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與站臺,我與父親散文

車與站臺,我與父親散文

　　早八點(diǎn)，許多人還未從節(jié)假日的松散中緩過神來，似乎人人都未起床，街道一片寂靜，連賣豬肉的都沒好意思呦喝。

　　“突突突”，摩托車發(fā)動的聲音響起，在這寂靜的時(shí)刻，顯得格外潦亮刺耳。

　　“東西帶齊了嗎？”“齊了”“嗯，上車吧�！�

　　和父親的簡單對話后我便坐上了摩托車，眼睛掃了一下，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父親戴著頭盔，肩膀?qū)掗煟�很高大，我多久沒這樣近距離的看他呢？似乎很久了，平時(shí)父親都是很寡言，也就沒什么機(jī)會接近他。

　　摩托車啟動了，父親很像正在奔赴戰(zhàn)場的士兵，胯下的摩托車則像是一道子彈，快速的穿過一條條大街，街邊的房屋、樹齊唰唰的掠過。

　　我低著頭，腦子里翻江倒海的想著。會不會被認(rèn)識的人看到啊，看到我坐摩托車，身后是被五花大綁的行李箱和背包，一想到這，我的頭更“努力”的低著，一是維持并不存在的發(fā)型，二是自己心里莫須有的虛榮感，我像極了一個見不得光的小偷。

　　到站下車后，腿很麻，父親解下我的行李和背包，帶我進(jìn)站，我們在候車廳外邊等車。

　　不料保安大聲催促“去哪里的？進(jìn)去等，不要站在這里�！备赣H試圖辯解卻一時(shí)語塞，只得送我進(jìn)去，我坐在候車廳的椅子上，父親則出去在外邊和司機(jī)談話。

　　在候車廳坐著發(fā)呆，想東想西，家里為什么沒有小汽車呢，這樣送我上學(xué)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也不用到車站被保安兇，一想到這種種窘態(tài)，心里隱隱對父親感到不滿。

　　不一會父親便進(jìn)來叫我出去上車，保安先是一愣，而后走過來，他似乎有點(diǎn)惱了，氣洶洶的說，“車來了我會通知，回來候車廳等著！”父親與他爭辯“我問了司機(jī)，他說馬上就開車了�！�

　　爭執(zhí)持續(xù)了一段時(shí)間，司機(jī)才過來，保安見狀再次將軍“司機(jī)現(xiàn)在才來，你剛才在那里吵吵啥？”父親啟了啟嘴唇，卻無話可說。

　　我在一旁看著，心里猛然一緊，保安的強(qiáng)勢與父親的解釋，竟顯得父親有些渺小……

　　車開動前，父親一個勁的跟車?yán)锏氖浙y員說明“你好，我兒子要去xx，哪里下車離xx比較近，麻煩你到時(shí)候叫他一下好嗎，他學(xué)生哥來的，不太懂�！�

　　收銀員擺擺手，低頭看手機(jī)，“嗯嗯，行我知道了�！�

　　此刻我的心再次縮一下，對父親產(chǎn)生了憐憫，好像內(nèi)心不想看到父親低三下氣般求人的樣子，“爸，回去吧�！备赣H四處張望一圈又看著我，“嗯，你自己要看著點(diǎn)啊。”

　　車子開動時(shí)，父親站在站臺抽著煙，目光看著車子緩緩駛出，我忽然想到龍應(yīng)臺的《目送》，那段刺激萬千浪子及父母淚點(diǎn)的文字，此次一別，又得一年才能回家了啊…

　　坐在車上，我聽著收銀員和司機(jī)在嘻嘻哈哈的聊天，后座一個女孩和外婆在聊家常，窗外小販吆喝，車輛鳴笛，行人交談，一幕幕隨著車子的行駛而閃過。

　　我看著，但腦海中卻有一個高大的`影子在占據(jù)著，他雙指夾煙，抬手吸一口吐出，煙霧繚繞中，仿佛有旁人在指指點(diǎn)點(diǎn)，忽然間，心中的影子在嘈雜的聲音中縮小，就好如一個侏儒站在巨人族之間，眼淚瞬間在眼眶打轉(zhuǎn)。

　　我要去上學(xué)了，父親會在車站待多久呢？他在煙霧里想什么呢？待會回去的路上會不會下雨呢？會不會被淋到呢？總是很多問題在耳邊嘰嘰喳喳，腦子里一副副畫面閃過。

　　哦，原來，我的父親，他也很脆弱，他也會受傷，原來我的父親，他也很笨拙，他與別人辯解時(shí)愈發(fā)的小聲，只能以開玩笑的方式來試圖逗樂別人，原來我眼中的巨人，他抗起的只是家庭的一片天，在萬千旁人眼中，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原來他也曾經(jīng)是小男孩，他也曾經(jīng)有那么一片天，抬頭就能看到的一片天。

　　而如今，父親為人父，手撐天，腳踏地，背有老，手有小，肩抗家庭，身心俱疲。

　　但好在父親沒有倒下，他身后有他的孩子。只是，我不敢想象，有那么一天，我會是何種心情。

　　我不敢往下想，而是繼續(xù)望著窗外，看那車流不息，在這并不發(fā)達(dá)的小城市，街道隨處可見摩托車，車手也清一色是男的。

　　路過紅綠燈時(shí)，車子停了下來，旁邊一輛摩托車穿插過來，停在我視線下，車手是個爸爸，他載著一個不大的小男孩。

　　“爸爸，你看，這些車子好大”男人尬笑，“爸爸，我以后也要買個大車”……

　　我不禁閉上了眼，眼淚再次不爭氣的在眼眶打轉(zhuǎn)，吸了吸鼻子，暗自給自己打氣，是啊，以后我也要買個大車子，小汽車，給父親。

　　我的父親，沉默寡言，身為人父后，卻練就了一顆倔強(qiáng)的靈魂。

　　或許，在深夜里，在煙霧中，他也想過，要給孩子買輛汽車，要給孩子更好的。

　　我嘆了口氣，恍惚間看到父親的身影，他一貫的雙指夾煙，看著我說

　　“自己在外面要看著點(diǎn)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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