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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2022-03-17 16:44:53 文言文 我要投稿

        《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一》文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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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一》文言文

          《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一》

          作者:司馬光

          起強圉單閼,盡著雍執(zhí)徐七月,凡一年有奇。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上

          開平元年丁卯,公元九零七年

          春,正月,辛巳,梁王休兵于貝州。

          淮南節(jié)度使兼侍中、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弘農(nóng)郡王楊渥既得江西,驕侈益甚,謂節(jié)度判官周隱曰:“君賣人國家,何面復(fù)相見!”遂殺之。由是將佐皆不自安。

          黑云都指揮使呂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將兵屯上高,師周與湖南戰(zhàn),屢有功,渥忌之。師周懼,謀于綦章曰:“馬公寬厚,吾欲逃死焉,可乎?”章曰:“茲事君自圖之,吾舌可斷,不敢泄!”師周遂奔湖南,章縱其孥,使逸去。師周,揚州人也。

          渥居喪,晝夜酣飲作樂,然十圍之燭以擊球,一燭費錢數(shù)萬;騿悟T出游,從者奔走道路,不知所之。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溫泣諫,渥怒曰:“汝謂我不才,何不殺我自為之!”二人懼。渥選壯士,號“東院馬軍”,廣署親信為將吏;所署者恃勢驕橫,陵蔑勛舊。顥、溫潛謀作亂。渥父行密之世,有親軍數(shù)千,營于牙城之內(nèi),渥遷出于外,以其地為射場,顥、溫由是無所憚。渥之鎮(zhèn)宣州也,命指揮使硃思勍、范思從、陳璠將親兵三千;及嗣位,召歸廣陵。顥、溫使三將從秦裴擊江西,因戍洪州,誣以謀叛,命別將陳祐往誅之。祐間道兼行,六日至洪州,微服懷短兵徑入秦裴帳中,裴大驚,祐告之故,乃召思勍等飲酒,祐數(shù)思勍等罪,執(zhí)而斬之。渥聞三將死,益忌顥、溫,欲誅之。丙戍,渥晨視事,顥、溫帥牙兵二百,露刃直入庭中,渥曰:“爾思欲殺我邪?”對曰,“非敢然也,欲誅王左右亂政者耳!”因數(shù)渥所親信十馀人之罪,曳下,以鐵楇擊殺之,謂之“兵諫”。諸將不與之同者,顥、溫稍以法誅之,于是軍政悉歸二人,渥不能制。

          初,梁王以河北諸鎮(zhèn)皆服,唯幽、滄未下,故大舉伐之,欲以堅諸鎮(zhèn)之心,既而潞州內(nèi)叛,王燒營而還,威望大沮?种型庖虼穗x心,欲速受禪以鎮(zhèn)之。丁亥,王入館于魏,有疾,臥府中,魏博節(jié)度使羅紹威恐王襲之,入見王曰:“今四方稱兵為王患者,皆以翼戴唐室為名,王不如早滅唐以絕人望。”王雖不許而心德之,乃亟歸。壬寅,至大梁。甲辰,唐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至大梁勞王,貽矩請以臣禮見,王揖之升階,貽矩曰:“殿下功德在人,三靈改卜,皇帝方行舜、禹之事,臣安敢違!”乃北面拜舞于庭。王側(cè)身避之。貽矩還,言于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以二月禪位于梁,又遣宰相以書諭王;王辭。

          河東兵猶屯長孑,欲窺澤州。王命保平節(jié)度使康懷貞悉發(fā)京兆,同華之兵屯晉州以備之。

          二月,唐大臣共奏請昭宣帝遜位。壬子,詔宰相帥百官箋詣元帥府勸進,王遣使卻之。于是朝臣、籓鎮(zhèn),乃至湖南、嶺南上箋勸進者相繼。

          三月,癸未,王以亳州刺史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tǒng),將兵擊幽州。

          庚寅,唐昭宣帝詔薛貽矩再詣大梁諭禪位之意,又詔禮部尚書蘇循赍百官詣大梁。

          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吳王錢镠遣其子傳鐐、傳瓘討盧佶于溫州。

          甲辰,唐昭宣帝降御札禪位于梁。以攝中書令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副之;攝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張策副之;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副之;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梁。楊涉子直史館凝式言于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寧者數(shù)日。策,敦煌人。光逢,隱之子也。

          盧龍節(jié)度使劉仁恭,驕侈貪暴,常慮幽州城不固,筑館于大安山,曰:“此山四面懸絕,可以少制眾!逼錀澯顗邀,擬于帝者。選美女實其中。與方士煉丹藥,求不死。悉斂境內(nèi)錢,瘞于山顛;令民間用堇泥為錢。又禁江南茶商無得入境,自采山中草木為茶,鬻之。

          仁恭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通焉。仁恭杖守光而斥之,不以為子數(shù)。李思安引兵入其境,所過焚蕩無馀。夏,四月,己酉,直抵幽州城下。仁恭猶在大安山。城中無備,幾至不守。守光自外引兵入,登城拒守;又出兵與思安戰(zhàn),思安敗退。守光遂自稱節(jié)度使,命部將李小喜、元行欽將兵攻大安山。仁恭遣兵拒戰(zhàn),為小喜所敗。虜仁恭以歸,囚于別室。仁恭將佐及左右,凡守光素所惡者皆殺之。銀胡趼級賈富郵雇跛紀帥部兵三千,山后八安巡檢使李承約帥部兵二千奔河東,守光弟守奇奔契丹,未幾,亦奔河東,河東節(jié)度使晉王克用以承約為匡霸指揮使,思同為飛騰指揮使。思同母,仁恭之女也。

          庚戌,梁王始御金祥殿,受百官稱臣,下書稱教令,自稱曰寡人。辛亥,令諸箋、表、簿、籍皆去唐年號,但稱月、日。丙辰,張文蔚等至大梁。

          盧佶聞錢傳鐐等將至,將水軍拒之于青澳。錢傳瓘曰:“佶之精兵盡在于此,不可與戰(zhàn)!蹦俗园补躺嶂郏g道襲溫州。戊午,溫州潰,擒佶斬之。吳王镠以都監(jiān)使吳璋為溫州制置使,命傳瓘等移兵討盧約于處州。

          壬戌,梁王更名晃。王兄全昱聞王將即帝位,謂王曰:“硃三,爾可作天子乎!”

          甲子,張文蔚、楊涉乘輅自上源驛從冊寶,諸司各備儀衛(wèi)鹵簿前導(dǎo),百官從其后,至金祥殿前陳之。王被兗冕,即皇帝位。張文蔚、蘇循奉冊升殿進讀,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以次奉寶升殿,讀已,降,帥百官舞蹈稱賀。帝遂與文蔚等宴于玄德殿。帝舉酒曰:“朕輔政未久,此皆諸公推戴之力!蔽奈档冉詰M懼,俯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祎盛稱帝功德宜應(yīng)天順人。帝復(fù)與宗戚飲博于宮中,酒酣,硃全昱忽以投瓊擊盆中迸散,睨帝曰:“硃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黃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族滅,奚以博為!”帝不懌而罷。乙丑,命有司告天地、宗廟、社稷。丁卯,遣使宣諭州、鎮(zhèn)。戊辰,大赦,改元,國號大梁。奉唐昭宣帝為濟陰王,皆如前代故事,唐中外舊臣官爵并如故。以汴州為開封府,命曰東都;以故東都為西都;廢故西京,以京兆府為大安府,置佑國軍于大安府,更名魏博曰天雄軍。遷濟陰王于曹州,栫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辛未,以武安節(jié)度使馬殷為楚王。

          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知崇政院事,以備顧問,參謀議,于禁中承上旨,宣于宰相而行之。宰相非進對時有所奏請及已受旨應(yīng)復(fù)請者,皆具記事因崇政院以聞,得旨則復(fù)宣于宰相。翔為人沉深,有智略,在幕府三十馀年,軍謀、民政,帝一以委之。翔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惟馬上乃得休息,帝性暴戾難近,人莫能測,惟翔能識其意趣;蛴兴豢,翔未嘗顯言,但微示持疑;帝意已悟,多為之改易。禪代之際,翔謀居多。

          追尊皇高祖考、妣以來皆為帝、后,皇考誠為烈祖文穆皇帝。妣王氏為文惠皇后。

          初,帝為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凡倉庫之籍,置建昌院以領(lǐng)之;至是,以養(yǎng)子宣武節(jié)度副使友文為開封尹、判院事,掌凡國之金谷。友文本康氏之子也。

          乙亥,下制削奪李克用官爵。是時,惟河東、鳳翔、淮南稱“天祐”,西川稱“天復(fù)”年號。馀皆稟梁正朔,稱臣奉貢。蜀王與弘農(nóng)王移檄諸道,云欲與岐王、晉王會兵興復(fù)唐室,卒無應(yīng)者。蜀王乃謀稱帝,下教諭統(tǒng)內(nèi)吏民;又遺晉王書云:“請各帝一方,俟硃溫既平,乃訪唐宗室立之,退歸籓服!睍x王復(fù)書不許,曰:“誓于此生靡敢失節(jié)!

          唐末之誅宦官也,詔書至河東,晉王匿監(jiān)軍張承業(yè)于斛律寺,斬罪人以應(yīng)詔。至是,復(fù)以為監(jiān)軍,待之加厚,承業(yè)亦為之竭力。

          岐王治軍甚寬,待士卒簡易。有告部將苻昭反者,岐王直詣其家,悉去左右,熟寢經(jīng)宿而還;由是眾心悅服。然御軍無紀律。及聞唐亡,以兵羸地蹙,不敢稱帝,但開岐王府,置百官,名其所居為宮殿,妻稱皇后,將吏上書稱箋表,鞭、扇、號令多擬帝者。

          鎮(zhèn)海節(jié)度判官羅隱說吳王镠興兵討梁,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越,自為東帝;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镠始以隱為不遇于唐,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五月,丁丑朔,以御史大夫薛貽矩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加武順軍節(jié)度使趙王王镕寧太師,天雄節(jié)度使鄴王羅紹威守太傅,義武節(jié)度使王處直兼侍中。

          契丹遣其臣袍笏梅老來通好,帝遣太府少卿高頎報之。初,契丹有八部,部各有大人,相與約,推一人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每三年則以次相代。咸通末,有習爾者為王,土宇始大。其后欽德為王,乘中原多故,時入盜邊。及阿保機為王,尤雄勇,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達靼咸役屬之。阿保機姓邪律氏,恃其強,不肯受代。久之,阿保機擊黃頭室韋還,七部劫之于境上,求如約。阿保機不得已,傳旗鼓,且曰:“我為王九年,得漢人多,請帥種落居古漢城,與漢人守之,別自為一部!逼卟吭S之。漢城者,故后魏滑鹽縣也。地宜五谷,有鹽池之利。其后阿保機稍以兵擊滅七部,復(fù)并為一國。又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闕故地,擊奚,滅之,復(fù)立奚王而使契丹監(jiān)其兵,東北諸夷皆畏服之。是歲,阿保機帥眾三十萬寇云州,晉王與之連和,面會東城,約為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以今冬共擊梁。或勸晉王:“因其來,可擒也,”王曰:“仇敵未滅而失信夷狄,自亡之道也。”阿保機留旬日乃去,晉王贈以金繒數(shù)萬。阿保機留馬三千匹,雜畜萬計以酬之。阿保機既歸而背盟,更附于梁,晉王由是而恨之。

          己卯,以河南尹兼河陽節(jié)度使張全義為魏王;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吳王錢镠為吳越王;加清海節(jié)度使劉隱、威武節(jié)度使王審知兼侍中,乃以隱為大彭王。

          癸未,以權(quán)知荊南留后高季昌為節(jié)度使。荊南舊統(tǒng)八州,乾符以來,寇亂相繼,諸州皆為鄰道所據(jù),獨馀江陵。季昌到官,城邑殘毀,戶口雕耗。季昌安集流散,民皆復(fù)業(yè)。

          乙酉,立皇兄全昱為廣王,子友文為博王,友珪為郢王,友璋為福王,友貞為均王,友雍為賀王,友徽為建王。

          辛卯,以東都舊第為建昌宮,改判建昌院事為建昌宮使。

          壬辰,命保平節(jié)度使康懷貞將兵八萬會魏博兵攻潞州。

          甲午,詔廢樞密院,其職事皆入于崇政院,以知院事敬翔為院使。

          禮部尚書蘇循及其子起居郎楷自謂有功于梁,當不次擢用;循朝夕望為相,帝薄其為人,敬翔及殿中監(jiān)李振亦鄙之。翔言于帝曰:“蘇循,唐之鴟梟,賣國求利,不可以立于惟新之朝。”戊戍,詔循及刑部尚書張祎等十五人并勒致仕,楷斥歸田里。循父子乃之河中依硃友謙。

          盧約以處州降吳越。

          弘農(nóng)王以鄂岳觀察使劉存為西南面都招討使,岳州刺史陳知新為岳州團練使,廬州觀察使劉威為應(yīng)援使,別將許玄應(yīng)為監(jiān)軍,將水軍三萬以擊楚。楚王馬殷甚懼,靜江軍使楊定真賀曰:“我軍勝矣!”殷問其故,定真曰:“夫戰(zhàn)懼則勝,驕則敗。今淮南兵直趨吾城,是驕而輕敵也;而王有懼色,吾是以知其必勝也!币竺诔嵌贾笓]使秦彥暉將水軍三萬浮江而下,水軍副指揮使黃璠帥戰(zhàn)艦三百屯瀏陽口。六月,存等遇大雨,引兵還至越堤北,彥暉追之。存數(shù)戰(zhàn)不利,乃遺殷書詐降。彥暉使謂殷曰:“此必詐也,勿受!”存與彥暉夾水而陣,存遙呼曰:“殺降不祥,公獨不為子孫計耶!”彥暉曰:“賊入吾境而不擊,奚顧子孫!”鼓噪而進。存等走,黃璠自瀏陽引兵絕江,與彥暉合擊,大破之,執(zhí)存及知新,裨將死者百馀人,士卒死者以萬數(shù),獲戰(zhàn)艦八百艘。威以馀眾遁歸,彥暉遂拔岳州。殷釋存、知新之縛,慰諭之。二人皆罵曰:“丈夫以死報主,肯事賊乎!”遂斬之。許玄應(yīng),弘農(nóng)王之腹心也,常預(yù)政事,張顥、徐溫因其敗,收斬之。

          楚王殷遣兵會吉州刺史彭玕攻洪州,不克。

          康懷貞至潞州,晉昭義節(jié)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閉城拒守。懷貞晝夜攻之,半月不克,乃筑壘穿蚰蜓塹而守之,內(nèi)外斷絕。晉王以蕃、漢都指揮使周德威為行營都指揮使,帥馬軍都指揮使李嗣本、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鋒指揮使史建瑭、鐵林都指揮使安元信、橫沖指揮使李嗣源、騎將安金全救潞州。嗣弼,克修之子;嗣本,本姓張;建瑭,敬思之子;金全,代北人也。

          晉兵攻澤州,帝遣左神勇軍使范居實將兵救之。

          甲寅,以平盧節(jié)度使韓建守司徒、同平章事。

          武貞節(jié)度使雷彥恭會楚兵攻江陵,荊南節(jié)度使高季昌引兵屯公安,絕其糧道;彥恭敗,楚兵亦走。

          劉守光既囚其父,自稱盧龍留后,遣使請命。秋,七月,甲午,以守光為盧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

          靜海節(jié)度使曲裕卒,丙申,以其子權(quán)知留后顥為節(jié)度使。

          雷彥恭攻岳州,不克。

          八月,丙午,賜河南尹張全義名宗奭。

          辛亥,以吳越王镠兼淮南節(jié)度使,楚王殷兼武昌節(jié)度使,各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晉周德威壁于高河,康懷貞遣親騎都頭秦武將兵擊之,武敗。

          丁已,帝以亳州刺史李思安代懷貞為潞州行營都統(tǒng),黜懷貞為行營都虞候。思安將河北兵西上,至潞州城下,更筑重城,內(nèi)以防奔突,外以拒援兵,謂之夾寨。調(diào)山東民饋軍糧,德威日以輕騎抄之,思安乃自東南山口筑甬道,屬于夾寨。德威與諸將互往攻之,排墻填塹,一晝夜間數(shù)十發(fā),梁兵疲于奔命。夾寨中出芻牧者,德威輒抄之,于是梁兵閉壁不出。

          九月,雷彥恭攻涔陽、公安,高季昌擊敗之。彥恭貪殘類其父,專以焚掠為事,荊、湖間常被其患;又附于淮南。丙申,詔削彥恭官爵,命季昌與楚王殷討之。

          蜀王會將佐議稱帝,皆曰:“大王雖忠于唐,唐已亡矣,此所謂‘天與不取’者也。”馮涓獨獻議,請,以蜀王稱制,曰:“朝興則未爽稱臣,賊在則不同為惡。”王不從,涓杜門不出。王用安撫副使、掌書記韋莊之謀,帥吏民哭三日;己亥,即皇帝位,國號大蜀。辛丑,以前東川節(jié)度使兼侍中王宗佶為中書令,韋莊為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閬州防御使唐道襲為內(nèi)樞密使。莊,見素之孫也。蜀主雖目不知書,好與書生談?wù),粗曉其理。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蜀主長子校書郎宗仁幼以疾廢,立其次子秘書少監(jiān)宗懿為遂王。

          冬,十月,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會楚將秦彥暉攻朗州,雷彥恭遣使乞降于淮南,且告急。弘農(nóng)王遣將泠業(yè)將水軍屯平江,李饒將步騎屯瀏陽以救之,楚王殷遣岳州刺史許德勛將兵拒之。泠業(yè)進屯朗口,德勛使善游者五十人,以木枝葉覆其首,持長刀浮江而下,夜犯其營,且舉火,業(yè)軍中驚擾。德以大軍進擊,大破之,追至鹿角鎮(zhèn),擒業(yè);又破瀏陽寨,擒李饒;掠上高、唐年而歸。斬業(yè)、饒于長沙市。

          十一月,甲申,夾馬指揮使尹皓攻晉江豬嶺寨,拔之。

          義昌節(jié)度使劉守文聞其弟守光幽其父,集將吏大哭曰:“不意吾家生此梟獍!吾生不如死,誓與諸君討之!”乃發(fā)兵擊守光,互有勝負。

          天雄節(jié)度使鄴王紹威謂其下曰:“守光以窘急歸國,守文孤立無援,滄州可不戰(zhàn)服也!蹦诉z守文書,諭以禍福。守文亦恐梁乘虛襲其后,戊子,遣使請降,以子延祐為質(zhì)。帝拊手曰:“紹威折簡,勝十萬兵!”加守文中書令,撫納之。

          初,帝在籓鎮(zhèn),用法嚴,將校有戰(zhàn)沒者,所部兵悉斬之,謂之跋隊斬。士卒失主將者,多亡逸不敢歸。帝乃命凡軍士皆文其面以記軍號。軍士或思鄉(xiāng)里逃去,關(guān)津輒執(zhí)之送所屬,無不死者,其鄉(xiāng)里亦不敢容。由是亡者皆聚山澤為盜,大為州縣之患。壬寅,詔赦其罪,自今雖文面亦聽還鄉(xiāng)里。盜減什七八。

          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誠等將兵渡淮襲潁州,克其外郭。刺史張實據(jù)子城拒守。

          晉王命李存璋攻晉州,以分上黨兵勢。十二月,壬戌,詔河中、陜州發(fā)兵救之。

          甲子,詔發(fā)步騎五千救潁州,米志誠等引去。

          丁卯,晉兵寇洺州。

          淮南兵攻信州,刺史危仔倡求救于吳越。

          開平二年戊辰,公元九零八年

          春,正月,癸酉朔,蜀主登興義樓。有僧抉一目以獻,蜀主命飯僧萬人以報之。翰林學士張格曰:“小人無故自殘,赦其罪已幸矣,不宜復(fù)崇獎以敗風俗。”蜀主乃止。

          丁丑,蜀以韋莊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辛巳,蜀主祀南郊;壬午,大赦,改元武成。

          晉王疽發(fā)于首,病篤。周德威等退屯亂柳。晉王命其弟內(nèi)外蕃漢都知兵馬使、振武節(jié)度使克寧、監(jiān)軍張承業(yè)、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zhì)立其子晉州刺史存勖為嗣,曰:“此子志氣遠大,必能成吾事,爾曹善教導(dǎo)之!”辛卯,晉王謂存勖曰:“嗣昭厄于重圍,吾不及見矣。俟葬畢,汝與德威輩速竭力救之!”又謂克寧等曰:“以亞子累汝!”亞子,存勖小名也。言終而卒?藢幘V紀軍府,中外無敢喧嘩?藢幘每偙写瘟⒅畡,時上黨圍未解,軍中以存勖年少,多竊議者,人情忷忷。存勖懼,以位讓克寧?藢幵唬骸叭贲K靡,且有先王之命,誰敢違之!”將吏欲謁見存勖,存勖方哀哭未出。張承業(yè)入謂存勖曰:“大孝在不墜基業(yè),多哭何為!”因扶存勖出,襲位為河東節(jié)度使、晉王。李克寧首帥諸將拜賀,王悉以軍府事季之。以李存璋為河東軍城使、馬步都虞候。先王之時,多寵借胡人及軍士,侵擾市肆,存璋既領(lǐng)職,執(zhí)其尤暴橫者戮之,旬月間城中肅然。

          吳越王镠遣兵攻淮南甘露鎮(zhèn),以救信州。

          蜀中書令王宗佶,于諸假子為最長,且恃其功,專權(quán)驕恣。唐道襲已為樞密使,宗佶猶以名呼之;道襲心銜之而事之逾謹。宗佶多樹黨友,蜀主亦惡之。二月,甲辰,以宗佶為太師,罷政事。

          蜀以戶部侍郎張格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格為相,多迎合主意;有勝己者,必以計排去之。

          初,晉王克用多養(yǎng)軍中壯士為子,寵遇如真子。及晉王存勖立,諸假子皆年長握兵,心怏怏不服,或托疾不出,或見新王不拜。李克寧權(quán)位既重,人情多向之。假子李存顥陰說克寧曰:“兄終弟及,自古有之。以叔拜侄,于理安乎!天與不取,后悔無及!”克寧曰:“吾家世以慈孝聞天下,先王之業(yè)茍有所歸,吾復(fù)何求!汝勿妄言,我且斬汝!”克寧妻孟氏,素剛悍,諸假子各遣其妻入說孟氏,孟氏以為然,且慮語泄及禍,數(shù)以迫克寧?藢幮郧樱笥诒娧,心不能無動;又與張承業(yè)、李存璋相失,數(shù)誚讓之;又因事擅殺都虞候李存質(zhì);又求領(lǐng)大同節(jié)度使,以蔚、朔、應(yīng)州為巡屬。晉王皆聽之。

          李存顥等為克寧謀,因晉王過其第,殺承業(yè)、存璋,奉克寧為節(jié)度使,舉河東九州附于梁,執(zhí)晉王及太夫人曹氏送大梁。太原人史敬镕,少事晉王克用,居帳下,見親信,克寧欲知府中陰事,召敬镕,密以謀告之。敬镕陰許之,入告太夫人,太夫人大駭,召張承業(yè),指晉王謂之曰:“先王把此兒臂授公等,如聞外間謀欲負之,但置吾母子有地,勿送大梁,自它不以累公!背袠I(yè)惶恐曰:“老奴以死奉先王之命,此何言也!”晉王以克寧之謀告,且曰:“至親不可自相魚肉,吾茍避位,則亂不作矣!背袠I(yè)曰:“克寧欲投大王母子于虎口,不除之豈有全理!”乃召李存璋、吳珙及假子李存敬、長直軍使硃守殷,使陰為之備。壬戍,置酒會諸將于府舍,伏甲執(zhí)克寧、存顥于座。晉王流涕數(shù)之曰:“兒郎勖以軍府讓叔父,叔父不取。今事已定,奈何復(fù)為此謀,忍以吾母子遺仇讎乎!”克寧曰:“此皆讒人交構(gòu),夫復(fù)何言!”是日,殺克寧及存顥。

          癸亥,鴆殺濟陰王于曹州,追謚曰唐哀皇帝。

          甲子,蜀兵入歸州,執(zhí)刺史張瑭。辛未,以韓建為侍中,兼建昌宮使。

          李思安等攻潞州,久不下,士卒疲弊,多逃亡。晉兵猶屯余吾寨,帝疑晉王克用詐死,欲召兵還,恐晉人躡之,乃議自至澤州應(yīng)接歸師,且召匡國節(jié)度使劉知俊將兵趣澤州。三月,壬申朔,帝發(fā)大梁;丁丑,次澤州。辛巳,劉知俊至。壬午,以知俊為潞州行營招討使。

          癸巳,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文蔚卒。

          帝以李思安久無功,亡將校四十馀人,士卒以萬計,更閉壁自守,遣使召詣行在。甲午,削思安官爵,勒歸本貫充役。斬監(jiān)押楊敏貞。

          晉李嗣昭固守逾年,城中資用將竭,嗣昭登城宴諸將作樂。流矢中嗣昭足,嗣昭密拔之,座中皆不覺。帝數(shù)遣使賜嗣昭詔,諭降之。嗣昭焚詔書,斬使者。

          帝留澤州旬馀,欲召上黨兵還,遣使就與諸將議之。諸將以為李克用死,余吾兵且退,上黨孤城無援,請更留旬月以俟之。帝從之,命增運芻糧以饋其軍。劉知俊將精兵萬馀人擊晉軍,斬獲甚眾,表請自留攻上黨,車駕宜還京師。帝以關(guān)中空虛,慮岐人侵同華,命知俊休兵長子旬日,退屯晉州,俟五月歸鎮(zhèn)。

          蜀太師王宗佶既罷相,怨望,陰畜養(yǎng)死士,謀作亂。上表以為:“臣官預(yù)大臣,親則長子,國家之事,休戚是同。今儲貳未定,必啟厲階。陛下若以宗懿才堪繼承,宜早行冊禮,以臣為元帥,兼總六軍。儻以時方艱難,宗懿沖幼,臣安敢持謙不當重事!陛下既正位南面,軍旅之事宜委之臣下。臣請開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戍征發(fā),臣悉專行。太子視膳于晨昏,微臣握兵于環(huán)衛(wèi),萬世基業(yè),惟陛下裁之!笔裰髋,隱忍未發(fā),以問唐道襲,對曰:“宗佶威望,內(nèi)外懾服,足以統(tǒng)御諸將!笔裰饕嬉芍R押,宗佶入見,辭色悖慢。蜀主諭之,宗佶不退,蜀主不堪其忿,命衛(wèi)士撲殺之。貶其黨御史中丞鄭騫為維州司戶,衛(wèi)尉少卿李鋼為汶川尉,皆賜死于路。

          初,晉王克用卒,周德威握重兵在外,國人皆疑之。晉王存勖召德威使引兵還。夏,四月,辛丑朔,德威至晉陽,留兵城外,獨徒步而入,伏先王柩,哭極哀。退,謁嗣王,禮甚恭。眾心由是釋然。

          癸卯,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涉罷為右仆射;以吏部侍郎于兢為中書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張策為刑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兢,琮之兄子也。夾寨奏余吾晉兵已引去,帝以為援兵不能復(fù)來,潞州必可取,丙午,自澤州南還;壬子,至大梁。梁兵在夾寨者亦不復(fù)設(shè)備。晉王與諸將謀曰:“上黨,河東之籓蔽,無上黨,是無河東也。且硃溫所憚?wù)擢毾韧醵,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閑軍旅,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張承業(yè)亦勸之行。乃遣承業(yè)及判官王緘乞師于鳳翔,又遣使賂契丹王阿保機求騎兵。岐王衰老,兵弱財竭,竟不能應(yīng)。晉王大閱士卒,以前昭義節(jié)度使丁會為都招討使。甲子,帥周德威等發(fā)晉陽。

          淮南遣兵寇石首,襄州兵敗之于瀺港。又遣其將李厚將水軍萬五千趣荊南,高季昌逆戰(zhàn),敗之于馬頭。

          己巳,晉王軍于黃碾,距上黨四十五里。五月,辛未朔,晉王伏兵三垂岡下,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候,不意晉兵之至,將士尚未起,軍中驚擾。晉王命周德威、李嗣源分兵為二道,德威攻西北隅,嗣源攻東北隅,填塹燒寨,鼓噪而入。梁兵大潰,南走,招討使符道昭馬倒,為晉人所殺。失亡將校士卒以萬計,委棄資糧、器械山積。周德威等至城下,呼李嗣昭曰:“先王已薨,今王自來,破賊夾寨。賊已去矣,可開門!”嗣昭不信,曰:“此必為賊所得,使來誑我耳!庇渲。左右止之,嗣昭曰:“王果來,可見乎?”王自往呼之。嗣昭見王白服,大慟幾絕,城中皆哭,遂開門。初,德威與嗣昭有隙,晉王克用臨終謂晉王存勖曰:“進通忠孝,吾愛之深。今不出重圍,豈德威不忘舊怨邪!汝為吾以此意諭之。若潞圍不解,吾死不瞑目!边M通,嗣昭小名也。晉王存勖以告德威,德威感泣,由是戰(zhàn)夾寨甚力;既與嗣昭相見,遂歡好如初。康懷貞以百馀騎自天井關(guān)遁歸。帝聞夾寨不守,大驚,既而嘆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耳!”詔所在安集散兵。周德威、李存璋乘勝進趣澤州,刺史王班素失人心,眾不為用。龍虎統(tǒng)軍牛存節(jié)自西都將兵應(yīng)接夾寨潰兵,至天井關(guān),謂其眾曰:“澤州要害地,不可失也;雖無詔旨,當救之!北娊圆挥,曰:“晉人勝氣方銳,且眾寡不敵。”存節(jié)曰:“見危不救,非義也;畏敵強而避之,非勇也!彼炫e策引眾而前。至澤州,城中人已縱火喧噪,欲應(yīng)晉王,班閉牙城自守,存節(jié)至,乃定。晉兵尋至,緣城穿地道攻之,存節(jié)晝夜拒戰(zhàn),凡旬有三日。劉知俊自晉州引兵救之,德威焚攻具,退保高平。

          晉王歸晉陽,休兵行賞。以周德威為振武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命州縣舉賢才,黜貪殘,寬租賦,撫孤窮,伸冤濫,禁奸盜,境內(nèi)大治。以河東地狹兵少,乃訓練士卒,令騎兵不見敵無得乘馬。部分已定,無得相逾越,及留絕以避險;分道并進,期會無得差晷刻。犯者必斬。故能兼山東,取河南,由士卒精整故也。

          初,晉王克用平王行瑜,唐昭宗許其承制封拜。時方鎮(zhèn)多行墨制,王恥與之同,每除吏必表聞。至是,晉王存勖始承制除吏。晉王德張承業(yè),以兄事之,每至其第,升堂拜母,賜遺甚厚。

          潞州圍守歷年,士民凍餒死者太半,市里蕭條。李嗣昭勸課農(nóng)桑,寬租緩刑,數(shù)年之間,軍城完復(fù)。

          靜江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李瓊卒,楚王殷以其弟永州刺史存知桂州事。

          壬申,更以許州忠武軍為匡國軍,同州匡國軍為忠武軍,陜州保義軍為鎮(zhèn)國軍。

          乙亥,楚兵寇鄂州,淮南所署知州秦裴擊破之。

          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右牙指揮使徐溫專制軍政,弘農(nóng)威王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謀弒王,分其地以臣于梁。戊寅,顥遣其黨紀祥等弒王于寢室,詐云暴薨。

          己卯,顥集將吏于府廷,夾道及庭中堂上皆列白刃,令諸將悉去衛(wèi)從然后入。顥厲聲問曰:“嗣王已薨,軍府誰當主之?”三問,莫應(yīng),顥氣色益怒。幕僚嚴可求前密啟曰:“軍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鳖椩唬骸昂沃^速也?”可求曰:“劉威、陶雅、李遇、李簡皆先王之等夷,公今自立,此曹肯為公下乎?不若立幼主輔之,諸將孰敢不從!”顥默然久之?汕笠蚱磷笥,急書一紙置袖中,麾同列詣使宅賀,眾莫測其所為,既至,可求跪讀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創(chuàng)業(yè)艱難,嗣王不幸早世,隆演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善輔導(dǎo)之!鞭o旨明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遂奉威王弟隆演稱淮南留后、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既罷,副都統(tǒng)硃瑾詣可求所居,曰:“瑾年十六七即橫戈躍馬,沖犯大敵,未嘗畏懾,今日對顥,不覺流汗,公面折之如無人。乃知瑾匹夫之勇,不及公遠矣!币蛞孕质轮。

          顥以徐溫為浙西觀察使,鎮(zhèn)潤州。嚴可求說溫曰:“公舍牙兵而出外籓,顥必以弒君之罪歸公!睖伢@曰:“然則奈何?”可求曰:“顥剛愎而暗于事,公能見聽,請為公圖之!睍r副使李承嗣參預(yù)軍府之政,可求又說承嗣曰:“顥兇威如此,今出徐于外,意不徒然,恐亦非公之利!背兴蒙钊恢?汕笸婎椩唬骸坝已烙,非吾意也。業(yè)已行矣,奈何?”可求曰:“止之易耳!泵魅眨汕笱椉俺兴镁阍劀,可求真目責溫曰:“古人不忘一飯之恩,況公楊氏宿將!今幼嗣初立,多事之時,乃求自安于外,可乎?”溫謝曰:“茍諸公見容,溫何敢自專!”由是不行。顥知可求陰附溫,夜,遣盜刺之,可求知不免,請為書辭府主。盜執(zhí)刀臨之,可求操筆無懼色。盜能辨字,見其辭旨忠壯,曰:“公長者,吾不忍殺!甭悠湄斠詮(fù)命,曰:“捕之不獲!鳖椗唬骸拔嵊每汕笫,何用財為!”溫與可求謀誅顥,可求曰:“非鐘泰章不可!碧┱抡,合肥人,時為左監(jiān)門衛(wèi)將軍。溫使親將彭城翟虔告之。泰章聞之喜,密結(jié)壯士三十人,夜,刺血相飲為誓。丁亥旦,直入斬顥于牙堂,并其親近。溫始暴顥弒君之罪,轘紀祥等于市。詣西宮白太夫人。太夫人恐懼,大泣曰:“吾兒沖幼,禍難如此,愿保百口歸廬州,公之惠也!睖卦唬骸皬堫棌s逆,不可不誅,夫人宜自安。”初,顥與溫謀弒威王,溫曰:“參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顥不可,溫曰:“然則獨用公兵!鳖棌闹V潦,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溫為實不知謀也。隆演以溫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咸取決焉。以嚴可求為揚州司馬。溫性沉毅,自奉簡儉,雖不知書,使人讀獄訟之辭而決之,皆中情理。先是,張顥用事,刑戮酷濫,給親兵剽奪市里。溫謂嚴可求曰:“大事已定,吾與公輩當力行善政,使人解衣而寢耳!蹦肆⒎ǘ,禁強暴,舉大綱,軍民安之。溫以軍旅委可求,以財賦委支計官駱知祥,皆稱其職,淮南謂之“嚴、駱”。

          己丑,契丹王阿保機遣使隨高頎入貢,且求冊命。帝復(fù)遣司農(nóng)卿渾特賜以手詔,約共滅沙陀,乃行封冊。

          壬辰,夾寨諸將詣闕待罪,皆赦之。帝賞牛存節(jié)全澤州之功,以為六軍馬步都指揮使。

          雷彥恭引沅江環(huán)朗州以自守,秦彥暉頓兵月馀不戰(zhàn),彥恭守備稍懈。彥暉使裨將曹德昌帥壯士夜入自水竇,內(nèi)外舉火相應(yīng),城中驚亂,彥暉鼓譟壞門而入,彥恭輕舟奔廣陵。彥暉虜其弟彥雄,送于大梁;茨弦詮┕楣(jié)度副使。先是,澧州刺史向瑰與彥恭相表里,至是亦降于楚,楚始得澧、朗二州。

          蜀主遣將將兵會岐兵五萬攻雍州,晉張承業(yè)亦將兵應(yīng)之。六月,壬寅,以劉知俊為西路行營都招討使以拒之。

          金吾上將軍王師范家于洛陽,硃友寧之妻泣訴于帝曰:“陛下化家為國,宗族皆蒙榮寵。妾夫獨不幸,因王師范叛逆,死于戰(zhàn)場。今仇讎猶在,妾誠痛之!”帝曰:“朕幾忘此賊!”已酉,遣使就洛陽族之。使者先鑿坑于第側(cè),乃宣敕告之。師范盛陳宴具,與宗族列坐,謂使者曰:“死者人所不免,況有罪乎!予不欲使積尸長幼無序!本萍刃,命自幼及長,引于坑中戳之,死者凡二百人。

          丙辰,劉知俊及佑國節(jié)度使王重師大破岐兵于幕谷,晉、蜀兵皆引歸。

          蜀立遂王宗懿為太子。帝欲自將擊潞州,丁卯,詔會諸道兵。

          湖南判官高郁請聽民自采茶賣于北客,收其征以贍軍,楚王殷從之。秋,七月,殷奏于汴、荊、襄、唐、郢、復(fù)州置回圖務(wù),運茶于河南、北,賣之以易繒纊、戰(zhàn)馬而歸,仍歲貢茶二十五萬斤,詔許之。湖南由是富贍。

          壬申,淮南將吏請于李儼,承制授楊隆演淮南節(jié)度使、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同平章事、弘農(nóng)王。

          鐘泰章賞薄,泰章未嘗自言;后逾年,因醉與諸將爭言而及之;蚋嫘鞙,以泰章怨望,請誅之,溫曰:“是吾過也。”擢為滁州刺史。

          注釋

          翻譯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上開平元年(丁卯、907)

          后梁紀一后梁太祖開平元年(丁卯、公元907年)

          [1]春,正月,辛巳,梁王休兵于貝州。

          [1]春季,正月辛巳(初四),梁王朱全忠率兵在貝州休整。

          [2]淮南節(jié)度使兼侍中、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弘農(nóng)郡王楊渥既得江西,驕侈益甚,謂節(jié)度判官周隱曰:“君賣人國家,何面復(fù)相見!”遂殺之。由是將佐皆不自安。

          [2]淮南節(jié)度使兼侍中、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弘農(nóng)郡王楊渥奪取江西以后,驕橫奢侈更加厲害,對節(jié)度判官周隱說:“您出賣我們的國家,有什么臉面再相見!”于是殺了周隱。因此屬下將佐都自感不安。

          [3]黑云都指揮使呂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將兵屯上高,師周與湖南戰(zhàn),屢有功,渥忌之。師周懼,謀于綦章曰:“馬公寬厚,吾欲逃死焉,可乎?”章曰:“茲事君自圖之,吾舌可斷,不敢泄!”師周遂奔湖南,章縱其孥使逸去。師周,揚州人也。

          [3]黑云都指揮使呂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率領(lǐng)軍隊駐扎上高。呂師周與湖南作戰(zhàn),屢次立功,楊渥忌恨他。呂師周害怕,與綦章商議說:“馬殷寬厚,我想要死里逃奔,可以嗎?”綦章說:“這件事您自己考慮,我的舌頭可以斷,但決不敢泄露!”呂師周于是投奔湖南馬殷,綦章放走他的妻子兒女讓他們逃走。呂師周是揚州人。

          渥居喪,晝夜酣飲作樂,然十圍之燭以擊球,一燭費錢數(shù)萬;騿悟T出游,從者奔走道路,不知所之。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溫泣諫,渥怒曰:“汝謂我不才,何不殺我自為之!”二人懼。渥選壯士,號“東院馬軍”,廣署親信為將吏;所署者恃勢驕橫,陵蔑勛舊。顥、溫潛謀作亂。渥父行密渥遷出于外,以其地為射場,顥、溫由是無所憚。

          楊渥服喪期間日夜飲酒,點燃粗大圍的蠟燭來擊球,一支蠟燭費錢數(shù)萬。有時單獨騎馬外出游玩,隨從的人在道路奔走,不知他到哪里去了。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溫哭著勸諫,楊渥勃然大怒說:“你們認為我沒有才能,為什么不殺死我自己當節(jié)度使!”張顥、徐溫二人非常懼怕。楊渥挑選壯士,號稱“東院馬軍”,廣泛安置親信為將領(lǐng)官吏;所任命的人仗勢驕傲專橫,欺凌蔑視功臣舊人。張顥、徐溫暗中謀劃發(fā)動叛亂。楊渥父親楊行密在世的時候,有數(shù)千名親軍駐扎在節(jié)度使所居的牙城之內(nèi),楊渥把他們遷出在外,用騰出的空地作為騎射的場地,張顥、徐溫因此沒有忌憚了。

          渥之鎮(zhèn)宣州也,命指揮使朱思、范思從、陳將親兵三千;及嗣位,召歸廣陵。顥、溫使三將從秦裴擊江西,因戍洪州,誣以謀叛。命別將陳往誅之。間道兼行,六日至洪州,微服懷短兵徑入秦裴帳中,裴大驚,告之故,乃召思等飲酒,數(shù)思等罪,執(zhí)而斬之。渥聞三將死,益忌顥、溫,欲誅之。丙戌,渥晨視事,顥、溫帥牙兵二百,露刃直入庭中,渥曰:“爾果欲殺我邪?”對曰:“非敢然也,欲誅王左右亂政者耳!”因數(shù)渥親信十余人之罪,曳下,以鐵擊殺之。謂之“兵諫”。諸將不與之同者,顥、溫稍以法誅之,于是軍政悉歸二人,渥不能制。

          楊渥鎮(zhèn)守宣州的時候,命令指揮使朱思、范思從、陳率領(lǐng)親兵三千人;等到繼位以后,召回廣陵。張顥、徐溫讓朱思等三位將領(lǐng)跟隨秦裴攻打江西,因此防守洪州,又誣陷三將圖謀叛變,派別將陳前去殺他們。陳從偏僻小路兼程前進,六天到達洪州,穿著平民衣服、懷揣短兵器直接進入秦裴帳中。秦裴大驚,陳告訴他緣故,于是召朱思等飲酒,陳數(shù)說朱思等的罪狀,把他逮捕斬首。楊渥聽說三將被殺,更加忌恨張顥、徐溫,想要殺死他們。丙戌(初九),楊渥早晨處理事務(wù),張顥、徐溫率領(lǐng)二百牙兵,手執(zhí)刀劍直入庭中,楊渥說:“你們真的要殺我嗎?”張顥、徐溫回答說:“不敢這樣做,想要殺您左右擾亂政事的人罷了!”于是數(shù)說楊渥的親信十余人的罪狀,拖下去,用鐵打死。稱之為“兵諫”。諸將當中不與張顥、徐溫同心合力的,二人逐漸設(shè)法將其處死,于是軍政大權(quán)全歸二人,楊渥不能控制。

          [3]初,梁王以河北諸鎮(zhèn)皆服,惟幽、滄未下,故大舉伐之,欲以堅諸鎮(zhèn)之心。既而潞州內(nèi)叛,王燒營而還,威望大沮?种型庖虼穗x心,欲速受禪以鎮(zhèn)之。丁亥,王入館于魏,有疾,臥府中;羅紹威恐王襲之,入見王曰:“今四方稱兵為王患者,皆以翼戴唐室為名,王不如早滅唐以絕人望!蓖蹼m不許而心德之,乃亟歸。壬寅,至大梁。

          [3]當初,梁王朱全忠因河北各藩鎮(zhèn)全都歸服,只有幽州劉仁恭、滄州劉守文父子沒有攻下,所以大舉討伐他們,想要藉以堅定各藩鎮(zhèn)的歸服之心。不久,潞州內(nèi)部叛變,朱全忠燒毀營寨而返回,威望大受損害。朱全忠恐怕內(nèi)外因此離心離德,想要迅速接受唐昭宣帝禪讓來鎮(zhèn)懾他們。丁亥(初十),朱全忠進入魏州,患病,躺在節(jié)度使府中。魏博節(jié)度使羅紹威擔心朱全忠襲擊自己,進見朱全忠說:“現(xiàn)在四方發(fā)兵成為您禍患的人,都以擁戴唐室為名義,您不如先滅唐室來斷絕眾望!敝烊译m然沒有應(yīng)允,心里卻感激他,于是急忙起程回歸。壬寅(二十五日),到達大梁。

          甲辰,唐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至大梁勞王,貽矩請以臣禮見,王揖之升階,貽矩曰:“殿下功德在人,三靈改卜,皇帝方行舜、禹之事,臣安敢違!”乃北面拜舞于庭。王側(cè)身避之。貽矩還,言于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以二月禪位于梁。又遣宰相以書諭王;王辭。

          甲辰(二十七日),唐昭宣帝派遣御史大夫薛貽矩到大梁慰勞朱全忠,薛貽矩請以臣子見君之禮請見,朱全忠拱手作揖讓他登階而上,薛貽矩說:“殿下的功業(yè)德行都在人們心里,天、地、人三靈已經(jīng)另選新君,皇帝正要舉行舜、禹禪讓事宜,我怎么敢違抗!”于是,面朝北在廳堂行朝拜皇帝之禮。朱全忠側(cè)身避開。薛貽矩回到東都洛陽,對唐昭宣帝說:“元帥有接受禪讓帝位的意思了!”唐昭宣帝于是頒下詔書,在二月讓位給梁王朱全忠。又派遣宰相拿著書信告訴朱全忠;朱全忠推辭。

          [4]河東兵猶屯長子,欲窺澤州。王命保平節(jié)度使康懷貞悉發(fā)京兆、同華之兵屯晉州以備之。

          [4]河東李克用的軍隊仍然駐扎長子,想要南下窺伺澤州。梁王朱全忠命令保平節(jié)度使康懷貞全部征發(fā)京兆、同華的軍隊駐扎晉州來防御守備。

          [5]二月,唐大臣共奏請昭宣帝遜位。壬子,詔宰相帥百官詣元帥府勸進;王遣使卻之。于是朝臣、藩鎮(zhèn)乃至湖南、嶺南上箋勸進者相繼。

          [5]二月,唐大臣共同奏請昭宣帝退位。壬子(初五),詔令宰相率領(lǐng)百官前往元帥府勸即帝位,朱全忠派遣使者到洛陽推卻不受。于是,朝中大臣、藩鎮(zhèn)乃至湖南、嶺南呈進奏箋勸朱全忠即帝位的接連不斷。

          [6]三月,癸未,王以毫州刺史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tǒng),將兵擊幽州。

          [6]三月癸未(初六),梁王朱全忠任命毫州刺使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tǒng),率領(lǐng)軍隊攻擊幽州。

          [7]庚寅,唐昭宣帝詔薛貽矩再詣大梁諭禪位之意,又詔禮部尚書蘇循赍百官箋詣大梁。

          [7]庚寅(十三日),唐昭宣帝詔命薛貽矩再往大梁告知禪讓帝位的意愿,又詔命禮部尚書蘇循攜帶文武百官的奏箋前往大梁。

          [8]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吳王錢遣其子傳、傳討盧佶于溫州。

          [8]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吳王錢派遣他的兒子錢傳、錢傳率領(lǐng)軍隊到溫州討伐盧佶。

          [9]甲辰,唐昭宣帝降御札禪位于梁。以攝中書令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副之;攝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張策副之;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副之;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梁。

          [9]甲辰(二十七日),唐昭宣帝頒下詔書讓位給梁王。任命代理中書令的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為副使,代理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寶使、翰林院學士張策為副使,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為副使,率領(lǐng)文武百官準備皇帝車駕儀仗前往大梁。

          楊涉子直史館凝式于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寧者數(shù)日。

          楊涉的兒子直史館楊凝式對楊涉說:“大人為唐朝宰相,國家到了這個地步,不能說沒有過錯。況且親手拿著天子的印璽組綬送給別人,雖然保住了榮華富貴,千年以后怎么說?何不辭職!”楊涉聽了大驚說:“你想要滅我全族!”為此好幾天神色不安。

          策,郭煌人,光逢,隱之子也。

          張策是郭煌人。趙光逢是趙隱的兒子。

          [10]盧龍節(jié)度使劉仁恭,驕侈貪暴,常慮幽州城不固,筑館于大安山,曰:“此山四面懸絕,可以少制眾!逼錀澯顗邀悾瑪M于帝者。選美女實其中。與方士煉丹藥,求不死。悉斂境內(nèi)錢,瘞于山顛;令民間用堇泥為錢。又禁江南茶商無得入境,自采山中草木為茶。鬻之。

          [10]盧龍節(jié)度使劉仁恭,驕橫奢侈,貪婪兇殘,經(jīng)常顧慮幽州城垣不堅固,在大安山上建筑館舍,說:“這山四面懸崖絕壁,可以少制眾!别^舍的房屋雄壯美麗,與皇帝的宮殿相匹。選美女住在里面。與方士煉丹藥,尋求長生不死。聚斂境內(nèi)全部的錢,埋藏在山頂上,讓民間用粘土作錢使用,又禁止江南茶商入境,自采山中草木做茶,賣給民間百姓。

          仁恭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通焉。仁恭杖守光而斥之,不以為子數(shù)。李思安引兵入其境,所過焚蕩無余。夏,四月,己酉,直抵幽州城下。仁恭猶在大安山,城中無備,幾至不守。守光自外引兵入,登城拒守;又出兵與思安戰(zhàn),思安敗退。守光遂自稱節(jié)度使,令部將李小喜、元行欽將兵攻大安山。仁恭遣兵拒戰(zhàn),為小喜所敗。虜仁恭以歸,囚于別室。仁恭將佐及左右,凡守光素所惡者皆殺之。

          劉仁恭有愛妾羅氏,他的兒子劉守光與她私通。劉仁恭杖責劉守光并把他趕走,不把他排在兒子之列。李思安率兵進入劉仁恭的境內(nèi),經(jīng)過的地方焚燒毀壞沒有剩余。夏季,四月己酉(初三),直抵幽州城下。劉仁恭還在大安山,城中沒有防備,幾乎失守。劉守光從外面帶兵進入,登城抵御防守;又出兵與李思安作戰(zhàn),李思安被打敗退走。劉守光于是自稱節(jié)度使,令部將李小喜、元行欽率兵攻打大安山。劉仁恭派遣軍隊抵抗,被李小喜打敗。李小喜俘虜了劉仁恭把他帶回幽州,囚禁在另外的屋子里。劉仁恭的將佐及左右親信,凡是劉守光厭惡的全都殺死。

          銀胡都指揮使王思同帥部兵三千,山后八軍巡檢使李承約帥部兵二千奔河東;守光弟守奇奔契丹,未幾,亦奔河東。河東節(jié)度使晉王克用以承約為匡霸指揮使,思同為飛騰指揮使。思同母,仁恭之女也。

          銀胡都指揮使王思同率領(lǐng)所部士兵三千,山后八軍巡檢使軍李承約率領(lǐng)所部士兵二千,投奔河東;劉守光的弟弟劉守奇投奔契丹,不久,也投奔了河東。河東節(jié)度使晉王李克用以李承約任匡霸指揮使,王思同任飛騰指揮使。王思同的母親是劉仁恭的女兒。

          [11]梁王始御金祥殿,受百官稱臣,下書稱教令,自稱曰寡人。辛亥,令諸箋、表、薄、籍皆去唐年號,但稱月、日。丙辰。張文蔚等至大梁。

          [11]庚戌(初四),梁王朱全忠開始登金祥殿,接受唐室文武百官稱臣,下行文書稱教令,自稱寡人。辛亥(初五),命令各種箋、表、簿、籍都去掉唐朝年號,只稱月、日。丙辰(初十),張文蔚等到達大梁。

          [12]盧佶聞錢傳等將至,將水軍拒之于青澳。錢傳曰:“佶之精兵盡在于此,不可與戰(zhàn)。”乃自安固舍舟,間道襲溫州。戊午,溫州潰,擒佶斬之。吳王以都監(jiān)使吳璋為溫州制置使,命傳等移兵討盧約于處州。

          [12]溫州盧佶聽說錢傳等將要到達,率領(lǐng)水軍在青澳抵抗。錢傳說:“盧佶的精銳部隊都在這里,不能與他們作戰(zhàn)!庇谑亲园补虠壷鄣前叮÷芬u擊溫州。戊午(十二日),溫州軍隊逃散,擒住盧佶斬首。吳王錢任命都監(jiān)使吳璋為溫州制置使,命令錢傳等率領(lǐng)軍隊轉(zhuǎn)移到處州討伐盧約。

          [13]壬戌,梁王更名晃。王兄全昱聞王將即帝位,謂王曰:“朱三,爾可作天子乎!”

          [13]壬戌(十六日),梁王朱全忠更名為晃。朱全忠的哥哥朱全昱聽說朱全忠將要即皇帝位,對他說:“朱三,你可以作天子嗎?”

          甲子,張文蔚、楊涉乘輅自上源驛從冊室,諸司各備儀衛(wèi)鹵簿前導(dǎo),百官從其后,至金祥殿前陳之。王被兗冕,即皇帝位。張文蔚、蘇循奉冊升殿進讀,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以次奉寶升殿,讀己,降,帥百官舞蹈稱賀。帝遂與文蔚等宴于玄德殿。帝舉酒曰:“朕輔政未久,此皆諸公推戴之力。”文蔚等慚懼,俯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盛稱帝功德宜應(yīng)天順人。

          甲子(十八日),張文蔚、楊涉乘大車自上源驛隨從冊寶,諸司各備陳儀仗、衛(wèi)士、車駕在前導(dǎo)引,唐朝的文武百官隨后,到金祥殿前排列。梁王朱全忠身披袞袍,頭戴冠冕,即皇帝位。張文蔚、蘇循捧著冊文登殿,進讀冊文,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依次捧著印璽登殿,讀完冊文,下殿,率領(lǐng)文武百官跪拜稱頌慶賀。后梁太祖朱晃于是同張蔚等在玄德殿宴飲。后梁太祖舉酒說:“朕輔佐朝政不久,這都是諸公擁護愛戴之力。”張文蔚等慚愧惶懼,俯伏在地,不能回答,只有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盛稱后梁太祖的功業(yè)德行,需要順應(yīng)天命、人心稱帝。

          帝復(fù)與宗戚飲博于宮中,酒酣,朱全昱忽以投瓊擊盆中迸散,睨帝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黃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族滅,奚以博為!”帝不懌而罷。

          后梁太祖又與同宗親屬在宮中宴飲戲博,酒喝得正暢快,朱全昱忽然用骰子向盆中擊去而迸碎四散,斜視著太祖說:“朱三,你本來是碭山的一介平民,跟隨黃巢做強盜,天子用你任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富貴極了,為什么突然滅了唐朝三百年的國家,自稱帝王,將要全族被殺,還玩了什么博戲!”太祖不高興而散場。

          乙丑,命有司告天地、宗廟、社稷。丁卯,遣使宣諭州、鎮(zhèn)。戊辰,大赦,改元,國號大梁。奉唐昭宣帝為濟陰王,皆如前代故事;唐中外舊臣官爵并如故。以汴州為開封府,命曰東都;以故東都為西都;廢故西京,以京兆府為大安府,置佑國軍于大安府。更名魏博曰天雄軍。遷濟陰王于曹州,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乙丑(十九日),后梁太祖命有關(guān)官吏祭祀天地、宗廟、社稷。丁卯(二十一日),派遣使者向各地州、鎮(zhèn)宣布受禪稱帝。戊辰(二十二日),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開平,國號大梁。尊奉唐昭宣帝為濟陰王,都如前代的成例;唐內(nèi)外舊臣的官職爵位同過去一樣。以汴州為開封府,命名為東都;以故東都洛陽為西都;廢故西京長安,以京兆府為大安府,在大安府設(shè)置佑國軍。改魏博名為天雄軍。遷濟陰王李到曹州,用荊棘圈圍,派披甲的士兵守衛(wèi)。

          [14]辛未,以武安節(jié)度使馬殷為楚王。

          [14]辛未(二十五日),后梁太祖封武安節(jié)度使馬殷為楚王。

          [15]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知崇政院事,以備顧問,參謀議,于禁中承上旨,宣于宰相而行之。宰相非進對時有所奏請及已受旨應(yīng)復(fù)請者,皆具記事因崇政院以聞,得旨則復(fù)宣于宰相。翔為人沈深,有智略,在幕府三十余年,軍謀、民政,帝一以委之。翔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惟馬上乃得休息。帝性暴戾難近,人莫能測,惟翔能識其意趣;蛴兴豢,翔未嘗顯言,但微示持疑;帝意已悟,多為之改易。禪代之際,翔謀居多。

          [15]后梁太祖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主管崇政院事務(wù),以備顧問,參與謀劃計議,在宮內(nèi)承受皇上諭旨,傳達給宰相執(zhí)行。宰相不是進宮奏對的時候有所奏請以及已經(jīng)受旨應(yīng)該再行請示的,都詳細記事,通過崇政院奏報,敬翔得旨后再傳達給宰相。敬翔為人沉著內(nèi)向,有才智謀略,在幕府三十余年,軍事計劃、民事政務(wù),太祖一切都委任他辦理。敬翔盡心勤勞,白天晚上很少睡覺,自己說只有在馬上才能休息。太祖性情殘暴乖戾,難于接近,別人不能猜測,只有敬翔能夠知道他的思想旨趣。有時有不能辦的事情,敬翔未曾明顯說出,只是稍微表示疑難,梁太祖已經(jīng)理解,多數(shù)為此改變。憚讓取代之際,敬翔的謀劃居多。

          [16]追尊皇高祖考、妣以來皆為帝、后;皇考誠為烈祖文穆皇帝,妣王氏為文惠皇后。

          [16]后梁太祖追尊高祖父、母以來都為帝、后;父親朱誠為烈祖文穆皇帝,母王氏為文惠皇后。

          [17]初,帝為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凡倉庫之籍,置建昌院以領(lǐng)之;至是,以養(yǎng)子宣武節(jié)度副使友文為開封尹、判院事,掌凡國之金谷。友文本康氏子也。

          [17]當初,后梁太祖任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凡是倉庫的簿籍文書,設(shè)置建昌院來管理。稱帝以后,以養(yǎng)子宣武節(jié)度副使朱友文擔任開封尹、判建昌院事,掌管全國的錢財糧食。朱友文本來是康氏的兒子。

          [18]乙亥,下制削奪李克用官爵。是時惟河東、鳳翔、淮南稱“天”,西川稱“天復(fù)”年號;余皆稟梁正朔,稱臣奉貢。

          [18]乙亥(二十九日),下令削奪李克用的官職爵位。這時,只有河東、鳳翔、淮南稱天年號,西川稱天復(fù)年號,其余各鎮(zhèn)都接受后梁的年號,向后梁稱臣納貢。

          蜀王與弘農(nóng)王移檄諸道,云欲與岐王、晉王會兵興復(fù)唐室,卒無應(yīng)者。蜀王乃謀稱帝,下教諭統(tǒng)內(nèi)吏民;又遺晉王書云:“請各帝一方,俟朱溫既平,乃訪唐宗室立之,退歸藩服!睍x王復(fù)書不許,曰:“誓于此生靡敢失節(jié)。”

          蜀王王建與弘農(nóng)王楊渥移送檄文給諸道,說要與岐王李茂貞、晉王李克用合兵興復(fù)唐室,結(jié)果沒有響應(yīng)的。王建于是計劃稱帝的,下令告訴轄區(qū)內(nèi)的官吏百九,又送書信晉王李克用說:“請各稱帝一方,等到朱溫平定以后,就尋訪唐皇宗室的人立他為皇帝,我們再恢復(fù)藩鎮(zhèn)之職!睍x王李克用回信不贊成,說:“發(fā)誓在這一生不敢喪失臣節(jié)!

          唐末之誅宦官也,詔書至河東,晉王匿監(jiān)軍張承業(yè)于斛律寺,斬罪人以應(yīng)詔。至是,復(fù)以為監(jiān)軍,待之加厚,承業(yè)亦為之竭力。

          唐末誅殺宦官的時候,詔書傳到河東,晉王李克用把監(jiān)軍張承業(yè)藏在斛律寺,斬了一個罪犯來應(yīng)付詔旨。到這個時候,又以張承業(yè)任監(jiān)軍,待他更加憂厚,張承業(yè)也為李克用竭盡心力。

          岐王治軍甚寬,待士卒簡易。有告部將符昭反者,岐王直詣其家,悉去左右,熟寢經(jīng)宿而還;由是眾心悅服;然御軍無紀律。及聞唐亡,以兵羸地蹙,不敢稱帝,但開岐王府,置百官,名其所居為宮殿,妻稱皇后,將吏上書稱箋表,鞭、扇、號令多擬帝者。

          岐王李茂貞治軍很寬松,對待兵士平易坦率。有人告發(fā)部將符昭謀反,岐王李茂貞特意前往符昭家里,讓左右的人全部離開,自己在符昭家里熟睡一夜而回去,所以眾人心悅誠服。但他統(tǒng)率軍隊卻沒有紀律。聽說唐室滅亡,由于兵士衰弱,地盤狹小,不敢自稱皇帝,只是擴大岐王府,設(shè)置文武百官,把居住的房全稱為宮殿,妻稱為皇后,將領(lǐng)官吏上書稱為箋表,鳴鞭、持扇、號令多數(shù)模仿皇帝。

          鎮(zhèn)海節(jié)度判官羅隱說吳王舉兵討梁,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越,自為東帝;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始以隱為不遇于唐,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判官羅隱勸說吳王錢討伐梁,說:“縱然不能成功,尚且可以退保杭州、越州,自己在東邊稱帝,怎么能拱手侍奉盜賊,成為永遠的恥辱呢!”錢開始以為羅隱在唐沒得到重用,一定心有怨恨,等到聽了他的話,雖然不能采用,心里很贊許他堅持正義。

          [19]五月,丁丑朔,以御史大夫薛貽矩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19]五月,丁丑朔(初一),后梁太祖任御史大夫薛貽矩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20]加武順節(jié)度使趙王王熔守太師,天雄節(jié)度使鄴王羅紹威守太傅,義武節(jié)度使王處直兼侍中。

          [20]后梁太祖加授武順節(jié)度使趙王王熔守大師,天雄節(jié)度使鄴王羅紹威守太傅,義武節(jié)度使王處直兼侍中。

          [21]契丹遣其臣袍笏梅老來通好,帝遣太府少卿高頎報之。

          [21]契丹派遣使臣袍笏梅老到大梁互通友好,后梁太祖派遣太府少卿高頎回府。

          初,契丹有八部,部各有大人,相與約,推一人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每三年則以次相代。咸通末,有習爾者為王,土宇始大。其后欽德為王,乘中原多故,時入盜邊。及阿保機為王,尤雄勇,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達靼咸役屬之。阿保機姓邪律氏,恃其強,不肯受代。久之,阿保機擊黃實室韋還,七部劫之于境上,求如約。阿保機不得已,傳旗鼓,且曰;“我為王九年,得漢人多,請帥種落居古漢城,與漢人守之,別自為一部。”七部許之。漢城,故后魏滑鹽縣也。地宜五谷,有鹽池之利。其后阿保機稍以兵擊滅七部,復(fù)并為一國。又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厥故地,擊奚,滅之,復(fù)立奚王而使契丹監(jiān)其兵。東北諸夷皆畏服之。

          起初,契丹有八部,每部各有大人,共同約定,推舉一人為王,建置旗鼓以號令各部,每三年就依次相代。咸通末年,有名叫習爾的為王,疆土開始擴大。其后欽德為王,趁著中原多難,時常入侵中原邊境搶劫。等到阿保機為王,尤其威武勇敢,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達靼都附屬于他。阿保機姓邪律氏,仗恃自己強大,不肯在三年任滿的時候接受替代。過了很久,阿保機攻打黃頭室韋回來,其他七部在邊界上脅迫他,要求遵守三年一換王的約定。阿保機無可奈何,只得傳與旗鼓,并且說:“我為王九年,得到漢人很多,請率領(lǐng)同種部落在古漢城居住,與漢人共同守護,另外自為一部。”七部應(yīng)允了他。漢城是原來的后魏滑鹽縣。土地適宜五谷生長,有鹽池之利。后來阿保機逐漸發(fā)兵滅亡其他七部,合并成為一國。阿保機又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厥舊地,攻打、滅亡五姓奚,后來又立奚王而讓契丹監(jiān)督他的軍隊。東北各夷族都敬畏服從他。

          是歲,阿保機帥眾三十萬寇云州,晉州與之連和,面會東城,約為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以今冬共擊梁;騽駮x王:“因其來,可擒也,”王曰:“仇敵未滅而失信夷狄,自亡之道也。”阿保機留旬日乃去,晉王贈以金繒數(shù)萬。阿保機留馬三千匹,雜畜萬計以酬之。阿保機歸而背盟,更附于梁,晉王由是恨之。

          這一年,阿保機率領(lǐng)部眾三十萬侵犯云州,晉王李克用與他和好,在云州東城會面,相約為兄弟,延請到帳中,縱情飲酒,握手盡歡,相約在當年冬天共同攻梁。有人勸晉王說:“趁著阿保機前來,可以擒住他!睍x王說:“仇敵朱全忠沒有消滅,卻對夷狄失信,是自取滅亡之道啊。”阿保機留住十天才離開云州,晉王贈送給他金繒數(shù)。阿保機留下馬三千匹,各種牲畜數(shù)以萬計,用來酬謝晉王。阿保機回去以后就背叛了盟約,又歸附了后梁,晉王李克用因此怨恨阿保機。

          [22]已卯,以河南尹兼河陽節(jié)度使張全義為魏王;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吳王錢為吳越王;加清海節(jié)度使劉隱、威武節(jié)度王審知兼侍中,仍以隱為大彭王。

          [22]已卯(初三),后梁太祖進封河南尹兼河陽節(jié)度使張全義為魏王,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吳王錢為吳越王,加授清海節(jié)度使劉隱、威武節(jié)度使王審知兼侍中,并以劉隱為大彭王。

          癸未,以權(quán)知荊南留后高季昌為節(jié)度使。荊南舊統(tǒng)八州,乾符以來,寇亂相繼,諸州皆為鄰道所據(jù),獨余江陵。季昌到官,城邑殘毀,戶口凋耗。季昌安集流散,民皆復(fù)業(yè)。

          癸未(初七),后梁太祖任命暫時代理荊南留后的高季昌為荊南節(jié)度使。荊南過去統(tǒng)轄荊、歸、硤、、忠、萬、澧、朗八州,唐僖宗乾符年間以來,外寇內(nèi)亂一個接一個,諸州都被相鄰各道占據(jù),只剩下了江陵。高季昌到任,城邑殘破毀壞,戶口零落減損。高季昌安頓撫恤流散的人,百姓全都恢復(fù)了常業(yè)。

          [23]乙酉,立兄全昱為廣王,子友文為博王,友為郢王,友璋為福王,友貞為均王,友雍為賀王,友徽為建王。

          [23]乙酉(初九),后梁太祖封立他的哥哥朱全昱為廣王,兒子友文為博王、友為郢王、友璋為福王、友貞為均王、友雍為賀王、友徽為建王。

          [24]辛卯,以東都舊第為建昌宮,改判建昌院事為建昌宮吏。

          [24]辛卯(十五日),后梁太祖以東都故居為建昌宮,將判建昌院事改為建昌宮使。

          [25]壬辰,命保平節(jié)度使康懷貞將兵八萬會魏博兵攻潞州。

          [25]壬辰(十六日),后梁太祖命令保平節(jié)度使康懷貞率領(lǐng)八萬大軍,會同魏博軍隊攻打潞州。

          [26]甲午,詔廢樞密院,其職事皆入于崇政院,以知院事敬翔為院使。

          [26]甲午(十八日),后梁太祖詔令撤消樞密院,它的職掌事務(wù)全都歸入崇政院,任命知院事敬翔為院使。

          [27]禮部尚書蘇循及其子起居郎楷自謂有功于梁,當不次擢用;循朝夕望為相。帝薄其為人。敬翔及殿中監(jiān)李振亦鄙之。翔言于帝曰:“蘇循,唐之鴟梟,賣國求利,不可以立于惟新之朝!蔽煨,詔循及刑部尚書張等十五人并勒致仕,楷斥歸田里。循父子乃之河中依朱友謙。

          [27]禮部尚書蘇循及他的兒子起居郎蘇楷自認為對后梁有功勞,應(yīng)當不按尋常的次序升用。蘇循日夜盼著做宰相。后梁太祖輕視他的為人,敬翔及殿中監(jiān)李振也瞧不起他。敬翔對太祖說:“蘇循是唐朝如同鴟梟一樣的奸邪小人,出賣國家,貪求私利,不可以立于新的朝廷!蔽煨纾ǘ眨t令蘇循及刑部尚書張等十五人一并強迫退休,蘇楷驅(qū)逐回鄉(xiāng)。蘇循父子于是往河中依附朱友謙。

          [28]盧約以處州降吳越。

          [28]盧約以處州投降吳越王錢。

          [29]弘農(nóng)王以鄂岳觀察使劉存為西南面都招討使,岳州刺史陳知新為岳州團練使,廬州觀察使劉威為應(yīng)援使,別將許玄應(yīng)為監(jiān)軍,將水軍三萬以擊楚。楚王馬殷甚懼,靜江軍使楊定真賀曰:“我軍勝矣!”殷問其故,定真曰:“夫戰(zhàn)懼則勝,驕則敗。今淮南兵直趨吾城,是驕而輕敵也;而王有懼色,吾是以知其必勝也!

          [29]弘農(nóng)王楊渥任用鄂岳觀察使劉存為西南面都招討使,岳州刺史陳知新為岳州團練使,廬州觀察使劉威為應(yīng)援使,別將許玄應(yīng)為監(jiān)軍,率領(lǐng)三萬水軍攻楚。楚王馬殷非常害怕,靜江軍使楊定真慶賀說:“我軍勝利了!”馬殷問是什么緣故,楊定真說:“打仗知道害怕就會勝利,驕傲就會失敗,F(xiàn)在淮南軍隊直奔我城,是驕傲輕敵的表現(xiàn)。可是大王您有害怕的神色,我因此知道您一定勝利!

          殷命在城都指揮使秦彥暉將水軍三萬浮江而下,水軍副指揮使黃帥戰(zhàn)艦三百屯瀏陽口。六月,存等遇大雨,引兵還至越堤北,彥暉追之。存數(shù)戰(zhàn)不利,乃遺殷書詐降。彥暉使謂殷曰:“此必詐也,勿受!”存與彥暉夾水而陳,存遙呼曰:“殺降不詳,公獨不為子孫計耶!”彥暉曰:“賊入吾境而不擊,奚顧子孫!”鼓噪而進。存等走,黃自瀏陽絕江,與彥暉合擊,大破之,執(zhí)存及知新,裨將死者百余人,士卒死者以萬數(shù),獲戰(zhàn)艦八百艘。威以余眾遁歸,彥暉遂拔岳州。殷釋存、知新之縛,慰諭之。二人皆罵曰:“丈夫以死報主,肯事賊乎!”遂斬之。許玄應(yīng),弘農(nóng)王之腹心也,常預(yù)政事,張顥、徐溫因其敗,收斬之。

          馬殷命在城都指揮使秦彥暉率領(lǐng)水軍三萬順湘江漂浮而下,水軍副指揮使黃率戰(zhàn)艦三百條駐守瀏陽口。六月,劉存等遇大雨,帶兵回到越堤北邊,秦彥暉追趕他們。劉存屢戰(zhàn)失利,于是送書信給馬殷假裝投降。秦彥暉派人對馬殷說:“這一定是詐降,不要接受!”劉存與秦彥暉夾水列陣,劉存遙呼說:“殺戮投降的人不吉祥,您難道不為子孫考慮嗎!”秦彥暉說:“賊寇侵入我境卻不攻擊,怎么顧及子孫!”擂鼓吶喊而前進。劉存等退走,黃自瀏陽帶兵橫渡湘江,與秦彥暉合擊,把淮南軍隊打得大敗,生擒劉存及陳知新,殺死裨將一百余人,死的士卒以萬計,繳獲戰(zhàn)艦八百艘。劉威帶著剩下的兵眾逃回,秦彥暉于是奪取了岳州。馬殷解開捆綁劉存、陳知新的繩索,安慰勸解他們。二人都大罵說:“大丈夫以死報答主人,豈肯事奉賊子嗎!”于是把他們斬了。許玄應(yīng)是弘農(nóng)王楊渥的心腹親信,經(jīng)常參與政事,張顥、徐溫因為他戰(zhàn)敗,把他拘捕斬了。

          [30]楚王殷遣兵會吉州刺史彭攻洪州,不克。

          [30]楚王馬殷派遣軍隊會同吉州刺史彭攻打洪州,沒有攻克。

          [31]康懷貞至潞州,晉昭義節(jié)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閉城拒守。懷貞晝夜攻之,半月不克,乃筑壘穿蚰蜒塹而守之,內(nèi)外繼絕。晉王以蕃、漢都指揮使周德威為行營都指揮使,帥馬軍都指揮使李嗣本、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鋒指揮使史建瑭、鐵林都指揮使安元信、橫沖指揮使李嗣源、騎將安金全救潞州。嗣弼,克修之子;嗣本,本姓張;建瑭,敬思之子;金全,代北人也。

          [31]保平節(jié)度使康懷貞率兵到達潞州,晉昭義節(jié)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閉城拒守?祽沿懭找构ゴ,半月沒有攻下,于是挖筑垣墻并穿通如同蚰蜒行地形狀的壕溝,日夜守護,使城內(nèi)外隔絕。晉王李克用任命蕃、漢都指揮使周德威為行營都指揮使,率馬軍都指揮使李嗣本、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鋒指揮使史建瑭、鐵林都指揮使安元信、橫沖指揮使李嗣源、騎將安金全,救援潞州。李嗣弼是李克修的兒子;李嗣本,本姓張;史建瑭是史敬思的兒子;安金全是代北人。

          [32]晉兵攻澤州,帝遣左神勇軍使范居實將兵救之。

          [32]晉兵攻澤州,后梁太祖派遣左神勇軍使范居實率兵救援。

          [33]甲寅,以平盧節(jié)度使韓建守司徒、同平章事。

          [33]甲寅(初九),后梁太祖任命平盧節(jié)度使韓建守為司徒、同平章事。

          [34]武貞節(jié)度使雷彥恭會楚兵攻江陵,荊南節(jié)度使高季昌引兵屯公安,絕其糧道;彥恭敗,楚兵亦走。

          [34]武貞節(jié)度使雷彥恭會同楚兵進攻江陵,荊南節(jié)度使高季昌率失駐扎公安,斷絕他們的糧道。雷彥恭被打敗,楚兵也退走了。

          [35]劉守光既囚其父,自稱盧龍留后,遣使請命。秋,七月,甲午,以守光為盧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

          [35]劉守光囚禁他的父親劉仁恭以后,自稱盧龍留后,派遣使者請求任命。秋季,七月甲午(十九日),后梁太祖任命劉守光為盧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

          [36]靜海節(jié)度使曲裕卒,丙申,以其子權(quán)知留后顥為節(jié)度使。

          [36]靜海節(jié)度使曲裕去世。丙申(二十一日),后梁太祖任命他的兒子權(quán)知留后曲顥為靜海節(jié)度使。

          [37]雷彥恭攻岳州,不克。

          [37]武貞節(jié)度使雷彥恭攻打岳州,沒有攻克。

          [38]丙午,賜河南尹張全義名宗。

          [38]八月丙午(初一),后梁太祖賜河南尹張全義名宗。

          [39]辛亥,以吳越王兼淮南節(jié)度使,楚王殷兼武昌節(jié)度使,各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39]辛亥(初六),后梁太祖任命吳越王錢兼淮南節(jié)度使、楚王馬殷兼武昌節(jié)度使,各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40]晉周德威壁于高河,康懷貞遣親騎都頭秦武將兵擊之,武敗。

          [40]晉周德威在高河扎營,康懷貞派遣親騎都頭秦武率兵攻擊,秦武戰(zhàn)敗。

          丁巳,帝以亳州刺史李思安代懷貞為潞州行營都統(tǒng),黜懷貞為行營都虞候。思安將河北兵西上,至潞州城下,更筑重城,內(nèi)以防奔突,外以拒援兵,謂之夾寨。調(diào)山東民饋軍糧,德威日以輕騎抄之,思安乃自東南山口筑甬道,屬于夾寨。德威與諸將互往攻之,排墻填塹,一晝夜間數(shù)十發(fā),梁兵疲于奔命。夾寨中出芻牧者,德威輒抄之,于是梁兵閉壁不出。

          丁巳(十二日),后梁太祖任命亳州刺史李思安代康懷貞為潞州行營都統(tǒng),貶康懷貞為行營都虞候。李思安率領(lǐng)河北軍隊西上,到達潞州城下,又修筑二重城垣,內(nèi)防奔突,外拒援兵,叫作夾寨。調(diào)發(fā)山東百姓輸送軍糧,周德威天天派出輕騎兵抄劫,李思安于是從東南山口修筑甬道,與夾寨連接。周德威與各位將領(lǐng)交替前去攻擊,推倒垣墻,填平壕溝,一晝夜間出數(shù)十次,后梁兵防備不暇,疲于奔命。夾寨中有出來割草放牧的,周德威就抄劫他們,于是后梁兵緊閉營壘不出。

          [41]九月,雷彥恭攻涔陽、公安,高季昌擊敗之。彥恭貪殘類其父,專以焚掠為事,荊、湖間常被其患;又附于淮南。丙申,詔削彥恭官爵,命季昌與楚王殷討之。

          [41]九月,武貞節(jié)度使雷彥恭進攻涔陽、公安,荊南節(jié)度使高季昌把他打敗。雷彥恭貪婪殘暴像他的`父親雷滿,專以焚燒搶掠為事業(yè),荊、湖間經(jīng)常受他禍害;又依附于淮南。丙申(二十二日),后梁太祖詔令削奪雷彥恭的官爵,命令高季昌會同楚王馬殷討伐他。

          [42]蜀王會將佐議稱帝,皆曰:“大王雖忠于唐,唐已亡矣,此所謂‘天與不取’者也!”馮涓獨獻議請以蜀王稱制,曰:“朝興則未爽稱臣,賊在則不同為惡!蓖醪粡,涓杜門不出。王用安撫副使、掌書記韋莊之謀,帥吏民哭三日;已亥,即皇帝位,國號大蜀。辛丑,以前東川節(jié)度使兼侍中王宗佶為中書令,韋莊為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閬州防御史唐道襲為內(nèi)樞密使。莊,見素之孫也。

          [42]蜀王王建會同部將僚佐商議稱帝,都說:“大王雖然忠于唐室,但唐室已經(jīng)滅亡了,這就是所說的‘上天授與不取’了!”馮涓獨自進獻意見請以蜀王代行皇帝事,說:“這樣做,唐朝復(fù)興就沒有喪失臣節(jié),賊子存在就沒有一起作惡!蓖踅]有聽從,馮涓閉門不出。王建采用安撫副使、掌書記韋莊的計謀,率領(lǐng)官吏、百姓哭三日。已亥(二十五日),即皇帝位,國號大蜀。辛丑(二十七日),任命前東川節(jié)度使兼侍中王宗佶為中書令,韋莊為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閬州防御唐道襲為內(nèi)樞密使。韋莊是天寶末年宰相韋見素的孫子。

          蜀王雖目不知書,好與書生談?wù),粗曉其理。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

          前蜀國主王建雖然目不知書,但喜好與讀書人談?wù),粗略知道書中的道理。當時,唐朝的官宦之家大多在蜀躲避戰(zhàn)亂,王建對他們以禮相待,讓他們研究編纂典故成例,所以蜀的法令禮樂制度有唐的遺風。

          蜀主長子校書郎宗仁幼以疾廢,立其次子秘書少監(jiān)宗懿為遂王。

          王建的長子校郎王宗仁小時候因病致殘,立他的次子秘書少監(jiān)王宗懿為遂王。

          [43]冬,十月,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會楚將秦彥暉攻朗州,雷彥恭遣使乞降于淮南,且告急。弘農(nóng)王遣將泠業(yè)將水軍屯平江,李饒將步騎屯瀏陽以救之,楚王殷遣岳州刺史許德勛將兵拒之。泠業(yè)進屯朗口,德勛使善游者五十人,以木枝葉覆其首,持長刀浮江而下,夜犯其營,且舉火,業(yè)軍中驚擾。德勛以大軍進擊,大破之,追至鹿角鎮(zhèn),擒業(yè);又破瀏陽寨,擒李饒;掠上高、唐年而歸。斬業(yè)、饒于長沙市。

          [43]冬季,十月,高季昌派遣他的部將倪可福會同楚將秦彥暉攻打朗州,雷彥恭派使者到淮南乞求歸降,并告急。弘農(nóng)王楊渥派遣將領(lǐng)泠業(yè)率領(lǐng)水軍駐扎平江,李饒率領(lǐng)步兵、騎兵駐扎瀏陽以救援雷彥恭;楚王馬殷派遣岳州刺史許德勛率兵抗拒。泠業(yè)進軍駐扎朗口,許德勛派善于游泳者五十人,用樹木枝葉遮蓋他們的頭部,手持長刀,順長江漂浮直下,夜里侵犯泠業(yè)軍營,并且放手,泠業(yè)軍中大亂。許德勛率軍進擊,把泠業(yè)打得大敗,追至鹿角鎮(zhèn),生擒泠業(yè)。又攻破瀏陽寨,生擒李饒,搶掠上高、唐年二縣而返回。在長沙街市上,把泠業(yè)、李饒斬首。

          [44]十一月,甲申,夾馬指揮使尹皓攻晉江豬嶺寨,拔之。

          [44]十一月甲申(十一日),后梁夾馬指揮使尹皓攻打晉江豬嶺寨,予以攻克。

          [45]義昌節(jié)度使劉守文聞其弟守光幽其父,集將吏大哭曰:“不意吾家生此梟獍!吾生不如死,誓與諸君討之!”乃發(fā)兵擊守光,互有勝負。

          [45]義昌節(jié)度使劉守文聽說他的弟弟劉守光囚禁了他的父親劉仁恭,集合將吏大哭說:“想不到我家生了這個梟獍一樣的禽獸!我生不如死,誓與你們討伐他!”于是發(fā)兵攻打劉守光,互有勝負。

          天雄節(jié)度使鄴王紹威謂其下曰:“守光以窘急歸國,守文孤立無援,滄州可不戰(zhàn)服也!蹦诉z守文書,諭以禍福。守文亦恐梁乘虛襲其后,戊子,遣使請降,以子延為質(zhì)。帝拊手曰:“紹威折簡,勝十萬兵!”加守文中書令,撫納之。

          天雄節(jié)度使鄴王羅紹威對其部下說:“劉守光因為窘困危急歸梁,劉守文孤立無援,滄州可以不戰(zhàn)就降服了!庇谑撬蜁沤o劉守文,曉諭禍福。劉守文也擔心梁兵乘虛襲擊他的后路,戊子(十五日),派遣使者請求歸降,以兒子劉延作為人質(zhì)。后梁太祖拍手說:“羅紹威一封書信,勝過十萬軍隊!”加授劉守文中書令,撫慰收納了他。

          [46]初,帝在藩鎮(zhèn),用法嚴,將校有戰(zhàn)沒者,所部兵悉斬之,謂之跋隊斬,士卒失主將者,多亡逸不敢歸。帝乃命凡軍士皆文其面以記軍號。軍士或思鄉(xiāng)里逃去,關(guān)津輒執(zhí)之送所屬,無不死者,其鄉(xiāng)里亦不敢容。則是亡者皆聚山澤為盜,大為州縣之患。壬寅,詔赦其罪,自今雖文面亦聽還鄉(xiāng)里。盜減什七八。

          [46]當初,后梁太祖在藩鎮(zhèn)的時候,執(zhí)法嚴苛,將校有戰(zhàn)死的,他的部下兵卒全都斬首,稱為“跋隊斬”,士卒損失主將的,大多逃跑不敢回來。太祖于是命令,凡軍士都在他們的面部刺字來記錄軍號。軍士有的思念家鄉(xiāng)逃走,關(guān)口津渡常常把他們捉住送回所屬,沒有一個不被處死的,他們的鄉(xiāng)里也不敢收容。因此,逃亡者都聚集在山林川澤之中做強盜,成為州縣的大害。壬寅(二十九日),頒布詔令赦免他們的罪過,從今即使臉部刺字也聽任回鄉(xiāng)里。強盜減少了十之七八。

          [47]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誠等將兵渡淮襲潁州,克其外郭。刺史張實據(jù)子城拒守。

          [47]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誠等率兵渡過淮河襲擊潁州,攻克潁州外城。潁州刺史張實據(jù)潁州內(nèi)城抵御守衛(wèi)。

          [48]晉王命李存璋攻晉州,以分上黨兵勢。十二月,壬戌,詔河中,陜州發(fā)兵救之。

          [48]晉王李克用命令李存璋進攻晉州,藉以分散上黨的軍力。十二月壬戌(十九日),后梁太祖詔令河中、陜州發(fā)兵救援晉州。

          [49]甲子,詔發(fā)步騎五千救潁州,米志誠等引去。

          [49]甲子(二十一日),后梁太祖詔令派遣五千步兵騎兵救潁州,米志誠等退走。

          [50]丁卯,晉兵寇州。

          [50]丁卯(二十四日),晉兵侵犯州。

          [51]淮南兵攻信州,刺史危仔倡求救于吳越。

          [51]淮南軍隊攻打信州,信州刺史危仔倡向吳越王錢求救。

          二年(戊辰、908)

          二年(戊辰,公元908年)

          [1]春,正月,癸酉朔,蜀主登興義樓。有僧抉一目以獻,蜀主命飯僧萬人以報之。翰林學士張格曰:“小人無故自殘,赦其罪已幸矣,不宜復(fù)崇獎以敗風俗!笔裰髂酥。

          [1]春季,正月,癸酉朔(初一),前蜀主王建登興義樓。有個僧人剜出一只眼珠獻上,王建命令施飯給一萬名僧人作為回報。翰林學士張格說:“僧人無故自殘,赦免他的罪過已經(jīng)是幸運了,不應(yīng)該再加以推崇獎賞而敗壞風俗!蓖踅ㄟ@才作罷了。

          [2]丁丑,蜀以韋莊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2]丁丑(初五),前蜀任命韋莊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3]辛巳,蜀主祀南郊;壬午,大赦,改元武成。

          [3]辛巳(初九),王建到南效祭天。壬午,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武成。

          [4]晉王疽發(fā)于首,病篤。周德威等退屯亂柳。晉王命其弟內(nèi)外蕃漢都知兵馬使振武節(jié)度使克寧、監(jiān)軍張承業(yè)、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zhì)立其子晉州刺史存勖為嗣,曰:“此子志氣遠大,必能成吾事,爾曹善教導(dǎo)之!”辛卯,晉王謂存勖曰:“嗣昭厄于重圍,吾不及見矣。俟葬畢,汝與德威輩速竭力救之!”又謂克寧等曰:“以亞子累汝!”亞子,存勖小名也。言終而卒?藢幘V紀軍府,中外無敢喧嘩。

          [4]晉王李克用頭上生毒瘡,病情嚴重。周德威等撤退到亂柳駐扎。晉王李克用命他的弟弟內(nèi)外蕃漢都知兵馬使與振武節(jié)度使李克寧,監(jiān)軍張承來,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zhì)等人擁立他的兒子晉州刺史李存勖為嗣,說:“此子志向遠大,必能成就我的事業(yè),你們好好教導(dǎo)他!”辛卯(十九日),晉王對李存勖說:“李嗣昭困于重圍,我來不及見他了。等到葬事完畢,你與周德威等立即竭力救他!”又對李克寧等說:“把亞子煩勞你們照管了!”亞子是李存勖的小名。話說完就死了。李克寧治理軍府,內(nèi)外沒有人敢于喧嘩。

          克寧久總兵柄,有次立之勢,時上黨圍未解,軍中以存勖年少,多竊議者,人情洶洶。存勖懼,以位讓克寧?藢幵唬骸叭贲K靡玻矣邢韧踔,誰敢違之!”將吏欲謁見存勖,存勖方哀哭未出。張承業(yè)入謂存勖曰:“大孝在不墜基業(yè),多哭何為!”因扶存勖出,襲位為河東節(jié)度使、晉王。李克寧首帥諸將拜賀,王悉以軍府事委之。

          李克寧長期總理兵權(quán),有兄死弟立之勢,當時上黨圍困沒解除,軍中認為李存勖年少,多有私下議論的,人心不定。李存勖害怕,把王位讓給李克寧。李克寧說:“你是嫡長子,況且有先王的遺命,誰敢違抗!”將吏想要謁見李存勖,李存勖正在悲傷哭泣,沒有出來。張承業(yè)進內(nèi)對李存勖說:“大孝在于不失去基業(yè),多哭泣做什么!”于是扶著李存勖出來,繼位為河東節(jié)度使、晉王。李克寧首先率領(lǐng)諸將拜賀,晉王李存勖把軍府事務(wù)全部委托給李克寧。

          以李存璋為河東軍城使、馬步都虞候。先王之時,多寵借胡人及軍士,侵擾市肆,存璋既領(lǐng)職,執(zhí)其尤暴橫者戮之,旬月間城中肅然。

          晉王李存勖任李存璋為河東軍城使、馬步都虞候。先王李克用的時候,多寵信依靠胡人及軍士,侵犯擾亂街市店鋪,李存璋任以后,逮捕其中尤其殘暴蠻橫的殺死,一個月的時間城中秩序肅然。

          [5]吳越王遣兵攻淮南甘露鎮(zhèn),以救信州。

          [5]吳越王錢派遣軍隊進攻淮南甘露鎮(zhèn)來救援信州。

          [6]蜀中書令王宗佶,于諸假子為最長,且恃其功,專權(quán)驕恣。唐道襲已為樞密使,宗佶猶以名呼之;道襲心銜之而事之逾謹。宗佶多樹黨友,蜀主亦惡之。二月,甲辰,以宗佶為太師,罷政事。

          [6]前蜀中書令王宗佶在蜀主王建的養(yǎng)子中居長,并且仗恃他的功勞,獨攬大權(quán),驕傲放縱。唐道襲已經(jīng)擔任樞密使,王宗佶仍然直呼其名。唐道襲心懷不滿但對他更加恭敬。王宗佶多結(jié)黨援,王建也憎惡他。二月甲辰(初三),任命王宗佶為太師,停止參與政務(wù)。

          [7]蜀以戶部侍郎張格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格為相,多迎合主意;有勝已者,必以計排去之。

          [7]前蜀任命戶部侍郎張格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張格作為宰相,極力迎合前蜀主王建的意向,有超過自己的人,一定要用計謀把他排斥走。

          [8]初,晉王克用多養(yǎng)軍中壯士為子,寵遇如真子。及晉王存勖立,諸假子皆年長握兵,心怏怏不伏,或托疾不出,或見新王不拜。李克寧權(quán)位既重,人情多向之。假子李存顥陰說克寧曰:“兄終弟及,自古有之。以叔拜倒,于理安乎!天與不取,后悔無及!”克寧曰:“吾家世以慈孝聞天下,先王之業(yè)茍有所歸,吾復(fù)何求!汝勿妄言,我且斬汝!”克寧妻孟氏,素剛悍,諸假子各遣其妻入說孟氏,孟氏為以然,且慮語泄及禍,數(shù)以迫克寧?藢幮郧樱笥诒娧,心不能無動;又與張承業(yè)、李存璋相失,數(shù)誚讓之;又因事擅殺都虞候李存質(zhì);又求領(lǐng)大同節(jié)度使,以蔚、朔、應(yīng)州為巡屬。晉王皆聽之。

          [8]當初,晉王李克用收養(yǎng)許多軍中壯士為養(yǎng)子,寵信待遇如同親子。等到晉王李存勖繼位,諸養(yǎng)子都年長并掌握軍權(quán),心里郁悶不服,或者托病不出,或者進見新王不叩拜。李克寧的權(quán)力地位既已重要,人情多數(shù)傾向他。養(yǎng)子李存顥暗中勸說李克寧道:“哥哥死了,弟弟繼位,自古就有這樣的。以叔叔叩拜侄子,于理心安嗎!上天授與不取,后悔就來不及了!”李克寧說:“我家世代以父慈子孝聞名天下,先王的基業(yè)如果有了歸屬,我又有什么希求!你再胡說,我就殺了你!”李克寧的妻子孟氏,向來剛強蠻橫,諸養(yǎng)子各派他們的妻子到內(nèi)室勸說孟氏,孟氏認為有理,并且擔心這些話泄露出去遭受禍患,屢次逼迫李克寧。李克寧性情怯懦,早晚被眾人的話蠱惑,不能不動心;又與張承業(yè)、李存璋失和,屢次責備他們;又因故擅自殺死都虞候李存質(zhì);又要求兼任大同節(jié)度使,以蔚州、朔州、應(yīng)州為巡屬。晉王李存勖都聽從了他。

          李存顥等為克寧謀,因晉王過其第,殺承業(yè)、存璋,奉克寧為節(jié)度使,舉河東九州附于梁,執(zhí)晉王及太夫人曹氏送大梁。太原人史敬熔,少事晉王克用,居帳下,見親信,克寧欲知府中陰事,召敬熔,密以謀告之。敬熔陽許之,入告太夫人,太夫人大駭,召張承業(yè),指晉王謂之曰:“先王把此兒臂授公等,如聞外聞間謀欲負之,但置吾母子有地,勿送大梁,自他不以累公!背袠I(yè)惶恐曰:“老奴以死奉先王之命,此何言也!”晉王以克寧之謀告,且曰:“至親不可自相魚肉,吾茍避位,則亂不作矣!背袠I(yè)曰:“克寧欲投大王母子于虎口,不除之豈有全理!”乃召李存璋、吳琪及假子李存敬、吳璋及假子李存敬、長直軍使朱守殷,使陰為之備。壬戌,置酒會諸將于府舍,伏甲執(zhí)克寧、存顥于座。晉王流涕數(shù)之曰:“兒向以軍府讓叔父,叔父不取。今事已定,奈何復(fù)為此謀,忍以吾母子遺仇仇乎!”克寧曰:“此皆讒人交構(gòu),夫復(fù)何言!”是日,殺克寧及存顥。

          李存顥等為李克寧謀劃,趁著晉王到李克寧的家里探望,殺死張承業(yè)、李存璋,擁奉李克寧為節(jié)度使,率河東所屬九州歸附后梁,逮捕晉王李存勖及太夫人曹氏送往大梁。太原人史敬熔,年輕時侍奉晉王李克用,居于帳下,受到親信,李克寧想知道王府中的秘密事情,召見史敬熔,秘密地把計劃告訴他。史敬熔假裝應(yīng)允他,入府報告太夫人、太夫人大驚,召見張承業(yè),指著晉王李存勖對他說:“先王把著此兒的胳膊交給您等,如果聽到外邊圖謀想要背棄他,就只求有地方安置我母子,不要送往大梁,其他不連累您!睆埑袠I(yè)惶恐說:“老奴以死奉先王的遺命,這是什么話呢!”晉王李存勖把李克寧的圖謀告訴張承業(yè),并且說:“至親不可以自相殘殺,我如果讓位,禍亂就不會發(fā)生了!睆埑袠I(yè)說:“李克寧想要把大王母子投入虎口,不除掉他豈有安全的道理!”于是召見李存璋、吳珙及養(yǎng)子李存敬、長直軍使朱守殷,讓他們暗中防衛(wèi)設(shè)備。壬戌(二十一日),在王府擺酒宴請諸將,埋伏的甲兵在座位上把李克寧、李存顥逮捕。晉王李存勖流著淚數(shù)說李克寧道:“孩兒以前把節(jié)度使府讓給叔父,叔父不接受,F(xiàn)在事情已定,怎么又有這樣的圖謀,忍心把我母子送給仇人嗎!”李克寧說:“這都是說壞話的讒人挑拔離間,又有什么話可說!”當日,殺了李克寧及李存顥。

          [9]癸亥,鴆殺濟陰王于曹州,追謚曰唐哀皇帝。

          [9]癸亥(二十二日),后梁太祖派人在曹州用毒酒害死濟陰王李,追謚稱為唐哀皇帝。

          [10]甲子,蜀兵入歸州,執(zhí)刺史張瑭。

          [10]甲子(二十三日),前蜀兵進入歸州,逮往歸州刺史張瑭。

          [11]辛未,以韓建為侍中,兼建昌宮使。

          [11]辛未(三十日),后梁太祖任命平盧節(jié)度使韓建為侍中,兼建昌宮使。

          [12]李思安等攻潞州,久不下,士卒疲弊,多逃亡。晉兵猶屯余吾寨,帝疑晉王克用詐死,欲召兵還,恐晉人躡之,乃議自至澤州應(yīng)接歸師,且召匡國節(jié)度使劉知俊將兵趣澤州。三月,壬申朔,帝發(fā)大梁;丁丑,次澤州。辛巳,劉知俊至。壬午,以知俊為潞州行營招討使。

          [12]后梁行營都統(tǒng)李思安等攻潞州,久攻不下,士卒疲憊困乏,多數(shù)逃跑。晉兵仍在余吾寨,后梁太祖懷疑晉王李克用是裝死,想要召回軍隊,又怕晉兵尾隨追擊,于是商議親自到澤州接應(yīng)召回的軍隊,并且召匡國節(jié)度使劉知俟俊率兵趕往澤州。三月,壬申朔(初一),太祖從大梁出發(fā),丁丑(初六),到達澤州駐扎。辛巳(初十),劉知悛到達。壬午(十一日),太祖任命劉知悛為潞州行營招討使。

          [13]癸巳,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文蔚卒。

          [13]癸巳(二十二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文蔚去世。

          [14]帝以李思安久無功,亡將校四十余人,士卒以萬計,更閉壁自守,遣使召詣行在。甲午,削思安官爵,勒歸本貫充役;斬監(jiān)押楊敏貞。

          [14]后梁太祖因李思安長期沒有功績,逃跑將校四十余人,士卒以萬計,又閉守營壘,于是派遣使者召李思安前來澤州。甲午(二十三日),革除李思安官職爵位,勒令回到本籍應(yīng)差充役,殺監(jiān)押楊敏貞。

          晉李嗣昭固守逾年,城中資用將竭,嗣昭登城宴諸將作樂。流矢中嗣昭足,嗣昭密拔之,座中皆不覺。帝數(shù)遣使賜嗣昭詔,諭降之;嗣昭焚詔書,斬使者。

          晉李嗣昭固守潞州過了一年,城中物資用品將要竭盡,李嗣昭登城宴請諸將取樂。飛箭射中李嗣昭的腳,李嗣昭秘密地把箭拔掉,座中的人都沒有發(fā)覺。后梁太祖屢次派遣使者前去頒賜詔書,勸他投降;李嗣昭燒毀詔書,斬殺使者。

          帝留澤州旬余,欲召上黨兵還,遣使就與諸將議之。諸將以為李克用死,余吾兵且退,上黨孤城無援,請更留旬月以俟之。帝從之,命增運芻糧以饋其軍。劉知俊將精兵萬余人擊晉軍,斬獲甚眾,表請自留攻上黨,車駕宜還京師。帝以關(guān)中空虛,慮岐人侵同華,命知俊休兵長子旬日,退屯晉州,俟五月歸鎮(zhèn)。

          后梁太祖在澤州留住十幾天,想要召回上黨的軍隊,派遣使者前去與諸將商議。諸將認為李克用死了,余吾寨的晉兵將要撤退,上黨孤城無援,請再留十天半月以等待機會。太祖聽從諸將的意見,命令增運糧草來供給軍隊。劉知俊率領(lǐng)精銳軍隊一萬人余人攻擊晉軍,斬殺俘獲很多,上表請求自己留下進攻上黨,太祖應(yīng)當回京師。后梁太祖因關(guān)中空虛,擔心岐州李茂貞侵犯同州、華州,命令劉知俊讓軍隊在長子縣休息十天,然后撤退到晉州駐扎,等到五月回藩鎮(zhèn)。

          [15]蜀太師王宗佶既罷相,怨望,陰畜養(yǎng)死士,謀作亂。上表以為:“臣官預(yù)大臣,親則長子,國家之事,休戚是同,今儲貳未定,必生厲階。陛下若以宗懿才堪繼承,宜早行冊禮,以臣為元帥,兼總六軍,儻以時方艱難,宗懿總幼,臣安敢持謙不當重事!陛下既正位南面,軍旅之事宜委之臣下。臣請開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戍征發(fā),臣悉專行。太子視膳于晨昏,微臣握兵于環(huán)衛(wèi),萬世基業(yè),惟陛下裁之!笔裰髋,隱忍未發(fā),以問唐道襲,對曰:“宗佶威望,內(nèi)外懾服,足以統(tǒng)御諸將。”蜀主益疑之。已亥,宗佶入見,辭色悖慢;蜀主諭之,宗佶不退,蜀主不堪其忿,命衛(wèi)士撲殺之。貶其黨御史中丞鄭騫為維州司戶,衛(wèi)尉少卿李鋼為汶川尉,皆賜死于路。

          [15]前蜀太師王宗佶被罷宰相職務(wù)以后,心中怨恨,暗中豢養(yǎng)區(qū)猛敢死之徒,圖謀作亂。王宗佶上表以為:“我官列大臣,論骨內(nèi)之親又是長子,國家大事,休戚與共,F(xiàn)在太子沒有確定,一定發(fā)生禍端。陛下如果以為王宗懿的才干能夠繼承皇位,應(yīng)該早日舉行冊封大禮,任用我為元帥,統(tǒng)領(lǐng)六軍。倘若以為時勢正在艱難,王宗懿年幼,我怎么敢保持謙遜不承擔重任呢!陛下已經(jīng)南面稱帝,軍隊事宜應(yīng)當委任臣下。我請求設(shè)置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戰(zhàn)守邊之事,我都獨自掌管施行。太子早晚侍奉飲食,我掌握軍隊護衛(wèi)宮禁,此是萬世基業(yè),希望陛下考慮決定。”前蜀主王建大怒,暗中忍耐沒有發(fā)作,問唐道襲,回答說:“王宗佶的威名聲望,內(nèi)外畏懼順服,足以駕馭諸將。”蜀主更加懷疑王宗佶。已亥(二十八日),王宗佶入見,言辭神色狂悖不敬,蜀主向他指出,王宗佶仍不聽,蜀主不能按捺自己的忿怒,命衛(wèi)士打死他。貶王宗佶的黨羽御史中丞鄭騫為維州司戶、衛(wèi)尉少卿李鋼為汶川尉,都在路途中賜死。

          [16]初,晉王克用卒,周德威握得兵在外,國人皆疑之。晉王存勖召德威使引兵還。夏,四月,辛丑朔,德威至晉陽,留兵城外,獨徒步而入,伏先王柩,哭極哀;退,謁嗣王,禮甚恭。眾心由是釋然。

          [16]當初,晉王李克用去世,周德威在外地掌握重兵,國中人都懷疑他。晉王李存勖召周德威帶兵回晉陽。夏季,四月,辛丑朔(初一),周德威到晉陽,把軍隊留在城外,獨自步行入城,伏在先王李克用的靈柩上哭得極為悲傷;退出后,拜見嗣王李存勖,禮節(jié)非常恭敬,眾人心里的疑慮因此消釋了。

          [17]癸卯,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涉罷為右仆射;以吏部侍郎于兢為中書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張策為刑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兢,琮之兄子也。

          [17]癸卯(初三),后梁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涉降為右仆射;任命吏部侍郎于兢為中書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張策為刑部侍郎,都為同平章事。于兢是于琮哥哥的兒子。

          [18]夾寨奏余吾晉兵已引去,帝以援兵不能復(fù)來,潞州必可取,丙午,自澤州南還;壬子,至大梁。梁兵在夾寨者亦不復(fù)設(shè)備。晉王與諸將謀曰:“上黨,河東之藩蔽,無上黨,是無河東也。且朱溫所憚?wù)擢毾韧醵,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閑軍旅,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張承業(yè)亦勸之行。乃遣承業(yè)及判官王緘乞師于鳳翔,又遣使賂契丹王阿保機求騎兵。岐王衰老,兵弱財竭,竟不能應(yīng)。晉王大閱士卒,以前昭義節(jié)度使丁會為都招討使。甲子,帥周德威等發(fā)晉陽。

          [18]潞州夾寨的后梁軍將領(lǐng)奏報余吾寨的晉兵已經(jīng)退走,后梁太祖以為晉的援兵不能再來,潞州一定能夠奪取,丙午(初六)自澤州南下返回,壬子(十二日)到大梁。在夾寨的后梁兵也不再布置防備。晉王李存勖與諸將商議說:“上黨是河東的屏障;沒有上黨,就沒有河東啊。況且朱溫懼怕的只是先王罷了,聽說我才登帝位,以為小孩不熟習軍事,一定有驕傲懈怠的心理。如果選派精銳部隊兼程急速前去,出其不意,打敗梁兵是一定的了。取得威勢,確定霸業(yè),在此一舉,不可失掉機會!”張承業(yè)也勸他親自出征。于是,派遣張承業(yè)及判官王緘到鳳翔請求李茂貞發(fā)兵援助,又派遣使者賄賂契丹王阿保機請求借給騎兵。岐王李茂貞衰老,兵弱財盡,結(jié)果沒能應(yīng)允。晉王李薦勖大閱士卒,任命前昭義節(jié)度使丁會為都招討使。甲子(二十四日),率領(lǐng)周德威等由晉陽出發(fā)。

          [19]淮南遣兵寇石首,襄州兵敗之于港。又遣其將李厚將水軍萬五千趣荊南,高季昌逆戰(zhàn),敗之于馬頭。

          [19]淮南弘農(nóng)王楊渥派遣軍隊侵犯石首,襄州軍隊在港把他們打。挥峙汕菜牟繉⒗詈衤暑I(lǐng)水軍一萬五千人奔赴荊南,高季昌迎戰(zhàn),在馬頭把李厚打敗。

          [20]已巳,晉王軍于黃碾,距上黨四十五里。五月,辛未朔,晉王伏兵三垂岡下,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候,不意晉兵之至,將士尚未起,軍中驚擾。晉王命周德威、李嗣源分兵為二道,德威攻西北隅,嗣源攻東北隅,填塹燒寨,鼓噪而入。梁兵大潰,南走,招討使符道昭馬倒,為晉人所殺;失亡將校士卒以萬計,委棄資糧、器械山積。

          [20]已巳(二十九日),晉王李存勖駐扎在黃碾,距離上黨四十五里。五月,辛未朔(初一),晉王埋伏軍隊在三垂岡下,凌晨大霧,進兵直達夾寨。后梁軍未設(shè)崗哨,沒料到晉兵的到來,將士還未起床,軍中驚慌紛擾。晉王李存勖命令周德威、李嗣源分兵兩路,周德威攻西北角,李嗣源攻東北角,填溝燒寨,擂鼓吶喊而入。后梁兵大敗,向南逃跑,招討使符道昭的坐馬栽倒,被晉兵殺死;逃失死亡將士以萬計,丟棄的物資、糧草、器械堆積如山。

          周德威等至城下,呼李嗣昭曰:“先王已薨,今王自來,破賊夾寨。賊已去矣,可開門!”嗣昭不信,曰:“此必為賊所得,使來誑我耳!庇渲。左右止之,嗣昭曰:“王果來,可見乎?”王自往呼之。嗣昭見王白服,大慟幾絕,城中皆哭,遂開門。初,德威與嗣昭有隙,晉王克用臨終謂晉王存勖曰:“進通忠孝,吾愛之深。今不出重圍,豈德威不忘舊怨邪!汝為吾以此意諭之。苦潞圍不解,吾死不瞑目!边M通,嗣昭小名也。晉王存勖以告德威,德威感泣,由是戰(zhàn)夾寨甚力;既與嗣昭相見,遂歡好如初。

          周德威等到潞州城下,呼喚李嗣昭說:“先王已經(jīng)去世,現(xiàn)在嗣王親自前來,攻破梁賊夾寨。梁賊已經(jīng)逃走了,可打開城門!”李嗣昭不信,說:“這一定是被梁賊俘虜,派來誑騙我。”想要用箭射周德威。左右的人阻止他,李嗣昭說;“嗣王果然來了,可以相見嗎?”晉王李存勖自己往前呼喚他。李嗣昭見晉王穿著白色喪服,放聲大哭悲痛欲絕,城中全都哭了,于是開了城門。當初,周德威與李嗣昭有仇怨,晉王李克用臨死對晉王李存勖說:“進通忠誠孝敬,我愛他很深,F(xiàn)在沒有出重圍,難道是周德威不忘舊日的仇怨嗎!你替我把這個意思告訴他。如果潞州不能解圍,我死了也不能閉上眼睛!边M通是李嗣昭的小名。晉王李存勖把父王的意思告訴周德威,周德威感激哭泣,因此攻打夾寨非常賣力,與李嗣昭相見后,從此歡洽和好像當初一樣。

          康懷貞以百余騎自天井關(guān)遁歸。帝聞夾寨不守,大驚,既而嘆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耳!”詔所在安集散兵。

          后梁潞州行營都虞候康懷貞率領(lǐng)騎兵一百余人自天井關(guān)逃回大梁。后梁太祖聽說潞州夾寨沒有守住,大驚失色,過了一會兒長嘆說;“生子當如李亞子,李克用家業(yè)可以不亡了!至于像我的兒子,只是一些豬狗罷了!”詔令當?shù)匕矒嵴偌由⒌氖孔洹?/p>

          周德威、李存璋乘勝進趣澤州,刺史王班素失人心,眾不為用。龍虎統(tǒng)軍牛存節(jié)自西都將兵應(yīng)接夾寨潰兵,至天井關(guān),謂其眾曰:“澤州要害地,不可失也;雖無詔旨,當救之。”眾皆不欲,曰:“晉人勝氣方銳,且眾寡不敵!贝婀(jié)曰:“見危不救,非義也;畏敵強而避之,非勇也!彼炫e策引眾而前。至澤州,城中人已縱火喧噪,欲應(yīng)晉王,班閉牙城自守,存節(jié)至,乃定。晉兵尋至,緣城空地道攻之,存節(jié)晝夜拒戰(zhàn),凡旬有三日;劉知俊自晉州引兵救之,德威焚攻具,退保高平。

          周德威、李存璋乘勝進赴澤州,澤州刺史王班向失人心,眾人不為他所用。后梁龍虎統(tǒng)軍牛存節(jié)自西都洛陽率兵迎接夾寨潰逃的軍隊,到天井關(guān),對他的部下說:“澤州是要害之地,不可丟失;即使沒有詔旨,也應(yīng)當救援!北娙硕疾幌刖龋f:“晉軍勝氣正銳,況且眾寡不敵。”牛存節(jié)說:“見到危難不救,是不義;害怕敵人強大逃避,是不勇!庇谑菗]鞭帶領(lǐng)眾士卒前進。到達澤州,城中人已經(jīng)放火喧嘩,想要響應(yīng)晉王,刺史王班關(guān)閉牙城自己堅守,牛存節(jié)到了以后,這才安定下來。晉兵隨即到達、沿城挖掘地道攻城,牛存節(jié)日夜抵御作戰(zhàn),一共十三天;劉知俊自晉州帶領(lǐng)軍隊前來救援,周德威燒毀攻城器具,撤退保衛(wèi)高平。

          晉王歸晉陽,休兵行賞,以周德威為振武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命州縣舉賢才,黜貪殘,寬租賦,撫孤窮,伸冤濫,禁奸盜,境內(nèi)大治。以河東地狹兵少,乃訓練士卒,令騎兵不見無得乘馬;部分已定,無得相逾越,及留絕以避險;分道并進,期會無得差晷刻。犯者必斬。故能兼山東,取河南,士卒精整故也。

          晉王李存勖回晉陽,休整軍隊,進行賞賜,任命周德威為振武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詔命州縣舉薦有才德的人。罷斥貪婪殘暴的官吏,減輕田租賦稅,撫恤孤寡窮民,申雪冤案,禁止奸盜,境內(nèi)太平。因為河東地狹兵少,于是訓練士卒,命騎兵看不見敵人不準騎馬。各軍部署已定,不得相互超越和停留、中斷來躲避危險。分路并進,約定會合的時間不得相差片刻。有建犯者,一定斬首不赦。晉所以能兼并山東、攻取河南,是由于軍隊精銳整齊的緣故。

          初,晉王克用平王行瑜,唐昭宗許其承制封拜。時方鎮(zhèn)多行墨制,王恥與之同,每除吏必表聞。至是,晉王存勖始承制除吏。

          起初,晉王李克用平定難軍節(jié)度使王行瑜,唐昭宗準許他先用制書任命官職、封授爵位。當時各藩鎮(zhèn)多實行不向朝廷奏請,墨制用人,李克用認為與他們混同是一種恥辱,每次補授官吏一定要預(yù)先上表奏報皇帝。到這個時候,晉王李存勖才開始用制書任命官吏。

          晉王德張承業(yè),以兄事之,每至其第,升堂拜母,賜遺甚厚。

          晉王李存勖感謝張承業(yè)的恩德,把他作為兄長侍奉,常到他家,進入內(nèi)堂叩拜母親,賜給的物品非常豐厚。

          潞州圍守歷年,士民凍餒死者太半,市里蕭條。李嗣昭勸課農(nóng)桑,寬租緩刑,數(shù)年之間,軍城完復(fù)。

          潞州困守超過了一年,士兵百姓冷餓死了一大半,市里蕭條冷落。李嗣昭獎勵督促耕織,減租寬刑,數(shù)年之間,潞州完全恢復(fù)。

          [21]靜江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李瓊卒,楚王殷以其弟永州刺史存知桂州事。

          [21]靜江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李瓊?cè)ナ,楚王馬殷委任李瓊的弟弟李存主桂州事務(wù)。

          [22]壬申,更以許州忠武軍為匡國軍,同州匡國軍為忠武軍,陜州保義軍為鎮(zhèn)國軍。

          [22]壬申(初二),后梁改許州忠武軍為匡國軍,同州匡國軍為忠武軍,陜州保義軍為鎮(zhèn)國軍。

          [23]乙亥,楚兵寇鄂州,淮南所署知州秦裴擊破之。

          [23]乙亥(初五),楚王馬殷的軍隊侵犯鄂州,淮南所署知州秦裴把楚兵打敗。

          [24]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右牙指揮使徐溫專制軍政,弘農(nóng)威王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謀弒王,分其地以臣于梁。戊寅,顥遣其黨紀祥等弒王于寢室,詐云暴薨。

          [24]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右牙指揮使徐溫專斷軍政事務(wù),弘農(nóng)威王楊渥心中不平,想要除掉他們卻不能。張顥、徐溫自感不安,共同策劃殺死楊渥,瓜分他的國土來向后梁稱臣投降。戊寅(初八),張顥派遣其黨羽紀祥等在寢室把楊渥殺死,欺騙說是得急病突然死去。

          已卯,顥集將吏于府庭,夾道及庭中堂上各列白刃,令諸將悉去衛(wèi)從然后入。顥厲聲問曰:“嗣王已薨,軍府誰當主之?”三問,莫應(yīng),顥氣色益怒。幕僚嚴可求前密啟曰:“軍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鳖椩唬骸昂沃^速也?”可求曰:“劉威、陶雅、李遇、李簡皆先王之等夷,公今自立,此曹肯為公下乎?不若立幼主輔之,諸將孰敢不從!”顥然久之?汕笠蚱磷笥,急書一紙置袖中,麾同列詣使宅賀,眾莫測其所為;既至,可求跪讀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創(chuàng)業(yè)艱難,嗣王不幸早世,隆演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善開導(dǎo)之。“辭旨明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遂奉威王弟隆演稱淮南留后、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既罷,副都統(tǒng)朱瑾詣可求所居,曰:”瑾年十六七即橫戈躍馬,沖犯大敵,未嘗畏懾,今日對顥,不覺流汗,公面折之如無人;乃知瑾匹夫之勇,不及公遠矣。”因以兄事之。

          已卯(初九),張顥召集將吏到節(jié)度使府庭院,夾道及庭中堂上各擺列著利刃,命令諸將讓衛(wèi)兵全都離開然后進入。張顥大聲喝問說:“嗣王已經(jīng)去世,節(jié)度使府應(yīng)當由誰主持?”問了三次,沒有人答應(yīng),張顥的氣色更加憤怒,幕僚嚴可求向前秘密開導(dǎo)說:“節(jié)度使府極大,四方邊境問題很多、非您主持不可。但是,今天就當恐怕太快了!睆堫椪f:“怎么說太快了?”嚴可求說:“劉威、陶雅、李遇、李簡,都是先王同等地位的人,您今天自立為王,這些人能做您的屬下嗎?不如立幼主輔佐他,諸將誰敢不聽從!”張顥沉默了很久。嚴可求于是躲過左右的人,急寫一紙放進衣袖里,召呼同事各官前往節(jié)度使住宅去祝賀,眾人猜不透他要做什么。到了節(jié)度使住宅,嚴可求跪在地上宣讀,原來是太夫人史氏的教書。大要說:“先王創(chuàng)業(yè)艱難,嗣王不幸早逝,隆演按照次序應(yīng)當嗣立,諸將應(yīng)該不辜負楊氏,很好地開導(dǎo)教誨他!毖赞o意旨明白懇切。張顥的氣色很沮喪,因為史氏的告諭合乎正義,不敢強行奪取,于是奉弘農(nóng)威王楊渥的二弟楊隆演稱為淮南留后、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這事情完了以后,副都統(tǒng)朱瑾前往嚴可求的住所,說:“我十六七歲就橫戈躍馬,沖犯強大的敵人,從來沒有畏懼,今天面對張顥,不覺流汗,您當面指摘他像沒有人一樣。這才知道我只是匹夫之勇,比您差得太遠了!庇谑牵褔揽汕笞鳛楦绺缡谭。

          顥以徐溫為浙西觀察使,鎮(zhèn)潤州,嚴可求說溫曰:“公舍牙兵而出外藩,顥必以弒君之罪歸公!睖伢@曰:“然則奈何?”可求曰:“顥剛愎而暗于事,公能見聽,請為公圖之。”時副使李承嗣參預(yù)軍府之政,可求又說承嗣曰:“顥兇威如此,今出徐于外,意不徒然,恐亦非公之利。”承嗣深然之。可求往見顥曰:“公出徐于外,”承嗣深然之?汕笸婎椩唬骸肮鲂旃谕猓私匝怨麏Z其兵權(quán)而殺之,多言亦可畏也!鳖椩唬骸坝已烙,非吾意也。業(yè)已行矣,奈何?”可求曰:“止之易耳!泵魅,可求邀顥及承嗣俱詣溫,可求目責溫曰:“古人不記一飯之恩,況公楊氏宿將!今幼嗣初立,多事之時,乃求自安于外,可乎?”溫謝曰:“茍諸公見容,溫何敢自專!”由是不行。顥知可求陰附溫,夜,遣盜刺之。可求知不免,請為書辭府主。盜執(zhí)刀臨之,可求操筆無懼色;盜能辯字,見其辭旨忠壯,曰:“公長者,吾不忍殺!甭悠湄斠詮(fù)命,曰:“捕之不獲!鳖椗唬骸拔嵊每汕笫祝斡秘敒!”

          張顥委任除溫為浙西觀察使,鎮(zhèn)守潤州。嚴可求勸說徐溫道:“您舍棄牙兵而出任外藩,張顥一定把殺死君王的罪名歸在您身上!毙鞙卮篌@,說:“既然這樣,怎么辦?”嚴可求說:“張顥剛愎自用而又不明事理,如果您能夠聽從,請為您想辦法!碑敃r,淮南行軍副李承嗣參預(yù)節(jié)度使府的軍政事務(wù),嚴可求又勸李承嗣說;“張顥兇惡淫威如此,現(xiàn)在將徐溫調(diào)到外地,意圖不僅于此,恐怕對您也不利!崩畛兴蒙钜詾槭。嚴可求前去見張顥說:“您將徐溫調(diào)到外地,人們都說您想要奪他的兵權(quán)并把他殺死,很多人這樣說那是可怕的!睆堫椪f:“徐溫自己想去,不是我的意思。事情已經(jīng)這樣,怎么辦?”嚴可求說:“阻止他很容易!钡诙,嚴可求邀張顥及李承嗣一同拜訪徐溫,嚴可求瞪著眼睛責問徐溫說:“古人不忘記一頓飯的恩德,何況您是楊氏的老將!現(xiàn)在幼主初立,正是多事的時候,卻求自己安適到外地去,能這樣嗎?”徐溫謝罪說:“如果您們寬容,徐溫我哪里敢自己獨斷獨行!”因此,我沒有前往潤州。張顥知道嚴可求暗地里依附徐溫,夜里派遣強盜前去刺殺嚴可求。嚴可示知道不能避免,請求強盜允許他寫文書向府主楊隆演辭別。強盜拿刀對著他,嚴可求揮筆疾書沒有懼色;強盜能識字,見他言辭意旨忠誠雄壯,說:“您是年高有德的人,我不妨心殺您!睋尳偎呢斘锘厝(fù)命,說:“沒有抓到嚴可求!睆堫棽淮笈f:“我想要得到嚴可求的首級,要財物做什么!”

          溫與可求謀誅顥,可求曰:“非鐘章不可。”泰章者,合肥人,時為左監(jiān)門衛(wèi)將軍,溫使親將翟虔告之。泰章聞之喜,密結(jié)壯士三十人,夜,刺血相飲為誓;丁亥旦,直入斬顥于牙堂,并其親近。溫始暴顥弒君之罪,紀祥等于市。詣西宮白太夫人。太夫人恐懼,大泣曰:“吾兒沖幼,禍難如此,愿保百口歸廬州,公之惠也!”溫曰:“張顥弒逆,不可不誅,夫人宜自安!”初,溫與顥謀弒威王,溫曰:“參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鳖棽豢,溫曰:“然則獨用公兵!鳖棌闹。至是,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溫為實不知謀也。隆演以溫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咸取決焉。以嚴可求為揚州司馬。

          徐溫與嚴可求商量殺死張顥,嚴可求說:“非鐘泰章不可。”鐘泰章是合肥人,當時擔任左監(jiān)門衛(wèi)將軍。徐溫派親將彭城人翟虔告訴鐘章。鐘泰章聽說后非常高興,秘密結(jié)交壯士三十人,夜里刺血互飲立下盟誓。丁亥(十七日)晨,鐘泰章等直入左右牙指揮使廳把張顥及其親近的人斬首。徐溫開始揭露張顥殺死弘農(nóng)威王楊渥的罪狀,并在市上把紀祥等人車裂。徐溫前往西宮稟告太夫人史氏。史太夫人恐懼,放聲大哭,說:“我兒年幼,遭此災(zāi)難,希望保全我家人口回廬州,這是您的恩惠!”徐溫說:“張顥殺主叛逆,不能不殺,夫人應(yīng)當自安!”當初,徐溫與張顥謀殺弘農(nóng)威王楊渥,徐溫說:“同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如只用我的兵。”張顥不同意,徐溫說:“那么,只用您的兵士!睆堫棿饝(yīng)了。到這個時候,徹底懲辦逆黨,都是左牙兵,因此人們以為徐溫確實不知道張顥的密謀。楊隆演任命徐溫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務(wù)都取決于他。任命嚴可求為揚州司馬。

          溫性沈毅,自奉簡儉,雖不知書,使人讀獄訟之辭而決之,皆中情理。先是,張顥用事,刑罰酷濫,縱親兵剽奪市里,溫謂嚴可求曰:”大事已定,吾與公輩當力行善政,使人解衣而寢耳!蹦肆⒎ǘ,禁強暴,舉大綱,軍民安之。溫以軍旅委嚴可求,以財賦委支計官駱知祥,皆稱其職,淮南謂之“嚴、駱”。

          徐溫性格沉穩(wěn)堅毅,生活簡樸,雖然不識字,但讓人閱讀訴訟案件的口供呈狀而作出判決,都符合情理,在這以前,張顥當權(quán),刑罰極端殘酷,放縱親兵搶劫市井閭里。徐溫對嚴可示說:“大事已定,我與您等就應(yīng)當力行善政,使人們能夠脫衣安穩(wěn)睡覺呢!庇谑,制定法律,禁除強暴,提出大綱,軍民相安。徐溫把軍隊事務(wù)委交嚴可求,把財貨賦稅委交支計官駱知祥,都很稱職,淮南稱他們?yōu)椤皣馈Ⅰ槨薄?/p>

          [25]已丑,契丹王阿保機遣使隨高頎入貢,且求冊命,帝復(fù)遣司農(nóng)卿渾特賜以手詔,約共滅沙陀,乃行封冊。

          [25]已丑(十九日),契丹王阿保機派遣使臣隨梁使高頎到京城進獻物品,并且請求頒給冊封的命令。后梁太祖又派遣司農(nóng)卿渾特到契丹,賜給阿保機親筆詔書,約定共同消滅沙陀李存勖,這才給契丹王阿保機舉行冊封典禮。

          [26]壬辰,夾寨諸將詣闕待罪,皆赦之。帝賞牛存節(jié)全澤州之功,以為六軍馬步都指揮使。

          [26]壬辰(二十二日),后梁在潞州夾寨逃出的各位將領(lǐng)到京城等候處分,全部赦免。后梁太祖賞識牛存節(jié)保全澤州的功勞,任命他為六軍馬步都指揮使。

          [27]雷彥恭引沅江環(huán)朗州以自守,秦彥暉頓兵月余不戰(zhàn),彥恭守備稍懈;彥暉使裨將曹德昌帥壯士夜入自水竇,內(nèi)外舉火相應(yīng),城中驚亂,彥暉鼓噪壞門而入,彥恭輕舟奔廣陵。彥暉虜其弟彥雄,送于大梁;茨弦詮┕楣(jié)度副使。先是,澧州刺史向與彥恭相表里,至是亦降于楚,楚始得澧、朗二州。

          [27]武貞節(jié)度使雷彥恭引沅江水環(huán)繞朗州來守衛(wèi)自已,秦彥暉屯駐軍隊一個多月不發(fā)動攻擊,雷彥恭的防守戒備逐漸松懈;秦彥暉派小將曹德昌率領(lǐng)壯士在晚上從水洞里潛入城內(nèi),內(nèi)外點火相應(yīng),城中驚亂,秦彥暉擂鼓吶喊毀壞城門而入,雷彥恭乘輕捷小船逃往廣陵。秦彥暉俘虜了雷彥恭的弟弟雷彥雄,送到大梁。淮南任命雷彥恭為節(jié)度副使。在這以前,澧州刺史向與雷彥恭互為表里,到這時也投降了楚王,楚才得到了澧、朗二州。

          [28]蜀主遣將將兵岐兵五萬攻雍州,晉張承業(yè)亦將兵應(yīng)之。六月,壬寅,以劉知俊為西路行營都招討使以拒之。

          [28]前蜀主王建派遣將領(lǐng)率兵會同岐王李茂貞的五萬軍隊攻打雍州,晉監(jiān)軍張承業(yè)也率這響應(yīng)他們。六月,壬寅(初三),梁太祖任命劉知俊為西路行營都招討使率兵抵御。

          [29]金吾上將軍王師范家于洛陽,朱友之妻泣訴于帝曰:“陛下化家為國,宗族皆蒙榮寵。妾夫獨不幸,因王師范叛逆,死于戰(zhàn)場;今仇仇猶在,妾誠痛之!”帝曰:“朕幾忘此賊!”已酉,遣使就洛陽族之。使者先鑿坑于第側(cè),乃宣敕告之;師范盛陳宴具,與宗族列坐,謂使者曰:“死者人所不免,況有罪乎!予不欲使積尸長幼無序!本萍刃,命自幼及長,引于坑中戮之,死者凡二百人。

          [29]金吾上將軍王師范家在洛陽,朱友寧之妻在后梁太祖面前哭訴說:”陛下化家為國,宗族的人都承蒙榮恩寵。我的丈夫唯獨不幸,因王師范背叛從逆,死于戰(zhàn)場,F(xiàn)在仇人尚在,我實在痛恨他!”太祖說:“朕幾乎忘了這個賊子!”已酉(初十),太祖派遣使者到洛陽把王師范的全族處死。使者先在王師范住宅旁邊挖掘土坑,這才宣讀敕書告訴王師范;王師范擺設(shè)豐盛的筵席,與宗族的人依次入座,對使者說:“死是人所不免的,何況有罪呢!我不想讓尸體堆積得長幼沒有次序!庇谑牵来物嬀浦,乃命自年幼到年長,依次帶到坑中殺死,被殺死的總共二百人。

          [30]丙辰,劉知俊及佑國節(jié)度使王重師大破岐兵于幕谷,晉、蜀兵皆引歸。

          [30]丙辰(十七日),后梁西路行營都招討使劉知俊及佑國節(jié)度使王重師在幕谷大敗岐王李茂貞的軍隊,后晉和前蜀的軍隊都退回了。

          [31]蜀立遂王宗懿為太子。

          [31]前蜀立遂王王宗懿為太子。

          [32]帝欲自將擊潞州,丁卯,詔會諸道兵。

          [32]后梁太祖想要親自統(tǒng)率軍隊攻打潞州,丁卯(二十八日),詔令會合各道的軍隊。

          [33]湖南判官高郁請聽民自采茶賣于北客,收其征以贍軍,楚王殷從之。秋,七月,殷奏于汴、荊、襄、唐、郢、復(fù)州置回圖務(wù),運茶于河南、北,賣之以易繒纊、戰(zhàn)馬而歸,仍歲貢茶二十五萬斤,詔許之。湖南由是富贍。

          [33]湖南判官高郁請求允許百姓自己采茶賣給北方的客商,征收他們的賦稅來供給軍隊,楚王馬殷聽從了他。秋季,七月,馬殷奏請在汴州、荊州、襄州、唐州、郢州、復(fù)州設(shè)置名為“回圖務(wù)”的貿(mào)易場所,運茶到黃河南北,賣茶換回絲綿織品及戰(zhàn)馬,并且每年進貢茶葉二十五萬斤,后梁太祖應(yīng)允了他的請求。湖南因此富足。

          [34]壬申,淮南將吏請于李儼,承制授楊隆演淮南節(jié)度使、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同平章事、弘農(nóng)王。

          [34]壬申(初三),淮南將吏向江淮宣諭使李儼請求,承用制書授予楊隆演淮南節(jié)度使、東面諸道行營都統(tǒng)、同平章事、弘農(nóng)王。

          鐘泰章賞薄,泰章未嘗自言;后逾年,因醉與諸將爭言而及之;蚋嫘鞙兀蕴┱略雇,請誅之,溫曰:“是吾過也!边獮槌荽淌贰

          鐘泰章得到獎賞很少,但他自己不曾說。后來過了一年,因為喝醉了與眾將爭論言及此事。有人稟報徐溫,認為鐘泰章怨恨,請把他殺死,徐溫說:“這是我的過錯!庇谑,擢升鐘泰章為滁州刺史。

          關(guān)于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常簡作《通鑒》),是由北宋史學家司馬光主編的一部多卷本編年體史書,共294卷,歷時十九年完成。主要以時間為綱,事件為目,從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寫起,到五代后周世宗顯德六年(公元959年)征淮南停筆,涵蓋十六朝1362年的歷史。

          在這部書里,編者總結(jié)出許多經(jīng)驗教訓,供統(tǒng)治者借鑒,宋神宗認為此書“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即以歷史的得失作為鑒誡來加強統(tǒng)治,所以定名為《資治通鑒》。《資治通鑒》全書294卷,約三百多萬字,另有《考異》、《目錄》各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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