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土軼事散文
從前鄉(xiāng)村的修缸補甏、釘碗、補鍋、染頭繩,如今想起來,倒也令人回味,顯得古色古香,可惜已無處覓蹤了。
昔日農(nóng)家,缸、甏和甕頭必不可少,水缸家家必備。紹興甏口小肚大,農(nóng)家用來裝米酒裝糧食和腌臘。甕頭用來腌咸菜,哪家都有十幾二十只。缸甏和甕頭一旦開裂,農(nóng)人是舍不得隨意丟棄的,于是只要修缸補甏一來,大家按先后次序排隊等候修理。修缸補甏用的必備工具是一把榔頭,一個沖頭,還有用來固定的鐵搭,鐵搭大小不一,匠人根據(jù)需要選擇使用。匠人坐定,先將待補的缸甏甕頭仔細觀察一番,然后就在裂縫兩邊對稱鑿洞眼。那活也要技巧,用力太小鑿不進,用力過猛易將缸甏敲碎。只見匠人不緊不慢,功夫下在手腕上,麻利地鑿好洞眼,然后將鐵搭兩腳穿過固定,收費是根居活計多少,一般比較適中,農(nóng)人完全可以承受,人們小心翼翼將修補好的缸甏拿回繼續(xù)使用。
常言道: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碗破了也能修,這也是事實。釘碗的工序和修缸補甏差不多,但瓷器比陶器堅硬的多,缸甏顯得又點粗笨,而碗?yún)s比較精細,釘碗也真是一門傳家絕技,一般人難以勝任。從前,鄉(xiāng)村的日子非常艱難,農(nóng)人恨不得一分錢掰作兩半花,連一只破碗也舍不得扔,摔碎了的當(dāng)然例外。釘碗人進村一吆喝,老人就會將破損的飯碗捧出來,讓釘碗人修補,只要飯碗一片不少,技藝高的能將其修釘成原樣。只有裂縫的碗修起來要簡單些,匠人用金剛鉆順裂縫對稱打孔,用銅質(zhì)碗釘將裂縫固定牢即可。若將破碗拼湊起來,工藝比較復(fù)雜,但也難不倒藝高的釘碗人,碗釘就跟修缸補甏用的鐵搭子式樣差不多,就是小巧得多。
昔日農(nóng)家都是柴灶,燒菜做飯都用鐵鍋,鐵鍋破了也能補。補鍋匠一來,誰家有破鍋都會去補。補鍋匠一坐下來,村民們隨即幫他架風(fēng)箱生爐子,小爐子里放一只坩鍋,先將鐵塊熔成火紅的鐵水,再將鐵鍋上的洞眼敲大些并打掉毛刺,然后根據(jù)洞眼大小,用耐高溫的小勺子小心地從坩鍋中舀出適量鐵水,匠人兩手拿兩塊耐高溫的家什,一手從背面堵住洞眼,將鐵水倒在鍋洞上,迅速將濕透的.耐高溫什物往鐵水上一按,火紅的鐵水瞬間便成一個黑色的鐵疙瘩,牢牢地堵在了鍋子的破洞上。稍等,匠人用涼水將所補處冷卻,然后用挫刀打光,鍋子又能繼續(xù)使用了。只是鍋里略微鼓起了一些包,燒菜做飯不能使勁地鏟鍋了。
染頭繩也很有意思,昔日鄉(xiāng)村里靠染頭繩謀生的也不在少數(shù)。所謂頭繩,就是農(nóng)家將剪下的羊毛漂洗后,自家用紡車紡出的毛線。記憶里,外婆村上有個叫仁寶的染頭繩佬,他30多歲,高高的身材,臉上及一只眼皮被燙傷過,落下了一片疤痕。只要染頭繩的仁寶一進村,村婦們都會上前湊熱鬧,只見他放下肩挑的行灶,架風(fēng)箱生火,火生好后,行灶上放只大鐵鍋,將鍋里的水燒開,誰家頭繩要染什么色,就放什么顏料,紅黃青藍紫黑都有。先將顏料在鍋中攪勻,再將一扎扎頭繩分別放在顏料水中燒煮,直至將頭繩染透,然后撈起在河里漂清,付工錢后各自拿回家晾曬。仁寶染頭繩,在當(dāng)?shù)爻隽嗣,母親每次帶我去外婆家,都要問聲仁寶在不在,因仁寶與外婆家剛好是鄰居。后來再也沒有看到仁寶,由于年代久遠,他大概與染頭繩一樣早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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