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的收梢的故事
米蘭·昆德拉在《不朽》里,曾經描寫過人類的兩種靈魂,一種是做加法的靈魂,要不斷地表現(xiàn)自我,突出自我,要讓人看到自己走在街上,聽到自己的意見、聲音,要與這個世界產生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否則就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和靈魂。人們結婚生子,不斷地說話,穿奇裝異服走在大街上,拍照片搔首弄姿,都是潛意識里,為了讓更多的人記住自己,為了對世界說,看我,看我,以此來更加強調自我的存在。而另外一種則是做減法的靈魂,他們覺得跟這個世界沒什么太大的`關系,希望能過點兒安寧的日子,不被人打擾,去除和人的關系。在他們的世界里,就像蔡康永說的那樣,“凡有邊界的,即是地獄,人生就是監(jiān)獄”,他們老想逃跑,總想越獄,因此總是自動給自己的靈魂降噪,希望有一天偷偷地挖個去另外一個世界的洞,消失掉而不被人發(fā)現(xiàn)。昆德拉說,前一種加法靈魂走向極端的危險之處在于一個人的自我會過于膨脹。而后一種減法靈魂的聲音走向極端的危險,就會最后消減為零。這零,并不是死,只是零而已。在昆德拉的小說中,姐姐阿涅斯是減法靈魂。
我從未見過真正的像阿涅斯一樣的人物。后來我看到蔡康永說張愛玲的越獄,才突然想到,原來晚年的張愛玲是阿涅斯。她在美國深居簡出,沒有人能找到她,她的地址連家人和朋友都不會告知。因為身體的緣故,再加上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會搬家,世人都在尋找她,有記者甚至住到她家隔壁,但是毫無頭緒,只好翻檢她的垃圾想尋得她的蛛絲馬跡。這是唯一的一次世人逮到她,但也立刻被她溜走了。在她生命最后的十幾年,她把她靈魂的聲音幾乎削減為零。有一次,她和一直幫助她的林式同先生通電話,抱怨牙痛,林就說:“牙齒不好就拔掉。我也牙痛,拔掉就沒事了!”她若有所悟,自言自語地說:“身外之物還是丟得不夠徹底。”
張愛玲死后,人們第一次進了她的居所,家徒四壁,屋子的女主人,過著極簡的生活。我想起《搏擊俱樂部》里,皮特把諾頓家里的東西都扔掉,把房子點著的鏡頭。人們嘆她晚景清貧,她卻只嫌身外之物丟得不夠。她說:
“我比較喜歡那樣的收梢!
這收梢,我也喜歡,看得懂的人,就知道她干得有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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