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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等待如拂去的塵埃散文

        時間:2021-04-17 15:49:17 散文 我要投稿

        等待如拂去的塵埃散文

          又是一個清明。

        等待如拂去的塵埃散文

          滿山的青綠像漲開的瀑布,一下子傾瀉得漫山遍野,雛菊預(yù)知般的早早開放,燦燦在微風(fēng)中搖曳著等待。潔白的花朵昂著頭,除去了沉年的枯萎,年年凋零,如今又層層綻放。

          多少春秋不記得,多少次繞過這些花朵也不記得。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那座早已斑駁的墳塋是否還在。那顆拂塵一樣的柳樹是否還孤零零的站在墳旁。

          “望君煙水闊,揮手淚沾巾!

          姥姥就是這風(fēng)中的落花,年年等待,年年散落……

          她走的那一年我五歲。

          大紅的棺材招搖著抬過我的頭頂,我媽用所有的眼淚替代姥姥委屈的一生。我用幼小的堅韌抗拒著村里人的目光,姥姥死了,那些孩子有的居然在笑,那些大人居然也虛假的在哭。那些笑和哭的人最后又興高采烈的地吃著嚼起來有沙子的糙米,那些糙米里留下了太多的香土和塵埃的味道。

          記得,我是嚼著塵埃睡了過去,夢里星星已經(jīng)全部散落,再也找不見姥姥眼神一樣的月光了。

          微雨和青苔在幽幽長的一段小路上送了姥姥一程。

          記憶里最深的定格就是那些隨處開放的瘦菊,隨意散落又不經(jīng)意的開放。那些潔白的花朵跟姥姥身上穿的襯衣一樣,素白又那般安靜。

          姥姥信佛,從姥爺挑著貨擔(dān)繞過山梁的那天起就信。她希望佛主可以佑姥爺平安,更多的時候她是怕姥爺這一去就不回。

          姥爺說要去江南謀一份差事,一挑擔(dān)子背走了姥姥家所有的家私。姥姥開始跟我媽過“白云依靜渚,芳草閉閑門”的日子。這一守就是七年。

          七年后,姥姥等來的是一紙婚姻的解除。

          姥爺在江南的一家警署做了新中國第一批警察,他學(xué)會的第一條法律就是離婚。

          姥爺站在姥姥的面前,身邊多了一個跟姥姥長相基本一樣的的女人。她比姥姥年輕,她比姥姥溫婉,比起姥姥的塵埃相,里外透著城里人的優(yōu)越感,她不說一句話,依在姥爺?shù)纳磉呄裨谒镒プ〉母∑家粯硬环攀帧8饕氖撬o姥爺生了幾個兒子,而姥姥生了我媽以后就再也沒有生育過。

          我媽說,小姥姥的身上有馥郁的香,嗅上去象太陽花一樣,這跟姥姥濕濁的憂郁比起來,小姥姥眼里是水,姥姥的眼里就是蘚,淚,漫過蘚瞼是無聲的,姥姥無爭,只用那一頭早生的白發(fā)送走了姥爺。姥姥從那以后沒事的時候就會站在小山頂上望向江南。

          “飛鳥沒何處,青山空向人!蹦悄c相思水草一樣浸白了歲月。

          轉(zhuǎn)年,姥爺聽舅舅說姥姥一個人帶這我媽過得清苦,動了惻隱,來小村接她們娘倆進(jìn)城,姥姥未見姥爺,識文斷字的她讓舅舅轉(zhuǎn)交給姥爺一封信,過去的信箋大概叫做錦書,娟秀的小楷字錯落有致的寫著: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貞婦貴殉夫,舍生亦如此。

          波瀾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紅格子的宣紙上有姥姥的淚,也染上了姥爺?shù)模坏我坏,像雨落在水里漾起的漣漪。如同枯萎的瘦菊留下了痕跡。長大后,這封信輾轉(zhuǎn)落到了我的手里,我的眼睛生生的疼了幾個夜晚。

          姥姥更加信佛,而且開始吃素,不管是平時還是除夕,一碗清粥就是一日。

          她開始遠(yuǎn)離煙火,更加塵埃,她的眼神可以穿越黑夜,整夜整夜的不睡。

          一日,她問還不懂世事的我“我能不能死?”

          “能”

          姥姥臉上欣慰的笑容象等待一場遠(yuǎn)行。期待一場圣宴。

          姥姥守著自己的諾言等待了一輩子,臨死就在一聲長長的嘆息中欣然而去,我媽那聲絕望的哭聲驚醒了準(zhǔn)備遠(yuǎn)去的姥姥,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媽,一滴淚還清了她所留在這個塵世上一切的恩,怨。

          美麗,稍縱既逝,如煙花過后的灰燼。

          姥姥的`精彩算是那一生的守望。那凝望里不知江對岸的人可知?

          應(yīng)姥姥的心愿,我媽在她的墳前種了一株柳,柳擺生情,大概是姥姥想讓姥爺有朝一日能回來看她一眼,不管是冬夏,遠(yuǎn)遠(yuǎn)望去,都像她在招手。

          姥姥死的時候,姥爺不曾來過。

          我九歲的時候,忽爾一個下午一個老頭朝我們打聽父親的名字。

          姥爺老了,開始回憶起往事,他的愧疚不在我姥姥身上,而是我媽,他覺得虧欠我媽的太多。我媽執(zhí)意要帶他是看看姥姥,那棵柳樹遠(yuǎn)遠(yuǎn)的招搖,姥爺站在遠(yuǎn)處止了步,他說每走一步都感覺鉛般重。

          姥姥的一生是那樣的不完整,真如塵埃般低落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天,如同墳塋邊那一朵朵的瘦菊,在秋風(fēng)里潸然萎落。姥爺站在墳邊,撫了撫柳樹,扯了扯那些柳枝,那些往事大概也如風(fēng)般吹了過來,姥爺不敢與墓碑上姥姥的眼睛對視,他的一個決定就這么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柳擺晨風(fēng)的招搖里有多少癡癡的守望與沉寂后的愴冷。

          墳前的瘦菊又在盛開,那花滿枝頭的美麗早已映不出姥姥的容顏。

          后來姥爺也死了,被他的兒女葬在了江南,要與姥姥對視依然要那靈魂繞過山梁與那道江水。一座向南,一座向北。真應(yīng)了那句:“溪花禪意,兩兩忘言!

          如拂去的塵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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