系的,如此不一而足。但書本上沒有一處真真切切描寫這樣的內容,只能靠每個讀者去理解。
不過,話說回來,秦可卿和公爹賈珍有那么一腿,倒是有人證的,“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里偷雞戲狗,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這可是焦大酒后吐真言?梢选梆B(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放在賈寶玉和秦可卿身上,就錯了,因為他們是叔侄關系,就如王熙鳳和賈蓉。
而此時賈寶玉才十三歲呀,每一個男人和女人一樣,是要進入青春期的,標志就是女子有初潮,男子首次夢遺。賈寶玉首次夢遺之前,確定不可能和秦可卿有半點不軌之事的,當然更別提和其他女子了。而賈寶玉第一次夢遺恰恰就是在秦可卿的房中發(fā)生的,而且還是給花襲人發(fā)現的呢。警幻教授的云雨之事,實則就是賈寶玉首次夢遺,相信大多數男人首次夢遺時的夢里都這樣發(fā)生過同樣美妙的劇情,我不諱言自己夢里就是這樣發(fā)生過的。
秦可卿雖說和公爹有那么點不堪,可是我還得說秦可卿人本不錯。為什么呢?這女人確是那個年代能夠獲得公婆認可的,肯定是那個年代的好媳婦,“賈母素知秦氏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由她去安置寶玉,自是安穩(wěn)的!弊鳛槠牌诺钠牌诺钠牌湃绱讼矚g她,誰又能說這女人不好呢?尤其是“行事又溫柔和平”,這就是放在今天,也一定是賢妻良母,只不過她遇上了虎狼公爹。尤氏評媳婦則“這么個模樣兒,這么個性情的人兒,打著燈籠也沒地方找去”。尤氏這樣的女人能嫁給賈珍,應該說是很俊美的,從尤二姐的容貌能想象得尤氏是比較俊美的,可在智商方面也應該說是無用的女人,但是她對兒媳婦的評價,至少是從中國的“三從四德”來點評的,而媳婦和她丈夫的事,應該說她不知道,可面上的事,卻看得很清楚,秦氏做得還真不錯。
為什么現代好事者非得圍著秦可卿那一點點的事進行渲染放大呢?我們不得不就秦氏為人和好事者的心理解釋一下。秦可卿這女人按現代說法,她就是一自認為聰明絕頂之人,實則是一傻大姐。首先她在賈府里也算正牌夫人,可以說有頭有臉,而賈珍是什么人,她的公爹,一個玩弄女人感情的混混。這倆人搞到一起,無事則罷,有事這一輩子都得完蛋。而秦氏想要拒絕這個混混公爹也是有可能的,因為那個時代的男女是“授受不親的”,連面都不易接觸的,所以還是秦氏有半推半就的心理。而且在男女事上,秦氏肯定是想跨出那條紅線的,只是在那個深宅大院里,接觸一個男人也是不容易的。我們不去評秦氏在男女事上的認識和選擇對與錯,但是她在找賈珍這男人肯定是錯的,也許只是她在錯誤的地點碰上錯誤的男人,使得她成為問世以來給所有好事男人一個想象的空間。
而好事者又是什么樣的人呢?這是一群在女人眼中的“有賊心沒賊船膽”的男人。這些人整天想女人都想出病了,會寫點東西就在筆下胡說一通,沒有的事偏在筆下生出一堆。只在翻一翻時下的書籍和網絡,憑空捏造的故事一堆一堆的。不會動筆的呢,就和朋友閑聊之胡吹海侃!都t樓夢》沒看透,甚至連賈寶玉第一次夢遺的事沒發(fā)生時,怎就猜想秦氏和寶玉之間有性關系呢?而寶玉夢中說出的話不過是因為他在作者筆下是塊不凡的頑石,“日有所想,夜有所夢”罷了。而且秦氏真和寶玉有點什么,她斷然不留寶玉在房中休息的,因為心中有鬼,也是肯定不敢那樣大方讓寶玉去她房中休息的`。
秦可卿在平常生活中,我們還真是找不到讓周圍人不滿意的品行,也許知道的人不敢說出來,唯有焦大那個醉鬼酒后吐了真言,也只能說焦大不懂政治藝術。因為現在的官場上,同事之間基本都是你混我混大家混,實在混不下去了,就在法庭上作證人,不,叫污點證人。君不見否?好多貪官都是在走上法庭了,就有很多平時稱兄道弟的同僚下屬站出來義正詞嚴地檢舉揭發(fā)。
所以說象焦大這樣的人雖有大功,但別想升官,一個字——傻!而秦可卿呢?也傻!
《紅樓夢》主旨
1916年1月,蔡元培撰寫的《石頭記索隱》開始在《小說月報》連載,次年由商務印書館結集出版,一時坊間熱傳而多次再版,至1930年已出至第十版。蔡元培認為,《石頭記》,也就是《紅樓夢》一書,旨在排滿,是一本宣傳復明滅清之作,并進一步將小說中的人物與歷史人物對號。在他看來:“《石頭記》之為政治小說,絕非牽強附會”。
1921年,胡適發(fā)表了《紅樓夢考證》一文,批評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隱》是“大笨伯”猜“笨謎”,為此他列舉了大量史料,論證曹雪芹是《紅樓夢》的作者,《紅樓夢》是曹雪芹家世自述,進而倡導建立科學研究的新紅學。但是,爭論并未到此結束。1922年,蔡元培在《石頭記索隱》第六版自序中再次闡述了自己的觀點,指出研究作者與版本固然重要,但小說中的故事情節(jié)“絕非無考證之價值”。在以蔡元培為首的索隱派看來,新紅學的研究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從而為紅學領域的長期論爭埋下了伏筆。
1972年,臺灣出版了杜世杰的《紅樓夢原理》,后來又出版了增補本的《紅樓夢考釋》,堅持蔡元培的思路并將其發(fā)展,認為《紅樓夢》的作者不是曹雪芹,而是“抄寫存”或“抄寫勤”的諧音。作者應該是吳梅村。吳梅村是明末清初的著名詩人,心懷亡國之痛,不能補天而深自愧悔,所做之詩多隱史含事,從而符合《紅樓夢》的作者身份。
新世紀以后,以劉心武為影響最大的索隱派在大陸也不絕如縷,其核心也基本是蔡元培《石頭記索隱》的延伸與發(fā)展,將康雍乾三世的歷史與《紅樓夢》中的情節(jié)、人物進行對比研究,諸如賈寶玉是石頭變的,是假玉,是假傳國玉璽。圍繞寶玉而進行的釵黛之爭,實質是明清之爭。黛玉是明朝的代表,寶釵是清朝的代表。蔣玉菡是明太子,將玉含著也!胡庸醫(yī)亂用虎狼藥,引得寶玉大罵,表面是罵胡庸醫(yī),其實是罵清政府等等。
是這樣嗎?為了澄清這個問題,我們不妨從語言的角度,對《紅樓夢》進行簡略分析。因為,語言是作家的生命線,作家的民族不同,時代不同,小說中所運用的語言自然也不一樣,由此入手而判斷作家的民族與時代,進而分析其所創(chuàng)作的主旨,換言之,判斷《紅樓夢》的主旨是否為復明滅清,應該是一條簡單而清晰的捷徑。
眾所周知,《紅樓夢》是一部用北京話創(chuàng)作的小說。推溯歷史,北京話歷經了唐幽州語、遼金幽燕語、元大都語和清初滿式漢語幾個階段。清雍正中期以后,滿式漢語逐漸消泯,只存痕跡;到了嘉慶、道光時代,這種痕跡基本消失;道光以后,便進入現代范疇的北京話了!都t樓夢》的語言當然不是現在的北京話,且保留了不少滿式漢語,甚至不少幽燕語的殘余,從而為我們指明了作者的民族與時代的可能,當然也就透泄出作者的創(chuàng)作主旨。
第六回,正是秋盡冬初,天氣冷將下來,家中年事未辦,劉姥姥的女婿狗兒心中十分煩惱。劉姥姥勸他到賈府走動走動興許會得到些好處,劉姥姥說:“二十年前,他們看承你們還好,如今自然是你們拉硬屎,不肯去俯就他,故疏遠起來。想當初,我和女兒還去過一遭。他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的,倒不拿大!薄翱闯小笔恰皩Υ、“對”的意思,源自幽燕語;“拿大”也是幽燕語,”是“自大”的意思,現在的北京話里間或用之。第八回,寶釵生病了,寶玉前去探望,進入門里見到寶釵坐在炕上做針線。寶玉問寶釵:“姐姐可大愈了?”寶釵含笑回答:“已經大好了,倒多謝記掛著!钡诙,怡紅院里的丫鬟紅玉,丟了一塊手絹,被賈蕓拾到了,紅玉懷疑是自己的,待要去問又不好意思,正在猶豫不決、神魂不定之際,小丫頭佳蕙走來,問她:“你這一程子心里到底覺怎么樣?依我說,你竟家去住兩日,請一個大夫來瞧瞧,吃兩劑藥就好了!钡诎嘶氐摹按笥迸c此回中的“竟”字,也是幽燕語,相當于今之北京話里的“好”與“索性”的意思。
同樣,在《紅樓夢》中也充斥不少滿式漢語。第三回,寶玉問黛玉有沒有玉,黛玉說沒有,寶玉登時發(fā)起癡來,將項下的玉摘下來,狠命摔下去,罵道:“什么稀罕物!”“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當天晚間,黛玉偷偷抹眼淚,襲人勸黛玉不要傷心,說:“姑娘快休如此,將來只怕比這個更奇怪的笑話還有呢!”“有”是謂語動詞,將謂語動詞放在句末,則是典型的滿式漢語。而在同一回,賈母吃過晚飯后,讓王夫人離開,說:“你們去吧,讓我們自在說話兒。”王夫人聽了,連忙起身,帶領鳳姐與李紈離開。賈母問黛玉念得何書,黛玉說:“只剛念了《四書》!摈煊裼謫柼酱旱冉忝脗冏x什么書,賈母道:“讀得什么書,不過是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罷了!”“罷了”源自滿語dabala,相當于“不過……而已”的句式。而這個句式,在第十三回再次出現。在這一回,秦氏故世,賈珍哭得淚人一般,眾人連忙勸慰,說:“人已辭世,哭也無益,且商議如何料理要緊!辟Z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又如,第五十一回,晴雯身體不適,寶玉喚來一個老嬤嬤,吩咐道:“你回大奶奶去,就說晴雯白冷著了些,不是什么大病!薄袄洹毕喈斢诮裉毂本┤苏f的“著涼”,也就是感冒。“白”,則來自滿語baibi,意謂“僅僅”。寶玉說晴雯的病是“白冷著了些”中的“白”便是此意,意思是晴雯僅僅是感冒了而已。
以上所舉,不過是《紅樓夢》里幽燕語與滿式漢語的少數之例。常瀛生先生在《北京土話中的滿語》一書中例舉頗多,這里不再贅述?傊,《紅樓夢》內出現的幽燕語與滿式漢語,說明《紅樓夢》的作者應是清初之時居于北京的滿族人,而不可能是江南吳梅村一類的漢族人。在清代,滿族是統(tǒng)治民族,作為統(tǒng)治民族的一員,怎么可能創(chuàng)作出反對自己民族,倡言興明滅清的著作呢?這樣的主旨豈非癡人說夢,一如胡適所譏笑的是“大笨伯”猜“笨謎”呢?但是,雖然如此,胡適并沒有駁倒蔡元培,原因在于以胡適為代表的紅學家,注重對《紅樓夢》的版本與曹雪芹的家世進行考證,而不是在《紅樓夢》的文本上下功夫,不進行敘事與語言研究,也就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而讓索隱派無話可說,從而只能流于文字之間的彼此討伐。以蔡元培為首的索隱派嘲笑以胡適之為首的考據派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原因就在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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