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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沈括字存中,以父任為沭陽主簿。擢進士第,編校昭文書籍。遷提舉司天監(jiān),日官皆市井庸販,法象圖器,大抵漫不知。括始置渾儀、景表、五壺浮漏,后皆施用。
淮南饑,遣括察訪,發(fā)常平倉錢粟,疏溝瀆,治廢田,以救水患。遷集賢校理,察訪兩浙農(nóng)田水利。時大籍民車,人未諭縣官意,相挻為憂;又市易司患蜀鹽之不禁,欲盡實私井而輦解池鹽給之。言者論二事如織,皆不省。括侍帝側(cè),帝顧曰:“卿知籍車乎?”曰:“知之!钡墼唬骸昂稳纾俊睂υ唬骸案覇栍斡?”帝曰:“北邊以馬取勝,非車不足以當(dāng)之!崩ㄔ唬骸败噾(zhàn)之利,見于歷世。然古人所謂兵車者,輕車也,五御折旋,利于捷速。今之民間輜車重大,日不能三十里,故世謂之太平車,但可施于無事之日爾!钡巯苍唬骸叭搜詿o及此者,朕當(dāng)思之。”遂問蜀鹽事,對曰:“一切實私井而運解鹽,一使出于官售,誠善。然忠、萬、戎、瀘間夷界小井尤多,不可猝絕也,勢須列候加警,臣恐得不足償費。”帝頷之。明日,二事俱寢。
遼蕭禧來理河?xùn)|黃嵬地,留館不肯辭,曰:“必得請而后反!钡矍怖ㄍ。括詣樞密院閱故牘,得頃歲所議疆地書,指古長城為境,今所爭蓋三十里遠,表論之。帝喜曰:“大臣殊不究本末,幾誤國事。”命以畫圖示禧,禧議始屈。賜括白金千兩使行。至契丹庭,契丹相楊益戒來就議,括得地訟之籍?dāng)?shù)十,預(yù)使吏士誦之,益戒有所問,則顧吏舉以答。他日復(fù)問,亦如之。益戒無以應(yīng),謾曰:“數(shù)里之地不忍,而輕絕好乎?”括曰:“今北朝棄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非我朝之不利也!狈擦鶗,契丹知不可奪,遂舍黃嵬。括乃還,在道圖其山川險易迂直,風(fēng)俗之純龐,人情之向背,為《使契丹圖抄》上之。
括博學(xué)善文,于天文、方志、律歷、音樂、醫(yī)藥、卜算,無所不通,皆有所論著。又紀(jì)平日與賓客言者為《筆談》,多載朝廷故實、耆舊出處,傳于世。(取材于《宋史·沈括傳》)
[注]解:解州,地名。
譯文:
沈括,字存中,由于父親的官位,他享受朝廷恩蔭,擔(dān)任了沭陽縣主簿的官職。沈括考中進士后,被派編集校對昭文館的書籍,后來升為提舉司天監(jiān),當(dāng)時掌管天文歷算的官員都是些碌碌無為的人,對于天體的現(xiàn)象、圖象以及觀象的器械幾乎全然不知。沈括設(shè)置了渾儀、景表、五壺浮漏,以后這些都被使用。
淮南發(fā)生了饑荒,朝廷派沈括去巡視調(diào)查。他到達淮南后,便下令發(fā)放常平倉的錢和糧食,同時組織修通河渠,整治荒蕪的田地,以此來消除水災(zāi)造成的困難。隨后他又升任集賢校理,奉命巡視調(diào)查兩浙地區(qū)的農(nóng)田水利情況。當(dāng)時,朝廷大量征用民間的車輛,人們不了解官家的意思,認為是對他們財物的奪取而憂慮;又加上市易司擔(dān)心蜀地禁止不了私販販鹽謀取暴利,想要全部填塞私人的鹽井,而運解州的鹽去解決蜀地的吃鹽問題。上書議論這兩件事的奏疏多得如織布機上的紗線,但都沒有把問題講清楚。沈括侍立在皇帝身旁,皇帝看著他說:“你知道征用車輛的事嗎”沈括回答說:“知道!被实蹎:“這事怎么樣?”沈括說:“請問征用車輛要做什么用呢?”皇帝說:“北面的遼軍用馬來取勝,沒有車是不能夠抵擋他們的!鄙蚶ㄕf:“車戰(zhàn)的好處,在歷代都可以看到。但是古人所說的兵車,是輕車,有五匹馬來拉,有利于快速進軍,F(xiàn)在民間的載重貨車龐大而笨重,每天走不了三十里路,所以人們都叫它‘太平車’,只能供平時用用罷了。”皇帝高興地說:“別人的話沒有說到這些,我要好好考慮一下。”接著又問他蜀鹽的事,沈括回答說:“把所有的私人鹽井都填塞掉而運解州的鹽去,使所有的鹽都由官府發(fā)售,當(dāng)然好。但是,忠州,萬州,戎州,瀘州一帶少數(shù)民族居住的地方,小鹽井特別多,是不能夠一下子禁絕的,勢必要派人去守衛(wèi)它們,這樣一來,恐怕就得不償失了!被实埸c頭,認為很對。第二天,這兩件事就都停止了。
遼國的蕭禧來爭要河?xùn)|黃嵬一帶地方,留在賓館不肯離去,說:“我一定要達到目的才得返回!被实叟缮蚶ㄇ叭フ勁小I蚶ǖ綐忻茉悍匆郧暗臋n案文件,查找到近年來商定邊境的文件,文件上指定以古代的長城為邊界,而現(xiàn)在所爭的地方與長城相差三十里遠,就上表述說這件事;实勐牶蟾吲d地說:“大臣們根本不去探究事情的原委,幾乎誤了國家大事!庇谑牵实勖顚⑺嫷貓D拿給蕭禧看。蕭禧理屈詞窮,才不再爭論了;实圪p賜了沈括一千兩白金,讓他出使去遼國。他到了契丹宮廷,契丹宰相楊益戒來同他面談。沈括找到爭論土地的數(shù)十份文件,預(yù)先讓辦事人員背熟它。楊益戒提出問題,沈括就讓辦事人員回答。另一天再提出,還是同樣回答。最后楊益戒無話可答,傲慢地說:“你們連幾里的地方也不愿意放棄,難道想輕易斷絕兩國的和好嗎?”沈括說:“現(xiàn)在你們北朝舍棄你們以前皇帝的重大信誓,憑借暴力來役使你們的人民,這對我們宋朝沒有什么不利!笨偣矔盍肆,契丹方面知道沈括的意志不會改變,就丟開了黃嵬地區(qū)不談,沈括于是啟程回朝。他在路上畫下沿途山川的險峻和平緩,道路的迂曲和順直,風(fēng)俗的單純和復(fù)雜,人心的擁護和不滿,寫成《使契丹圖抄》一書,獻給朝廷。
沈括學(xué)問廣博,善于寫文章,對于天文、方志、律歷、音樂、醫(yī)藥、卜算,沒有不通曉的,而且都有論述和著作。他又把平時和賓客談?wù)摰氖掠涗浵聛恚瑢懗伞豆P談》一書,記載了許多朝廷中的典故、事實,有聲望的老臣的情況,流傳于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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