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雪路

散文雪路

　　盼雪盼了那么久，如今，老天也算是償還了我的心愿，我們本是打算去看雪的，但走出去，便停不下來，這樣也好，在北上之前，能有一場大雪送行，也不輸于古人，于是便三人結伴相去，去聽聽夜里的北風，北風里的雪。

　　我想我們都是有病的人，唱著馬頔的南山南，望著昏黃的路燈下大雪紛飛，思緒也是飛到九霄云外，可我不在南方，我被北方特有的寒所包裹，碰不到一絲一縷的暖，是我穿的極少吧，所以風雪便毫不留情面的吹打我的臉龐，總之，我們是逆風而行的，我能感到雪打在臉上，然后慢慢融化，也像是我落了淚，但我多希望能有一滴自己的眼淚，可我哭不出來，我不想這是堅強，更是人性的脆弱，渴望得不到是極痛苦的事，我點了一根煙，看它燃燒，彌漫在空氣中，然后慢慢消散，歸于虛無，未曾存在，而我更像這雪夜飄散的煙，短暫的存在和微弱的溫暖，在風雪中也是那樣脆弱，那樣微不足道，我能做什么，我們都安靜的走著，我大聲的唱著，甚至吼著，我打破了這平靜，是因為無謂的泯滅的恐懼爬上心頭，也不甘心屈服于這風雪，我慢慢昂起頭，看到枯瘦的樹枝，我想明早醒來，肯定又能見到滿樹的銀霜，我笑了，眼睛里的景，卻慢慢模糊了，北京的天也是如此的吧，也是不久，我便能看到那里的夜，那里的風雪。

　　我走著，唱著，身邊的人匆匆忙忙卻顯得小心翼翼，他們怕摔倒吧，但我不怕，我像個瘋子一樣大步走在路上，迎風吹下的雪花狠狠打在我的臉上，我唱著，路邊的人也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我想我是瘋了，但也能自在的活，我從溫暖的地方走來，遭遇風雪，我不抱怨但我尋求路上一絲溫暖，可除了朋友，路人終究還是路人，風雪還是風雪，我看到路邊地面上的燈，暖黃色煞是好看，像發(fā)現新大陸一樣，我快步走過去，我伸出手觸碰那些暖暖的光，也奢望它能像未熄滅的火一樣，哪怕帶來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暖，但我碰到的，不是冰涼的雪，便是無用的光，還有那冷的能吹進骨子里的北風。我笑了，笑我的可笑，笑我有多幼稚，這光是騙子，較而言之，雪卻顯得如此誠實，它用寒冷包裹著我，或許這是它唯一能給我的，那便是好意，想到這，飛舞在空中的雪，在燈光的映襯下，也是格外的迷人，也像《項塔蘭》里所說，選擇原諒而不是痛恨，擁抱而不是拒絕，我擁抱著這誠實的雪，起碼，它是美的，而光，是善變的。

　　五顏六色的光在路口轉角閃爍著，我摘下眼鏡，我想只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今夜，看看今夜的雪，也像她所說的，用真實的情感誠實的寫作，但摘下眼鏡的一刻才發(fā)現，原來我已然是半個瞎子，模糊的光影中我尋不到雪的一絲影子，那就索性做一個瞎子，我看著空中模糊的景，感覺著，觸碰著，像是復明的小馬，也看到了世界，看到了美，看到了雪真正的模樣，路邊漸漸白了，我們走了太遠，走了太久，我看到前面的路盡是清一色的白，便勸了朋友不要去走，繞行而過，太純粹的東西會被毀掉，哪怕是一段路，但我不想做一個殺了美景的兇手，忽的說道，“我多希望這場雪能像覆蓋大地一樣，也覆蓋了我，再給我一次純粹。”朋友笑笑，沒有說什么，大概是習慣了我的無病呻吟，但我卻沉浸其中，我閉眼聽著，我睜眼看著，是清晰的，是模糊的，我想，那是美的。

　　當我意識到又要轉彎的時候，才發(fā)現已經走過了太久，雪不緊不慢的落著，已經沒有了剛剛刺骨的風，我才發(fā)現已經是順風而行，風雪反倒成了我們的助力，偶爾的小風也不是先前那般欺人了，又是一路的成長，誰能一路高歌，或是不會成功，總有摔倒的時候，但也有人扶你起來，會有風浪打斷你的航行，也會助你揚帆起航，生活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便要失去，今夜的風雪不是偶然罷，似乎也是有意為之，我想我釋懷了明天的北上，不論失敗成功，一路坎坷或是馬走平川，我都能有一顆平常心去經歷，去面對。

　　當我們慢慢到了旅館，不經意的一低頭，才發(fā)現已然是滿身的銀霜，我想它償了我的愿望，給了我一片它的純粹，像是信守承諾的生活，給了我一場雪，我們互相笑著彼此白發(fā)般的頭發(fā)，眉梢，我們笑了，像是得到滿足的孩子，縱然寒冷，但這樣不凡的路，相伴而行，一輩子，幾個人，又能走上幾回，當我回頭望去，走過的路像是一個圈，回到原點的也不再是出發(fā)前的我，路讓我經歷，風雪給我磨難，溫暖予我希望，但是路盡了，盡管心里千百個不舍，但也不得不停，我們打開房門，回到溫暖的房間。

　　我重重的倒在床上，我想我是該睡去的，但若是睡去，明早醒來，便像他人行色匆匆的背上行囊遠行，也不忘今夜一路難言的風雪，若是睡去，明早醒來，窗外的白不會是前行的泥濘坎坷，而是昨夜路上未看完的風景，若是睡去，沉入夢中，請再給我一場雪，一條路，我會慢慢走完，看我看不到的，聽，我聽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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