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為人后散文

敢為人后散文

　　“敢為人后”，算是老船我對自個兒某種德性的自詡自嘲兼而有之的寫照吧。確切些說，把這詞兒用在自己身上，是緣于去年白露過后尋常之至的一次騎行。

　　時令上雖說是“白露為霜”了，可那一向的天氣依然沿襲盛夏路線，把“暑熱藏在好客的人家”（引自詩人郭小川《團泊洼的秋天》）雖然是仲秋天天驕陽杲杲，時時熱吻連連，竟至于讓賦閑的老船仍有泡在熱窩中的感覺，仍有不修邊幅的做派：在家是榜爺一個，出門則短打一身（半袖衫和沙灘短褲）。

　　那一日吃罷早餐外出買菜時，老妻不免數(shù)落、揶揄道：“這時節(jié)大街上可還能看到穿短褲的？真有你的，短褲騎士閣下�！睘榉騾s不管不顧，回應(yīng)道：“本騎士又不是出席什么社交場合，只去菜場轉(zhuǎn)轉(zhuǎn)，只看怎樣涼快舒適，用得著那么正兒八經(jīng)么？”

　　于是乎下樓騎上我那灰不溜秋的單車（如此“騎士”，笑掉諸位大牙了吧），興沖沖地上了路，應(yīng)和著腳蹬子一圈又一圈的節(jié)奏，腦海里下意識地跟著轉(zhuǎn)圈，轉(zhuǎn)著轉(zhuǎn)著，猛地跳出一個詞來：“敢為人后”，對，“敢為人后”。這個詞是不是老船首先想到的，一時無從考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疑是大家耳熟能詳?shù)哪莻�褒義詞“敢為人先”、“敢為天下先”的最佳反襯，而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最佳拍檔吧。嘻嘻。

　　如果說“敢為人先”是一種令人欽佩之至的美德，“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需要具備超人的膽識、氣度、先見之明和不怕失敗乃至不怕犧牲的大無謂精神；那么，“敢為人后”，同樣需要具有超乎尋常的勇氣，那是一種能忍受人們白眼、譏笑、嘲諷和來自方方面面的唾沫星子的別一種勇敢。

　　在某些方面，老船就是這樣一位“勇敢”的人，或曰“勇敢的騎士”。別的不說，足下蹬著這勞什子就足以佐證，更遑論諸如此類的某些生活習(xí)慣了。

　　想當(dāng)年，自行車作為稀有的個人交通工具，成為有地位有權(quán)力的人在大眾中間顯擺的“貴族身份”象征時，老船還沒有這個阿堵物，甚至還不會駕馭這個滾得動載得人的“眼鏡”。當(dāng)自行車開始成為“三大件”之首走俏尋常百姓家時，老船總算擁有了一輛這樣的東東——永久51型載重車，堂而皇之當(dāng)上“騎士”了。好不榮幸，好不便捷！騎上它，能使自己盡量減少走路了，加快行路速度，節(jié)省時間多干自己喜歡的事兒了，不勝欣喜。

　　這自封的“騎士”嘛，咱不就不做，一做就做出個范兒來。沒想到久而久之，竟然戀棧不已，“騎虎不下”了。而且，不管“坐騎”的好壞新舊，能代步能趕一點點時間能鍛煉腿腳就行。我從不亦步亦趨地趕時髦更換越來越新穎越來越“抖派頭”的新車型，只注重它的實用功能，而且還最大化地利用之。上下班路上與我如影隨形且不說，就算是隨便走走都要騎上它，哪怕只有一里路，半里路，甚至百把米，都像堂吉訶德那樣騎著駑鋅難得，幾乎是寸步不離。

　　記得買到“永久”不久的那段時間，同父母住學(xué)校一套簡易宿舍的時候，從家里到廁所需穿越一個兩百來米長的操坪。要上廁所了，我也是跨戰(zhàn)馬一般跨上那勞什子，風(fēng)馳電掣般地來來去去。偶爾有一回忘了這“馬”，走出了幾步，猛地記起，連忙殺個回馬槍，到屋檐下推出它，急不可待地翻身上馬，踏蹬而去。那架勢，仿佛是不把這“如廁騎士”當(dāng)好不罷休似的。

　　然則，好景不長，時過境遷，沒幾年自行車的身價在人們的眼中每況愈下。不經(jīng)意間城里路上穿行的大都是大大小小、色彩斑斕、式樣新穎的機動車。甭說那呼嘯而來絕塵而去的摩托車，即便是名牌非名牌小汽車也如過江之鯽穿梭在大街小巷……至于自行車，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幾輛，相形之下都那么灰不溜丟、可憐兮兮的，近年來更是很難尋覓蹤影了。有一回我在小城一大橋上騎著自行車自行其是，看著大大小小機動車往返行駛，絡(luò)繹不絕，忽地起了一個念頭，何不數(shù)數(shù)在自己騎行整座大橋的時間段（大約6分鐘吧），還能遇到幾位這樣的同行“騎士”？你道結(jié)果如何？南來北往統(tǒng)共四輛自行車，其他三輛的“騎士”還是風(fēng)塵仆仆來自建筑工地的農(nóng)民工。如果老船年輕十幾歲的話，也要混跡于他們這一群體自得其樂去。

　　早在十幾年前，同事們都奉勸老船別騎這阿堵物了，不說買臺轎車來開開，最起碼也換個轟鳴的摩托車吧�？晌抑萌糌杪�，后來，同我一起騎車的伙計們先后“反水”，改換門庭，投靠摩托族甚至小車族了，我仍然矢志不移地敢為人后，孤軍奮戰(zhàn)，“自行”其樂。甚至還自嘲為我的車就是我的“雙腿捺”（家鄉(xiāng)土話，“捺”是邁步的意思，整個詞兒諧音“桑塔納”），是比一切小車更小的車。還不風(fēng)光么？

　　面對如此冥頑不化的老船，不少朋友不免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對我口誅筆伐了。可我坦言這檔子事還真沒說的，我還真跟這個鄙薄人力交通工具的小社會較上勁了！別說我沒有閑錢去購置高檔機動車，即便錢多得發(fā)燒，我也不加入施放尾氣一族，始終不渝地將我的自行車“騎士”當(dāng)?shù)降住Ｈ绻�說你們這些個私家車的主兒里面有幾個屬于“敢為人先”之族，那么，老船就是個抱殘守缺、不怕譏諷的“敢為人后”的堂吉訶德似的“英雄”了！再說了，自行車代步有利環(huán)保，有益于健身這兩個法寶也是我對鄙薄自行車之徒反唇相譏的利器。因而老船總是立于不敗之地，至少自個兒是這么阿Q似的自詡為勝者的。

　　從此誰都拿我沒辦法，只能聽?wèi){我這極為另類的“騎士”穿行在大街小巷，悠哉游哉……我想如果身體狀況允許的話，把自行車騎到古稀之年甚至耄耋之歲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只是那時侯人們返璞歸真，又燃起對環(huán)保健身行動方式的熱情（其實現(xiàn)如今的大城市本著這一理念甘當(dāng)自行車“騎士”的亦不乏其人），也是完全可以想見的吧？彼時彼刻，老船可算不上“為人后”的人了，但“敢”的因子依然存在，一些被現(xiàn)代人嗤之以鼻的老土的生活方式，老船還是會像現(xiàn)如今一樣土洋結(jié)合不倫不類摻雜其間并行不悖吧。

　　現(xiàn)如今的老船往往放浪于形骸之外。宅在家里的時候，赤膊上陣做家務(wù)、用電腦、碼字兒、玩微信、看電視……在一個酷熱的夏季是極為自然的事。在外，則是一身短打外加赤腳穿涼鞋皮鞋隨處走走拍拍風(fēng)景什么的。還有不跳舞、不打牌、也不鉆營更不會發(fā)財?shù)鹊冗h遠落后于時代的怪癖，令文明人施之以白眼：簡直比老土還老土。這樣的行徑，在自己不大的活動圈子里一向顯得很另類，而我自視為“敢為人后”的標(biāo)志之一。

　　其實我們身邊，這類“敢為人后”的也并非老船孤身一人，我有一同事黎君，不打牌，只下下象棋；不上網(wǎng)，只看看電視。原先也是單車一族，而今已改為步行族了。最絕的是身穿數(shù)十年式樣不變的裝束——中山裝、國防裝跨越兩個世紀(jì)，從不下架（身架）——毫不以為寒酸，反而視這兩個式樣以外的衣服為奇裝異服，從不染指。還有……

　　夠了，老船以為世界之大，類似于自己的“敢為人后”之輩總還有一定數(shù)量的。這樣的人這樣的生活態(tài)度當(dāng)然無法得到社會的認同，遑論禮贊！但誰也不能否認他們也是很有獨立性格的一個群體，老船深為自己不盲目趨同社會潮流而自豪，為自己雖然“為人后”卻擁有一個“敢”字而自豪！

　　話說回來，“敢為人后”也不是排斥一切現(xiàn)代文明，也不是囊括物質(zhì)和精神生活的方方面面。例如老船就較早地加入了上網(wǎng)一族，成為本地五十歲以上人群中的資深網(wǎng)民。只要有利于繼續(xù)學(xué)習(xí)知識、認知世界、練習(xí)打字加快寫作速度和方便聯(lián)系等，老船在這一領(lǐng)域里，就大可不必非要抱定“敢為人后”不放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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