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與媽媽作文
我的老家江南水鄉(xiāng),那里曾經(jīng)溝渠縱橫,水網(wǎng)密布,垂柳婆娑。柳樹,荷塘與魚蝦陪伴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夢幻的少年。
元宵前后的哪一天,忽而覺得身體燥熱,臉上有些滾燙的時候,便是春天來了。這時,水塘邊、溝渠旁,田頭畈尾的柳樹,便不再是“枯枝敗柳”的樣子,而是“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絳”。條條柳枝上綴滿了汩汩的雨珠似的柳芽,嫩嫩的黃,青青地香。正在舒展的柳葉像睡醒的嬰兒,惺忪嬌嫩的樣子著實讓人憐愛。隨風搖曳,飄飄灑灑的柳姿,既有水色更似女色。
它們有的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亭亭玉立,低眉含羞;有的像含情脈脈的婦人,風韻優(yōu)雅,體態(tài)豐盈,疏密有致的柳枝猶如婦人的秀發(fā),迎風飄逸;有的像阿婆,沉甸甸的歲月壓彎了脊背,那垂入水中的柳枝,是她對游子絲絲綿綿的思念。
每當看到或者想起阿婆似的柳樹,我的心中便潮濕了,充盈著對母親的眷戀與追憶。
小時候的.老家,有水的地方就有魚,即使屋檐下的水溝也會有小魚兒靈動的身影。平日里,母親是不允許我們抓魚的,因為有魚就需要更多吃米飯,那是個缺糧的年代。我喜歡跟隨四哥一起去抓魚蝦,柳枝是我們唯一的漁具。折一條帶叉的柳枝從枝頭折斷,吱溜地剔除了樹皮,然后把魚兒一條條地僅管穿起來;丶业臅r候我拎著一串的魚兒,哥哥便會隨手摘一片柳葉,吹一段“小小竹排向東流”。
老屋有個小院,小院的門前有一口碩大的水塘,水塘邊的老柳樹便是我夏日里的跳水臺,還是點將臺。太陽西下之前,水塘是老家最熱鬧的一道風景,女人們光著膀子洗浴,孩子們光著腚戲水。待到周末,我只要吹響柳哨,眾“將軍”便各自帶上柳枝做的彈弓,戴上柳條纏作的草帽,兜里是兩三公分長的柳斷彈子。于是冬瓜,南瓜,還有那些不知什么原因父母挨過批斗的“階級敵人”都是我的攻擊的目標。父母認為的學習楷模更是可惡的“日本鬼子”。我們這群優(yōu)秀的武功隊員不僅諳熟水性精通水戰(zhàn),也懂得伏擊戰(zhàn),更具備輕傷不下火線的戰(zhàn)斗精神。由于這種精神,我被媽媽擰過無數(shù)次的屁股。
我不喜歡秋風與冬雨里的柳樹,這時的柳樹凄美,像臉上寫滿了愁容的無米巧婦。根根枯枝與片片落葉,凄冷地零落,那份垂憐會讓我心堵,也會神傷。
去皮兒的柳枝,漬上汗水,便會散發(fā)出的一股股幽幽的蛋糕香。這香,悠長而經(jīng)久。在我的少年里,蛋糕的香味最誘人,也最奢侈。古人尚能畫餅充饑,望梅止渴,我聞著手中脫皮的柳枝,“臆香解饞”。
老家只是一份鄉(xiāng)愁了,那里有我的故事,有父母的清明,還我夢中的柳樹。
我對柳樹的依戀與生俱來,因為柳樹像媽媽,因為柳枝上的蛋糕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