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吃粥記敘文品讀
粥，古書上也稱糜。是把稻米、小米或玉米等糧食煮成的稠糊狀的食物，是不同的地域有著不同做法的大眾化的飲食。而今卻鮮登餐飲的大雅之堂。
那天做完牙，醫(yī)生囑咐道：“一二天內(nèi)不要吃干飯，不要吃硬東西，吃些流食，最好是熬化的粥。”我諾諾地應(yīng)著，點頭。
正好是休息日，我回到鄉(xiāng)下。鄉(xiāng)間有大鍋大灶，熬粥方便、順手。盡管現(xiàn)在有高壓鍋、砂缽等炊具熬起粥來快當(dāng)、省事，但不太習(xí)慣用，總覺得不能把粥熬至爛化，所以從心里上更易接受用鐵鍋。這也許是過往的記憶在腦海中根深蒂固的原因。
我用小的不銹鋼盆將米浸泡，將鍋洗干凈，并準備好做粥的柴火。等一切準備就緒，我把浸了一段時間的大米淘洗到鍋內(nèi)，舀上多多的水，蓋上鍋蓋，在灶下生起旺火來。旺烈的火舌一個勁地舔著鍋底，嗞嗞的呼嘯著，一鍋粥就開始了煮熬。只片刻過后，鍋沿就裊裊地冒出了熱氣，開鍋了。接著，就潽出米湯，鍋蓋也被水蒸汽推得上下浮動。哦，多么熟悉的場景，好像是從昨日的風(fēng)塵中飄來的，極親切、熟悉。我手腳麻利地揭開鍋蓋，一股灰白白的蒸汽就騰的升起，鍋內(nèi)膨脹著白珍珠一樣的泡泡。我用鍋鏟在鍋內(nèi)輕輕的攪動，泡沫很快地就消失了。鍋內(nèi)燒開的水還只是淺淺的白，小米糝在鍋內(nèi)歡快地跳躍著，還沒有完全化開。但煮上一段時間，那米羹水就變得白漾漾的，向稠釅轉(zhuǎn)變，上面泡泡此起彼伏，噗噗噗的直冒熱汽，不斷翻來滾去的，把滿鍋的米糝翻滾得漸漸的膨大起來，成了飯粒兒狀，邊上有了小顆粒的圓點兒，像晶瑩的小花，很好看。隨著水蒸汽把鍋內(nèi)的水一點一點的帶走，羹水煮成了濃稠的米湯，越煮越黏稠，變成了黏黏的乳白色。鍋四周的羹水在火力的作用下，一陣陣地往鍋中間翻滾、匯集，就像一場有準備的伏擊戰(zhàn)，聽到了號聲響起的戰(zhàn)士一躍而起奮不顧身地往敵人的龜縮的`中心一波波地沖去。一波波的沖擊翻涌，抵達鍋中央又一層層的消失。如此周而復(fù)始一段時間，鍋內(nèi)粥的模樣就形成了，濃烈的醇香撲鼻而來，直抵心底，誘逗著味蕾。蓋上鍋蓋，一鍋粥就這樣煮好了。
盛上一碗白瑩瑩的粥，一股自然純樸的味道就四散開來。吮吸上幾口，渾身就暖融融的，仿佛回到了孩提時代。就著桌子上事先準備好的霉豆腐、豆瓣醬喝粥，是一種什么樣的味道？是濃濃的田園的味道，是母親的味道。用鐵鍋久久熬出的粥，溫?zé)峤?jīng)久不散，醇香濃厚綿長，稠而不濃，香而不膩，爽而不寡，吃下渾身通暢、溫暖。它不似街上早餐店的稀飯，湯水照人，味道寡淡，缺少粥香；也不似高壓鍋等炊具短時間壓成的稀飯，醇香不濃，爛而不化，食之乏味。只有鐵鍋久熬的粥，仿佛壓縮了濃濃的歲月，透著田野的味道，溢著鄉(xiāng)野的氣息，吃著，吃著，一股鄉(xiāng)愁就在心中擴散開來。
記得小時候，糧食不足，粥吃得多。印象最深的是十歲左右的一年，農(nóng)業(yè)歉收，饑餓蔓延，家家都吃不飽肚子，屈指可數(shù)的一點大米，只有一天吃兩頓稀飯才能免強度荒。煮粥時米少，還要摻些雜糧，不然粥就稀得就像清湯寡水，難以填飽肚子。那時農(nóng)村柴火多，稀飯在大火的久熬下同樣也會漸漸地濃稠，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對農(nóng)村孩子也是極有誘惑力的食物，是難得的美食。下粥的小菜同樣少而簡單。大多是母親腌制的霉豆腐和黃豆醬，間或也會從商店買點切成絲狀的白蘿卜和紅蘿卜腌制的什錦菜，味道特別的好。偶爾有點這樣的菜下飯就感到日子格外甜蜜、幸福，飯自然要多吃些，一碗稀飯不一會兒就呼哧呼哧地下肚了，額頭上吃得汗津津的，身上吃得暖洋洋的，一節(jié)節(jié)艱難的歲月就這樣被我們品咂得甜蜜漾溢。
后來生活富足了，粥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餐桌。不過講究養(yǎng)生的人們?nèi)韵彩持�。他們從選煮粥的大米，到熬粥，再到準備下飯的小菜，整個過程都很講究。熬粥的大米，一般選晚粳米，這米呈圓型或橢圓型，豐富飽滿，顏色淺白，質(zhì)地硬韌，熬出的粥黏性強，柔軟可口，多維生素與蛋白質(zhì)，且低糖，營養(yǎng)豐富，是一種滋補的粥品。細心好的人，在熬粥的過程中，往粥里放上一二個雞蛋，粥熟，蛋也熟了。剝?nèi)サ皻�，白瑩瑩的雞蛋就像一朵玉蘭花，好看且香，就著粥細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有的等那粥煮到黏稠滾熱時，盛上一碗，放上幾調(diào)羹蜂蜜，再放入一些白砂糖，攪動一番，一碗美味就誕生了。托在手心，沿碗口吮喝幾口，渾身就通暢舒爽。面對一碗粥就像面對快樂而愜意的人生。
喜食粥養(yǎng)生的人，對下粥的小菜也頗講究，不再是過去的乳豆腐，醬菜之類的，而是名目較多各種特色小菜。一般有豆豉、花生米、酸豆角、咸鴨蛋、 豆腐等；有時還加上點炒菜，如炒醬干、炒魚干、炒炸菜，爆辣椒等�？傊�，他們想法子把甜蜜的生活濃縮到飲食中，濃縮到一碗粥里，在濃稠香甜的粥中品咂出人生的暢快和健康。
我不是美食者，也不會養(yǎng)生，但對粥由于歷史的原因，卻是從內(nèi)心喜歡。只是現(xiàn)在食之甚少。每當(dāng)我在故園能端上一碗家鄉(xiāng)水田中生產(chǎn)的大米熬制的熱氣騰騰的粥，就仿佛看到了熟悉的田疇中翻滾的稻浪，仿佛聽到了勞動的農(nóng)人發(fā)出的號子聲，仿佛聞到了滿山遍野的植物的芬芳，還有雨后飄散于鄉(xiāng)野的清香氣息，這一些都是一碗粥的精魄，永生難忘。
閑來喝一碗粥，能品出人間的清歡和恬淡。其實，飲食中不一定要充斥山珍海味，簡單、清淡如喝粥也是一種享受和幸福。有時把生活簡單降低到一碗粥的飲食中，在淡品人生中儉以養(yǎng)德的精神就體現(xiàn)出來，或許那些隱藏著的奢望、貪婪的念頭在清心寡欲的生活中不知不覺就從頭腦中揮發(f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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