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巔峰只欠一跳名人故事
我入學時,京華中學和京華商業(yè)中學都在御茶之水,和今天仍然存在的順天堂醫(yī)院隔著一條大道,堪稱近鄰。
那時御茶之水的風景,正像京華校歌里的“惟我茗溪……”那樣。稍微夸張地說,可以和中國的名勝媲美。
關(guān)于御茶之水的風景,以及我在京華中學一二年級時的情況,當時我的朋友曾在昭和二年(1927年)畢業(yè)生同窗會的會報上寫過,請允許我在這里引用一下。
當時御茶之水的大堤是……水靈靈的叢生雜草,那香味是令人難忘的。這是一條值得懷念的大堤。挨到了下課時間,我們從京華校門(說是這么說,實際上是個類似后門的普通門)解放出來,從本鄉(xiāng)元町市內(nèi)電車站附近越過寬廣的電車道,瞅準機會,翻過禁止跳躍的柵欄,趕快藏進繁茂的草叢里,這樣就誰也看不見了。慢慢地、小心地走下陡坡的大堤,找個沒有落水危險的地方,把書包扔到草地上當枕頭,順勢躺下。如果人多,當然不能一直躺到水邊,得留出一條通道。順著通道可以到水道橋附近,攀登到橋上……這只是因為我不想立刻回家。能理解這種心情的朋友就是黑澤明。我和黑澤一起,曾從大堤陡坡上跑下去兩三次。有一次,我們看到草叢里有兩條蛇交尾,蛇身纏在一起,成立體的螺旋狀,把我倆嚇了一大跳。黑澤的作文和圖畫是超群的,他的作品常?窃谛S褧s志上。有一幅畫畫的是靜物,它給我留下的印象至今難忘。我想,原作一定更美。我聽說,年輕有為的巖松五良老師因為黑澤有如此才華而非常喜歡他。黑澤的運動神經(jīng)幾乎等于零,他練單杠時,兩手攀住鐵杠,腳尖拖在地上,身子硬是提不上去。這使我很不愉快,但有什么辦法呢?他的語調(diào)像女人。我記得,和這位皮膚白皙的高個子朋友走下大堤的陡坡,兩人并肩躺在草地上仰望晴朗的天空時,有股說不出來的酸甜感。
從這篇文章可以看到,那時候我身上還有許多女里女氣的地方。
我想,可能是被稱作“酥糖”的時代自我嬌寵慣了,甜得過了頭,這才使人感到有酸甜感。除了這樣安慰自己外,還有什么辦法呢?
總之,讓我感到吃驚的是,我的自我認識和別人心目中的黑澤是截然不同的。
從自詡為少年劍士時起,我自以為已很有一番男子漢氣概了,可是結(jié)果呢?這篇文章卻說,我的運動神經(jīng)等于零,對此我不能不提出抗議。
我的腕力弱,吊在杠子上無力把身體提起來,這是事實,不會俯臥撐也是事實,但這并不能說明我的運動神經(jīng)是零啊。
對于不十分重視腕力的體育項目,我可是相當拿手呢。我的.劍道已達到了一級水平。壘球呢,我能投出讓接球手害怕的球——我當擊球手,處理滾球之妙眾所周知。游泳方面,日本的水府派和觀海派我都學過,后來我終于學會了外國的自由泳,盡管速度不快,可是按我這個年紀來說,游起來還不算吃力。打高爾夫,我擊球的確差勁,但也不是不可救藥的。
不過,在我的同班同學眼里,我的運動神經(jīng)等于零,這倒也難怪。因為京華中學的體操項目是由退伍軍人任職的教官指導的,他們只重視腕力。
有一天,那個綽號叫“鐵扒牛排”的紅臉教官讓我練單杠。我兩手抓著杠子吊不上去,他沖我大發(fā)脾氣,想硬把我推上去。我火了,一撒手從單杠上掉下來,把鐵扒牛排先生壓在沙坑里。結(jié)果,鐵扒牛排成了撒滿沙子的炸牛肉了。這樣一來,這個學期末,我的體操成績得了零分,創(chuàng)京華中學成立以來的新紀錄。
不過,鐵扒牛排老師上體操課時也有過這樣一件事。
他教跳高采取比賽的方法,撞掉桿的就被淘汰下去,看最后剩下誰。
輪到我跳了,我剛一起跑,同班同學就哄堂大笑。當然,他們估計準是我頭一個把橫桿撞下來。出乎意料的是,我輕松越過了橫桿,大家為之一驚。橫桿逐漸上移,撞掉橫桿的人也逐漸增多,敢于向橫桿挑戰(zhàn)的人自然越來越少。然而,挑戰(zhàn)的人中間總有我。
看熱鬧的人們寂然無聲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出現(xiàn)了奇跡: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挑戰(zhàn)了。鐵扒牛排也好,本班同學也好,一個個無不呆呆地看著我。
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事呢?
我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姿勢跳過橫桿的呢?因為開頭我每跳一次都聽到他們哈哈大笑,我想,我跳的姿勢一定非常奇特。
這件事,至今我都覺得很費解。
難道這是一場夢?
上體操課時我每次都遭到嘲笑,難道我的希望在夢中實現(xiàn)了?不,絕不是夢。我的的確確越過了一次比一次高的橫桿。而且,只剩下我一個人之后,我仍然幾次跳過了橫桿。也許是天使哀憐我體操課總得零分,給我背上插上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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