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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菜瑣談散文
北方人習慣將腌制過的蔬菜統(tǒng)稱為咸菜,南方人則不然,他們說的咸菜只是狹義地指腌制過的青菜。不同種類的蔬菜腌制品都會以其名稱來冠名,如羅卜干兒、大頭菜、榨菜等等。還有些地方將各種腌制蔬菜統(tǒng)稱為“小菜”,而在江蘇南部,“小菜”卻是所有菜肴的統(tǒng)稱!安恕弊衷谧值渲械尼屃x一是所有蔬菜的統(tǒng)稱,二是包含魚、肉、禽、蛋在內的各種烹調過的副食品。扯遠了,還是回過頭來說說咸菜。
過去,每年的秋末冬初是大量腌制咸菜的季節(jié),我們那里(蘇北興化)有一種專門用于腌制咸菜的青菜品種,叫興化白根菜也叫腌菜,腌菜有一副曼妙的“模特兒”身材,它的葉片下部連著很長的白色葉柄,整棵菜的高度能長到二尺,葉柄占三分之二。白嫩的葉柄腌過后比菜葉子更鮮更脆。因為產量高,價格特別便宜,記得一百斤只有一、兩元錢。無論是在漫長而久遠的農耕時代,或者是到了上世紀60年代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咸菜都是莊戶人家一年四季必不可少的食品。因為不管日子過得如何艱難,人總要攝入一定的鹽分,咸菜就成了最經濟實惠的載體。那時候,一日三餐有飯、粥管飽,再佐以咸菜,就能算得上是小康生活了。還記得當時曾流傳著一則童謠說:“新女婿上門,薄粥一盆,咸菜一把,不吃就打!
腌制咸菜的過程并不復雜,通常是將整棵菜清洗后將其晾曬至半干,然后在每棵菜的菜心處放一點鹽,再一層一層地碼放在大缸里,一層菜撒一層鹽,再將其踩實,最后用一塊洗凈的大石頭壓在上面。如果找不到石頭,也可以用盛滿水的壇子代替。過了一星期左右,青菜里面的水分就被榨出來變成囟水,整缸咸菜就浸泡在囟水中。再過幾天,咸菜就“熟”了。這種咸菜叫囟咸菜,也叫水咸菜。吃的時候,將整棵咸菜從囟水中取出來,擰干了再切碎就可以食用了。生吃水咸菜特別新鮮、爽口。水咸菜除了生吃還有多種熟吃的方法,如可以加點油放在飯鍋里燉熟了吃,還可以用其代替青菜燒咸菜湯,如果加上幾塊豆腐味道就會更好些。家鄉(xiāng)有句歇后語說“咸菜燒豆腐——不須言(鹽)之”本意是說有了咸菜就不須再加鹽,泛指沒得說的。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是咸菜煮小魚,水鄉(xiāng)的冬天,有一種叫旁皮兒的小魚,放些咸菜煮起來特別下飯,如果凍起來吃,味道更鮮美,F(xiàn)在旁皮兒偶爾還能買到,不過很少有人家用其燒咸菜了,其實那時也是為了圖多,加一些咸菜是為了讓全家老小能吃得盡興些。吃的時候還常哀嘆小魚兒的命苦,“在世拱水草,死了拱咸菜”。
那時候,家里的咸菜缸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冰箱,浸泡在囟水中的一大缸咸菜可以吃得一整個冬天。待到春暖花開時,咸菜就會慢慢地變酸,此時就要將剩下的咸菜撈出來晾曬,曬至七成干時再拌一點鹽,將其緊緊地擠壓在壇子里,水咸菜就成了可以長期貯存的干咸菜。干咸菜又叫老咸菜,另外還有一個俗名叫和咸菜。陳年的老咸菜會自然發(fā)酵成暗紅色,在飯鍋里燉熟了吃,別有一番風味,比水咸菜更香更綿軟。如果在燉咸菜里加幾片咸肉就更好吃了。特別是在夏天用那種咸菜燒肉,吃起來會有一點江南名菜——梅干菜燒五花肉的味道。
而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咸菜作為一種主要的副食品的時代已漸行漸遠,過去農村中用來腌制咸菜的大缸和壇子也大都閑置不用了。只是還有些懷舊的老年人偶爾還會腌一點水咸菜,也都是隨腌隨吃。如果需要配菜,市場里也可以買到腌制好的雪菜和酸菜。早春時節(jié),住在鄉(xiāng)下的老人們還都腌一點麻咸菜,麻菜是野生的,味道極苦,本不能食用,但腌制成咸菜后擠出苦水,味道特鮮,是城里人的稀罕物。
現(xiàn)在,有時面對滿桌精美菜肴時,還會想起當年一大家人圍桌吃飯時的情境——桌子上只有一盆混著粗鹽的老咸菜。但愿那種日子永遠別再回來。
莧菜古是一種農家腌制食品,它的原料是莧菜的莛子,本來是一種廢棄物,經過腌制發(fā)酵后,卻成了風味獨特的小菜。與咸菜相比更經濟實惠。喜歡吃的人更覺得比咸菜味高,更能下飯。
曾在一份小報上讀到過一篇關于莧菜古的短文,文章中“古”字是食旁骨,那個冷僻字在字典中的釋義是一種古代面制食品,與莧菜古的本義相差甚遠,本文用“古”字,只是取其音同。究竟用什么字確切,只好留待專家學者去考證了。
腌制莧菜古的季節(jié)是在農歷的五、六月,那時莧菜已經老得不能食用了,有的莧菜莛子已經長到二尺多高,在莛子上還沒有開花結籽時,最適宜用來腌莧菜古。腌制過程并不復雜,首先要去除掉附在莧菜莛子上的葉子和贅芽,再將其剁成半寸左右的段子,腌制前還要在清水中浸泡一天,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去除掉莧菜莛子中的苦味。然后將浸泡過的莧菜段子拌上鹽裝進壇子密封起來就成了。有時為了讓其發(fā)酵得快些,還要加一點陳年的莧菜古湯。一般情況下,經過十多天的自然發(fā)酵,就可以食用了。嚴格控制用鹽量的多少是腌制莧菜古的訣竅。有經驗的農婦通常都是每10斤莧菜段子拌一斤鹽,用鹽量過大,腌出來的莧菜古得不到充分發(fā)酵,吃起來又咸又僵,反之如果鹽用得少了,腌出來的成品會過分發(fā)酵,其中的一部分較嫩的段子就會完全腐爛化成了湯,打開壇子口就會聞到一陣臭烘烘的味道。
腌得好的莧菜古,是里下河地區(qū)的一道別有風味的小菜,吃起來有一種臭豆腐的味道。通常是用一個小搪瓷碗放在飯鍋里燉,燉前在碗里放一些常用的佐料,除了蔥、姜、蒜外還要加一勺家釀的豆瓣醬和辣椒,再淋上幾滴油就行了。等飯熟了,燉在鍋里的莧菜古也熟了,揭開鍋蓋時,就能聞到在米飯的香味中還夾雜著一種臭臭香的味道,會頓時令人食欲大開。與咸菜相比,莧菜古的味更高、更下飯。從成本上來看比咸菜更經濟,只要化幾斤鹽錢就能夠全家人吃好長時間。因此過去農村中幾乎家家每年都要腌一些,特別是那些老小多又會過日子的人家,一年要腌好幾壇子。美中不足的是,要腌出味道正宗的莧菜古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除放鹽多少外還有很多影響莧菜古風味的因素,如氣溫的高低、莧菜段子老嫩程度、壇子口的的密封措施等都有可能影響到莧菜古的味道。困難時期的貧苦人家,不管腌出來的莧菜古怎樣難吃也舍不得倒掉,因為鹽是攢下來的幾個雞蛋換的,浪費掉怪可惜的。吃飯的時候,在門口就能聞到臭莧菜古的味道。
因為在腌制的時候,莧菜莛子已經長得很老了,其中難免有很多粗纖維,吃的時候就要像吃甘蔗一樣將渣子吐出來,吐出來的渣子中又難免要夾帶著一些食物的碎屑,因此過去吃齋念佛的人家不大吃,說是浪費糧食——“打人子”(方言:暴殄天物、褻瀆神靈的意思)。傳說有人吃了一輩子的莧菜古,后來遭了雷劈。這雖然是一種極端迷信的傳說,但也充分體現(xiàn)了過去人們對糧食的珍惜程度。由此聯(lián)想到國人現(xiàn)在每年浪費掉的糧食達數(shù)千萬噸,真是罪過!
現(xiàn)在,餐桌上已經難覓到莧菜古的蹤影了,只有一些生活在農村的老人們,有時還會腌一點,在久違了的廉價美味中追思那遠逝的時光。
腌瓜子也是過去農村中經常食用的一種咸菜。單干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在自家的田里種一點小瓜,其品種五花八門,有香瓜,酥瓜、騷瓜。香瓜中又分蜜罐兒、十棱兒、撕皮爛等。酥瓜又叫水瓜,顧名思義,這種瓜含水量最大,是夏日用來解渴的最隹品種,吃起來又清涼又爽口,但不大適合腌瓜子。最適合用來腌瓜子的是騷瓜。騷瓜的產量特別高,一條騷瓜最大的可以長到幾斤重,價格也便宜,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只有二、三分錢一斤,比腌咸菜的成本稍高些,那時有幾句順口溜說:“多腌咸菜少腌瓜,羅卜干子莫腌它,”
腌瓜子的季節(jié)是在農歷六月大署至立秋之間,那時正是騷瓜大量上市時節(jié)。立秋過后小瓜大都下市了,農人們還要利用剛拉掉瓜藤的空地種一茬胡蘿卜。比起腌咸菜來腌瓜子的過程要復雜一些,先將洗凈的騷瓜縱向劈開,扒出瓜籽、瓜瓤,然后將剖開的瓜仰放在大盆或陶缸里,一層一層地灑鹽、碼放。腌制一天后就要就要拿到烈日下攤開暴曬,到了當天晚上,還要將腌制時潷出來的鹵水在鍋里燒開,再澆淋在曬過的瓜子上,這道工序叫燙鹵。燙鹵的目的是既是為了使咸味盡快入骨,同時也是為了使腌出來的瓜子更脆嫩,口感更好,反復暴曬燙鹵兩三次后,瓜子就腌制成功了,此時再將其曬至半干就可以裝壇貯藏了。裝進壇子里的瓜子,一直能吃到第二年也不會變質。如果在腌制的初期遇到陰雨天,沒有太陽曬就燙不成鹵,腌得半熟的瓜子就會腐爛變質,不過,在大伏天里也是難得碰到連綿陰雨的。
瓜子一般都是生吃,吃粥時,將其從壇子里取出一大塊,用手撕成小塊就可以了,也跟從壇子里抓咸菜一樣便當。如果是吃的干飯,也可以將瓜子在飯鍋里燉熟了吃,燉瓜子時先將其切成小塊,在碗里放幾滴油,加兩勺自制的豆瓣醬,再加一點青椒。在上世紀60年代,吃麥片飯燉瓜子可以算得上是頓美餐。
此外,瓜子還有另一種高級的吃法。將腌制好的瓜子放到自制的豆瓣醬里醬個把月就成了醬瓜子,自制的豆瓣醬里有一種甜甜的鮮味,那種瓜子吃起來就跟現(xiàn)在市面上賣的甜醬瓜一樣,特別好吃。不過自制豆瓣醬需要用糧食,在糧食短缺的年代只有少數(shù)一些人家才舍得釀一點,因此,醬瓜子也就成了咸菜中的奢侈品。
現(xiàn)在,很少有人家種小瓜了。糧食產區(qū)的農民吃的瓜、菜也和城里人一樣大都靠買,村子里不時能聽到瓜、菜販子電喇叭的吆喝聲。告別了饑餓的農民,飯桌上的菜肴也日漸豐富起來,吃咸菜飯的年代逐步成了遙遠的記憶。瓜子作為一種咸菜的代用品也慢慢地從農民們的餐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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