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親最美的故鄉(xiāng)人優(yōu)美散文
曾經(jīng)聽過一首歌,歌詞中唱道:“故鄉(xiāng)的山,故鄉(xiāng)的水,故鄉(xiāng)有我童年的足跡……”這是一首懷戀故鄉(xiāng)的歌曲,每每聽到這首歌時,總會牽動自己思念的心弦。其實,故鄉(xiāng)的山,故鄉(xiāng)的水養(yǎng)育著我們,讓我們的生命得以延續(xù),而真正能支撐我們生命的,最值得我們思念的,仍是故鄉(xiāng)的人。
曾經(jīng)離別故鄉(xiāng)十幾二十年,在離別后的那些日子里,最懷念的就是故鄉(xiāng)的人。重又回到故鄉(xiāng)后,最親的,最想念的仍是故鄉(xiāng)的人,尤其是等我重回故鄉(xiāng)后,她已棄我而去,離開這個世界的人。
肖家大媽是我童年時代的鄰居,同住在一條小巷里。那年代的鄰居概念與現(xiàn)在的不一樣,F(xiàn)在的鄰居是同住一個小區(qū),或者同一棟樓都稱為鄰居,即使是上下樓,或就住在你隔壁,相互都不認(rèn)識,只是碰過面打個招呼而已,仍算鄰居。而肖家大媽是與我同一個大門進(jìn)出,她家的房屋與我家的房屋緊緊相依的鄰居。誰家掙一句大口,發(fā)出點聲響都能聽見的那種鄰居。
當(dāng)年我還小,也就四、五歲吧,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多少歲,好像比我母親大幾歲吧。但是還是顯得很年輕,因為她是我們這棟大屋里,幾十戶人家里家境最好的,吃得好穿得也客氣的。他愛人也就是肖大爺,是一家工廠的高級技術(shù)員,工資每月一百多元。上世紀(jì)五十年代拿這樣高的工資,那可是不得了之人哪。故肖家大媽就沒出去工作,而是做一家庭主婦。
肖家大媽雖然長得不算漂亮,一張國字臉,剪著齊耳的短發(fā),還鑲了兩顆金牙,但卻一臉的富態(tài)像。她還生了個特別漂亮的女兒,叫鳳仔,按現(xiàn)在的說法,她至少可算得上是家花、巷花、街花,也許是校花。肖家大媽雖然家庭富裕,但從不顯擺,也不盛氣凌人。她待人特別好,又和氣又善良又大方,在我眼里我還覺得她特別有趣。
小時候家里的日子過得很艱難,父親過早的離我們而去,丟下我們母子四人寄居在外婆家相依為命。家里我最小,母親上班,哥、姐上學(xué)去了,就丟我一人在家,好在有肖家大媽和她漂亮的女兒陪伴我。上午玩得差不多時,我得做飯,也就是先把飯煮好,等母親下班回來炒菜,然后哥、姐放學(xué)回來后就很快有飯吃。那年代做飯哪有現(xiàn)在這么方便,什么電飯鋦、電飯煲的。我們燒的是柴火,用的是爐子、鐵鍋,煮飯程序比現(xiàn)在麻煩多了,學(xué)問也大。
第一次煮飯真是難為我了,盡管母親交代了我很多遍,但實際操作起來還是不知所措。這時肖家大媽就走上前來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特別感謝的是肖家大媽只是用嘴教我,從不用手替代我,要不她要做自家的飯,還要幫我煮飯,豈不把肖家大媽累壞了。我知道怎么淘米,但將米下鍋以后放多少水才合適,才不至于把飯煮得過硬或過爛,我卻拿不準(zhǔn)。
“雨兒!”肖家大媽也像我媽那樣叫我,我感到特別親切。“放了水之后用手試一下,手心貼著鍋里的米,那水位到手背中間就可以了,”于是,我就按她說的去做。
米下好了,就把鍋子端上爐子放平,然后就燒火。柴火是大哥已經(jīng)劈好的一根一根,關(guān)鍵是把幾根柴塞進(jìn)爐子以后,如何把火引著。這時肖家大媽又走過了:“雨兒,拿出一根柴來,用柴刀把一頭交叉地劈,劈到一半它就分開了,就像個火把狀了,用火柴點燃就容易了。我又照她的吩咐慢慢地做,盡管柴刀在我手上顯得有點笨重,然而還是成功了。
母親下班回來了,隨便地炒點菜,哥、姐一到家,全家人就可以按時地吃頓飯,雖沒什么好菜,但也很高興。母親還夸我能干,我心里想要不是肖家大媽教我,說不定讓你們吃夾生飯呢!
肖家大媽特喜歡我,也特別地關(guān)心我。他總是問寒問暖的,一會冷不冷呀,一會餓不餓呀。她知道我即使肚子真餓了也不愿說,她就把她女兒叫過來說:“風(fēng)兒,過來,陪雨兒出去玩玩,別忘了帶幾塊餅干去啊。”我和鳳仔出去玩了,鳳仔就把餅干全給我吃了。
俗話說,吃了人家的嘴軟。于是肖家大媽就要我?guī)退鍪,做得最多的就是打醬油,而且每次就打兩分錢。兩分錢醬油當(dāng)然沒多少,很快就用完了,因此隔不了一天,我就要幫她打一次醬油,F(xiàn)在網(wǎng)上流行的“打醬油”一詞,或許就是從我身上挖掘出來的。
最有趣的是肖家大媽會抽煙,可她從來不一包一包地買,總是拿幾個零錢叫我?guī)退ハ镒涌诘纳痰昀镔I幾根零煙。那年代也許是大家生活都困難,商店老板連煙都折散來幾根幾根地賣。她叫我買得最多的是梅雀牌香煙,一毛七分錢一包。肖家大媽常常是給六分錢與我,然后對我說買五分錢煙,還有一分錢給你買糖吃。于是我就用五分錢買到六根零散香煙,然后再用一分錢買一顆水果糖。
買得多了,那老板便好生奇怪。有一次,我把六分錢交到老板手里,可老板只給了六根香煙就不肯給我一顆糖了。我站在店門口半天不肯走,那老板就說,你還不回去老站這兒干嗎?我說你還沒給我糖呢!老板說你個小鬼蠻精靈的哈,每次花五分錢買我六根香煙占我便宜,然后省下一分錢買顆糖吃。這次不買了,煙要一分錢一根,六根香煙正好六分錢,快回去吧!我不肯走在那兒哭了起來,老板無奈又只好給了我一顆水果糖。
把買回的香煙給肖大媽時,大媽看到了我的淚痕及委屈,就問:“怎么啦,誰欺負(fù)你啦?”
“老板不肯給糖我,還說我.”
“是嗎,他說你什么啦?”
“大媽,你干嗎不一包一包買煙,要買零煙?”
“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過雨兒,你還小,還不懂得生活的艱難。這么跟你說吧,大媽呢也不是買不起,多買了就多抽,少買呢就少抽幾根。過日子呀,要學(xué)會精打細(xì)算,即使有也不要亂花,要節(jié)儉過日子。這樣好日子才過得長久!現(xiàn)在你不明白,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
肖大媽的這番話,當(dāng)時的我確實不大明白,但肖大媽及她說的都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為我今后的人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張家大嬸也是我童年時代的鄰居,只不過張大嬸的住房沒肖大媽家挨我家那么近。她住在另一個門樓里。相隔也就二、三十步吧,但還是同一個大門進(jìn)出。張大嬸其實和肖家大媽年紀(jì)差不多,是我媽讓我叫她大嬸的。媽說這個叫大媽,那個也叫大媽,大媽多了你都分不請楚了。
張家大嬸可比不上肖家大媽,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張家大嬸家里日子也過得很艱苦,比我們家好不了多少。其實張家大嬸比肖家大媽長得漂亮些,但日子過得苦,操勞多呀,故臉上皺紋就多了,比肖家大媽蒼老多了。
張家大嬸苦在那呢?丈夫患有疾病,常年臥床不起,還要尋醫(yī)問藥的。這張大嬸又沒工作,?繋腿颂羲,掙錢養(yǎng)活家人。那年代,一般居民區(qū)都還沒安裝自來水,家家戶戶吃的都是井水。那口井就在離我們家兩三百米處,附近居民都上那兒去挑。有時候挑水的`隊伍排得老長老長的,等個好長時間才能挑到一擔(dān)水。因此,好多人家要上班,沒時間等這一擔(dān)水,干脆就雇別人挑算了,張大嬸就是別人雇的專業(yè)挑水戶。挑擔(dān)水掙個兩分錢,一天來來回回的挑過五十擔(dān)水,也就掙個塊把錢,夠辛苦的。好在張大嬸身子骨硬朗,家里還有個十來歲的兒子,每天放學(xué)回家后可以幫幫她,要不再好的身子骨也會累壞的。
那年代的人不知怎么的,日子過得雖苦,口袋里也沒幾個錢,但人人都那么善良,那么和藹,那么樂意幫助別人。我和風(fēng)仔兩人在巷子里玩時,時不時能踫上張家大嬸。她挑著滿滿的一擔(dān)水,足有百把斤吧,走到我倆面前她就要放下?lián)酉⒁话眩缓螅河陜,風(fēng)兒!把我倆叫過去。摸摸這個,摸摸那個說,好好玩呵,別摔著了。我和風(fēng)仔異口同聲地說,謝謝大嬸!她才高興的笑著挑起擔(dān)子又走了。有時候,她又特意放下?lián)樱瑥目诖锼殉鰞深w糖每人一顆。鳳仔又總是不吃把糖給我。
別以為我倆還小,不懂事,但誰好誰壞我們還是分得出來的。其實我倆心里都明白,張家大嬸家的日子不好過,她只是很喜歡我們。于是我倆就商量著怎么幫幫張家大嬸,可我們又挑不起一擔(dān)水。怎么辦?還是我點子多,那就去幫張家大嬸排隊吧。我倆一前一后的可占兩個位子,張家大嬸剛送完一擔(dān)水回來,我的位子就到了。待她再送完一擔(dān)水回來時,鳳仔的位子又到了。這樣節(jié)省了張大嬸排隊的時間,每天就可以多挑幾擔(dān)。
見張家大嬸的兒子放學(xué)回來了,我們就拉著他說,亮仔哥,走幫你媽挑水去。亮仔哥扔下書包,就和我倆一起去接張大嬸。亮仔哥挑著一擔(dān)水走得飛炔,我倆就跟在后面一路小跑,邊跑邊嘻嘻哈哈的,亮仔哥挑起水來似乎也覺得輕松些。
有一次,我媽不知道有什么事,天快黑了都還沒回家,我一個人坐在大門口門坎兒上等她,肚子都餓得咕咕叫的。這時張家大嬸過來了,就把我拉進(jìn)她們家去吃晚飯。等我媽回來時,我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們家的日子過得苦,吃稀飯,吃醬油拌飯,甚至沒菜的白飯是經(jīng)常的事。張大嬸隔個三天兩頭的就叫他兒子亮仔,送一塊豆腐乳,一小碟腌菜過來。
我苦難的童年生活,就是在肖家大媽、張家大媽一些這樣的好鄰居的幫助下,艱難地挺過來的?墒堑任议L大了些,懂得一些事的時候,一場上山下鄉(xiāng)運動把我們這些朝夕相伴的,相依為命的好鄰居折得四零八落,各奔東西了。當(dāng)我離別家鄉(xiāng)來到一個偏遠(yuǎn)的山溝里插隊落戶時,我常常想起肖家大媽,張家大嬸,吳家、羅家、王家等等的那些好鄰居。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常常浮現(xiàn)于腦海中,他們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留在我的記憶中,我覺得他們是我家鄉(xiāng)最親最美的人。
更遺憾的是,十幾二十年以后,當(dāng)我重返故鄉(xiāng)時,那棟老屋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我也沒了這些好鄰居的消息,無處去尋找他們,有的還可能離開了這個人世。然而我欣喜地看到,肖家大媽,張家大嬸等等的大叔大媽們,留下的這些勤儉持家,勤勞善良,和睦相處,相互幫助等等的美德,仍然在我可愛的故鄉(xiāng)一代一代傳承。
故鄉(xiāng)的肖家大媽,張家大嬸哪,你們是我故鄉(xiāng)的驕傲,你們是我最親最美的故鄉(xiāng)人!
201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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