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敘文:想念那位拾荒的老人
一輛舊三輪車,一個衣著破舊的老太太,一個臉色微紅的小男孩,乖乖的小臉,不作聲地望著行人。老人時而放下車,走到一堆垃圾旁撿幾個空瓶,還捎帶了一疊廢紙。有時三輪車旁邊還跟著一個老漢,一家三口,走在冷陌的小巷……
好久沒有看到這位老人了,認識她還在四年前。那時我開店不久,轉(zhuǎn)身看到老老少少的三口,并未太在意,只是覺得孩子有些可憐,干嗎不在家里跟著父母呢?想不明白,便轉(zhuǎn)身屋去了。忽然有一天,老人把三輪車擱在我的門旁。一轉(zhuǎn)眼,哇塞!不會吧?老人竟然勿自地走進門來!
“大姨,你要做什么?”我輕聲地問。
“閨女,俺想復(fù)印!崩先搜劬t紅的,有些腫。
我很是詫異,生怕自己聽錯了,一臉疑問。
“我復(fù)印。在這兒呢!彼s忙說。在衣兜里使勁地摸,摸出兩張紙。
“這是我打官司用的,讓印一下,要辦手續(xù)!彼艘幌卵劬。
我接過來,看到紙上的內(nèi)容,忽然愣住了!按笠蹋@是怎么回事呢?”我忍不住問。
“我兒子,就在這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被車軋死了。車主跑了,我們?nèi)ス簿终,說是人沒抓著,不能立案。閨女啦,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這孩子的媽媽改嫁了,剩下我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我兒子死了到現(xiàn)在沒有一分錢賠償,可這孩子怎么辦哪!”老人開始給我講述。我忙請老人坐下?墒抢先瞬蛔,意思是她身上臟,怕客人嫌棄。于是我便聽下去她的.故事。
“我沒有工資,老頭的退休金又少,一家人吃不飽穿不暖的,就愁孩子大了沒著落。還要上學(xué),將來要上班工作,還要結(jié)婚……可是我們都這么大年紀了!崩先苏f著就抹眼淚。我抬頭看了一下,這位大姨大約60歲,雖然穿著有些臟破,但卻顯得身板硬朗,利利索索的樣子。“閨女啦,沒辦法。打官司俺也沒錢,可是想想這個孩子,還是不忍心讓他沒著落,還是不想放棄啊!有人說,其實那人沒跑,是他托了關(guān)系,找了人……”老人說到這兒淚流滿面。
“我還是不死心。老頭也不想讓我再找了,我們花不起那個錢啊!”
我被老人震撼了。拿過她的材料幫她復(fù)印起來。忽然,我想起一位朋友,她正在附近一所律師事務(wù)所工作;蛟S能幫得上她呢?
于是,我說:“大姨,我?guī)闳フ椅遗笥眩 崩先寺犃诉@話很感激。然而復(fù)錢的錢,又非要給我。我說不用了!你那么困難,幫還幫不過來呢,復(fù)印紙值不多少錢,你就拿著吧!
“哪能這樣啊,閨女。俺再窮也不能做這樣的事,該給你多少要給多少!”老人忽然倔強起來。
“大姨,開店的錢費用雖大,但也不是一點兩點能夠掙得來的。你的,真的不要了!蔽乙矆詻Q起來。
可是老人顯然惱火了。我也要急了!
老人抖著手,伸進衣服的斜口里,半天摸出一個手巾包。那包很大,打開卻用了半天。七折八折,翻出一疊錢,都是一塊兩塊的零錢,挺厚的一沓。我實在拿老人沒辦法!忽然靈機一動!我說,就留兩塊吧!
“少不?”
“不少!十張兩塊,兩毛一張!”我咬緊牙關(guān)。其實,誰都知道,復(fù)印已經(jīng)長到三毛一張了。有的干脆就是五毛!
錢收下了,我伸手將店里放在角落的塑料瓶嘩嘩啦啦地捧出來。
老人說什么都不留!
我說:“大姨,拿著吧!權(quán)當替我跑腿了!整天呆在店里,我也沒有時間去賣呢!”老人接過我遞過去的瓶瓶,眼里閃動著幾朵淚花。忽然我看到桌上有我早晨吃剩的包子!“這個也拿上!大姨,別嫌我臟,拿回家給孩子蒸了吃,權(quán)比我放這兒嫌冷扔了強!”
老人一連串地感動!
后來,我?guī)Ю先苏伊寺蓭?墒锹蓭熢敿毩私馇闆r后,也說這事不好解決。
再以后,老人又來復(fù)印過幾回,每次都為三元五元的復(fù)印費推推攘攘。每次都是以我拿出一大摞剩瓶瓶告終。直到有一回,瓶瓶沒了。老人說:“閨女,你就留我一回高價吧!我一直知道你要的少,閨女,我是真心的!蔽抑览先司褪悄欠N太容易感恩的人,點點滴滴的小事都放在心坎上。如果不讓她了一片心事,她還會打心眼里過意不去。那一回,我狠了狠心,真的多留了一元。而那一次真巧,我就沒找到塑料瓶!
想不到,那是老人最后一次復(fù)。∷f案子立不了,找了好久,還是沒有音信……
后來,我的店搬家了。走在路上,忽然想起老人,她可能從此再也找不到我了吧!
可是那天早上真巧,我在附近吃早點,一轉(zhuǎn)頭,看到屋里一個包蒸餃的幫工,分明不是那位不知名的大姨么?
“是的閨女,我在這兒干了。以后不再受那樣苦了,有個地方呆著了。”老人面色紅潤起來了,衣服也穿得干凈利索了。原來,老人干活還真是一把好手,那蒸餃包得好看還快呢!或許在這兒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老人對著我笑了笑。我說,以后能常看到你了,我就專來這兒吃蒸餃!沖著我這話,不僅老人高興,老板也高興!我為老人而高興!她終于有了一個體面的工作了,有了一個象家的地方了!
許多日子之后,小店地區(qū)圍起了圍欄。原來小店要拆遷了!店主說,又在別處開了一個店,就是離這兒遠了很多。我當然不會去那么遠吃早點。然而自從拆遷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老人,更沒有見過那個乖乖的孩子。
日月如梭,細數(shù)擦肩的日子,又是一整年了。我知道我們微不足道的力量不能幫助別人太多,唯有在曠大的天宇間道一聲“祝!卑桑≡咐先四_下的路能夠走好!愿那個乖乖的寶寶,健康成長!愿九泉之下的亡靈,能夠早日安息!也希望那位喪盡良心的司機,早日迷途知返!人,一生做過一回錯事沒什么,只怕一輩子都在做錯!不能原諒的是給別人帶來苦難的人,沒有勇氣擔(dān)負起應(yīng)該擔(dān)負的責(zé)任,而自己卻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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