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原來很簡單
收書時(shí),找到一本相冊(cè),封面泛黃,紙張脆得仿佛一觸即破。我小心地翻開,像要打開一段塵封的時(shí)光。
第一張、第二張......
翻到第九張照片時(shí),我愣住了。這是在家里拍的。照片上,奶奶抱著尚為嬰兒的我,坐在家里那套古舊的紅木家具上。畫面上,看得清祖母飽滿的額和紅潤的臉。我不由得伸手去觸摸,就在此時(shí),我心底忽地掠過了一絲歉意。
印象中的奶奶總是閑不住。一天里,她總是忙出忙進(jìn),要不掃地,要不為全家人準(zhǔn)備飯菜。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執(zhí)意要幫她掃地,她拗不過我,只好把掃把遞給我。接掃把時(shí)我的'手被硌了一下。低頭一看,我手背上硌出了一個(gè)紅印子。我剛想抱怨,忽然看見了奶奶的那雙手。
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墒荻詈,指甲被剪得圓圓,指節(jié)分明,指骨上仿佛只包著一層皮,看得出大致輪廓。血管幾乎是覆在骨上,看不出顏色,卻像一根根粗長的青筋。再向上,我看見了一張瓜子臉。不!根本不是瓜子臉,瘦削的下巴看得出形狀,兩頰深陷,臉骨就像刻上去般分明,額頭有些下陷,眼角滿是皺紋,笑著擰成一個(gè)結(jié),被笑意填滿的額頭里,似乎深藏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幸福。
幸福?我忽然笑出聲,笑聲里卻藏著一種無法掩飾的悲傷與痛意。
奶奶當(dāng)初曾經(jīng)多么健康呀,但為了孩子,只知一門心思地勞作,舍棄了美麗,像一座沉默的山,在兒孫們面前,似乎只希望著能替他們擋去一次次的生活的艱辛!在她那充滿了愛的眸子里,曾經(jīng)沉淀過的歲月,該有多少是苦難與辛酸?
然而在這樣一種無法言說的愛之間,她竟因?yàn)閷O女無意間的一次伸手而獲得了幸福?
什么勞累,什么辛苦,都在觸上照片的一瞬土崩瓦解。我仔細(xì)地把照片收好,匆匆跑到廚房,伸出嬌弱的雙手:“奶奶,我來幫你!
只見奶奶深陷的眼窩里先是露出了驚異,瞬間轉(zhuǎn)為了驚喜,而后竟流出兩行老淚。像生怕我看見似的,她迅速用枯瘦的雙手拭去淚,說道:“好,好,孫閨女懂事了,懂事了啊!甭曇衾镉兄┰S顫抖。
我努力抑住即將決堤的淚,勉強(qiáng)笑道:“奶奶,以后我?guī)湍!?/p>
她用力點(diǎn)頭,時(shí)光刻下的皺紋里是快溢出的幸福。她忙不迭地點(diǎn)頭,聲音因喜悅而有些變調(diào):“好哇,好哇!
原來,奶奶的幸福是這樣簡單啊。
微微失神后,我忽然像宣誓般一字一頓地保證:
“奶奶,以后我?guī)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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