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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定風波·暮春漫興》全文及鑒賞
定風波·暮春漫興
宋代:辛棄疾
少日春懷似酒濃,插花走馬醉千鐘。
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甌香篆小簾櫳。
卷盡殘花風未定,休恨,花開元自要春風。
試問春歸誰得見?飛燕,來時相遇夕陽中。
《定風波·暮春漫興》翻譯
少年時代,一旦春天來臨,就會縱情狂歡,插花、騎馬疾馳,還要喝上些酒。年老的時候,春天來了,覺得毫無興味,就像因喝酒過量而感到難受一樣。現在只能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燒一盤香,喝上幾杯茶來消磨時光。
春風把剩下的花瓣也給卷走了,但它還是沒有停息?墒俏也缓匏驗榛▋洪_放是由于春風的吹拂。想問一下,誰又看見春天離去了?離此而去的春天,被飛來的燕子在金色的夕陽中碰上了。
《定風波·暮春漫興》注解
漫興:漫不經意,興到之作。
少日:少年之時。
鐘:酒杯。
茶甌(ōu):一種茶具。
香篆(zhuàn賺):篆字形的盤香。
簾櫳(lóng龍):掛有簾子的窗戶。
元自:原來,本來。
《定風波·暮春漫興》賞析
此詞為辛棄疾罷官閑居帶湖時所作。
此詞分上闋與下闋。
上闋以“少日”與“老去”作強烈對比!袄先ァ笔乾F實,“少日”是追憶。少年時代,風華正茂,一旦春天來臨,更加縱情狂歡,其樂無窮。對此,只用兩句十四字來描寫,卻寫得何等生動,令人陶醉!形容“少日春懷”,用了“似酒濃”,已給人以酒興即將發(fā)作的暗示。繼之以“插花”、“走馬”,狂態(tài)如見。還要“醉千鍾”,那么,連喝千杯之后將如何顛狂,就不難想象了。而這一切,都是“少日”逢春的情景,只有在追憶中才能出現。眼前的現實則是:人已“老去”,一旦逢春,其情懷不是“似酒濃”,而是“如病酒”。同樣用了一個“酒”字,而“酒濃”與“病酒”卻境況全別。
什么叫“病酒”?馮延巳《鵲踏枝》詞說:“誰道閑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里朱顏瘦。”
“病酒”,指因喝酒過量而生病,感到很難受!袄先シ甏喝绮【啤,極言心情不佳,毫無興味,不要說“插花”、“走馬”,連酒也不想喝了。只有呆在小房子里,燒一盤香,喝幾杯茶,消磨時光。怎么知道是小房子呢?因為這里用了“小簾櫳”!皺伞敝复吧蠙裟荆昂煓伞弊鳛橐粋詞,實指窗簾。掛小窗簾的房子,自然大不到那里去。
過片“卷盡殘花風未定”,有如奇峰突起,似與上闋毫無聯系。然而仔細尋味,卻恰恰是由上片向下片過渡的橋梁。上闋用少日逢春的狂歡反襯老去逢春的孤寂。于“茶甌香篆小簾櫳”之前冠以“唯有”,仿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關心。其實不然。
他始終注視那“小簾櫳”,觀察外邊的變化。外邊有什么變化呢?春風不斷地吹,把花瓣兒吹落、卷走,而今已經“卷盡殘花”,風還不肯停!春天不就完了嗎?如此看來,詩人自然是恨春風的?墒墙酉氯ィ至⒖谈目谡f:“休恨!”為什么?因為:“花開元自要春風!碑敵跞绻麤]有春風的吹拂,花兒又怎么能夠開放呢?在這出人意外的轉折中,蘊含著深奧的哲理,也飽和著難以明言的無限感慨。春風催放百花,給這里帶來了春天。春風“卷盡殘花”,春天就要離開這里,回到別的什么地方去了。
“試問春歸誰得見?”問得突然,也令人感到難于回答,因而急切地期待下文?聪挛,那回答真是“匪夷所思”,妙不可言:離此而去的春天,被向這里飛來的燕子碰上了,她是在金色的夕陽中遇見的。那么,她們彼此講了些什么呢?
古典詩詞中的“春歸”有兩種含義。一種指春來,如陳亮《水龍吟》:“春歸翠陌,平莎茸嫩,垂楊金淺。”
一種指春去,其例甚多,大抵抒發(fā)傷春之感。
辛棄疾的名作《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亦不例外。而這首《定風波》卻為讀者打開廣闊的想象領域和思維空間,誘發(fā)人們追蹤春天的腳步,進行哲理的思考,可謂另辟蹊徑,富有獨創(chuàng)精神。
把春天擬人化,說她離開這里,又走向那里,最早似乎見于白居易的《潯陽春·春生》:“春生何處暗周游?海角天涯遍始休。先遣和風報消息,續(xù)教啼鳥說來由。展張草色長河畔,點綴花房小樹頭。若到故園應覓我,為傳淪落在江州。”
黃庭堅的《清平樂》,則遵循這種思路自制新詞:“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王觀的《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構思也很新穎:“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辛棄疾《定風波》的下闋和上述這些作品可謂異曲同工,其繼承與創(chuàng)新的關系,也是顯而易見的。
《定風波·暮春漫興》創(chuàng)作背景
此詞為辛棄疾被罷官之后閑居帶湖時所作。這時的詩人正值悲傷之際,閑居帶湖的生活以及被罷官后的落寞心情讓他更加覺得悲涼,以至于看到春風吹掉了花瓣,燕子飛于春風之中這樣的春景,在詩人眼里也滿是蕭條。
辛棄疾
辛棄疾(1140-1207),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漢族,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中原已為金兵所占。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zhàn)守之策。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tǒng)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zhí)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由于辛棄疾的抗金主張與當政的主和派政見不合,后被彈劾落職,退隱江西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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