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聞季萬至》讀后感
《聞季萬至》是文天祥自己整理收集的詩文全集《文山先生全集》中著名的一首詩。
很多人用來作為文天祥指責(zé)二弟文璧降元的依據(jù)，他們認為最明顯的一句就是“弟兄一囚一乘馬，同父同母不同天。”。中國人有個成語叫“不共戴天”，形容不愿和仇敵在一個天底下并存;比喻仇恨極深。弟兄一個被元朝囚禁死牢、一個卻被元朝重用騎著高頭大馬，不是同頂一個“天”。
但這種解釋好象與其它送給弟弟的詩歌對不上號，前面文章已提到文天祥給惠州弟(即文璧、文天璧、文天球、號文溪、字宋珍)的詩文，在那首詩歌中還專門要弟弟的二兒子文升過繼給自己作子嗣，事實上最后的結(jié)果也是這樣。那么，試問：世上哪有既要把人罵得狗血噴頭、豬狗不如，又要人家的兒子做自己兒子的事;而且因為自己的選擇，很快自己就要被行刑處死，弄不好還可能株連九族;更加不可思議的是被罵的人和他的兒子還心甘情愿將過繼進行到底。
世上有這樣的事嗎?如果是你，你會答應(yīng)嗎?再說，《文山先生全集》是文璧最后從牢房里帶出來的，如果文璧真的那么壞、那么差勁，他會將罵自己的詩文交出來，而且出資將其付印?要知道，文天祥去世后，文璧無論資歷、輩份、還是職位、官銜都是最大的，在家中他就成了頂梁柱、“話事人”，他要藏起或者毀掉一篇詩文輕而易舉。相反，既然印制出來，而且代代相傳，證明文璧并不是哪樣的人，這首詩歌也不是辱罵文天球的。
這一點我們從這首詩的后兩句也可以看出來，“骨肉”、“三仁”絕對不是罵弟弟的話，更象是贊許之意。因此，這種解釋是自相矛盾的。
那么，這首詩歌詩人表達的是什么呢?文山先生為什么要寫這首詩呢?為什么詩集中要留下這首詩呢?
有人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認為這可能是詩人的一種情緒的流露，在發(fā)泄自己的憤懣，是對自己的悲慘遭遇的感嘆。比如理解為：“你看，雖然是同父同母所生，但我是死囚，弟弟卻是騎馬出行的高官，真是天差地別啊。”。這雖然比前面的解釋平和一點，避開了“罵人”而構(gòu)成的矛盾，但詩人為什么要這樣發(fā)泄情緒、憤懣和感嘆呢?這可是他自己的選擇，只要點頭答應(yīng)愿當(dāng)元朝的'官，宰相的位置一直都是給他留著的，他隨時可以做比弟弟大得多的官，又何必悲嘆呢?!再說，如果按照史籍記載或野史傳聞，他弟弟當(dāng)時是要去勸降的，那么怎能對敵人示弱、對弟弟流露半點悔意呢?顯然，這也是解釋不通的。
我認為，實際上除了上述兩種解釋外，還有更多可能性應(yīng)該考慮，這應(yīng)該得到后世的重視。
“弟兄一囚一乘馬，同父同母不同天。”這一句更有可能只是一種對當(dāng)時狀態(tài)的陳述，是中性的。既不是怨恨、辱罵，也不是感慨、無耐，而是陳述和勸導(dǎo)，甚至是一種慰藉、安撫�？梢越忉尀�“你看，弟兄現(xiàn)在一個反元到底被囚禁，一個獻城降元當(dāng)高官騎大馬，這沒有什么不正常的，也沒有什么可責(zé)怪的。就象同父同母不同日子(天)出生一樣，很平常的事，只是考慮不同、選擇不同、措施不同、目的不同。一個盡忠報國，一個盡孝傳宗，僅此而已。”。
這樣的解釋與本詩上下文才能對上號，語景也才會一致。有史料反映，文天祥被捕后，文璧曾到廣州見過哥哥，并表示要跟哥哥一樣抗元，如果真的這樣，倒與上述解釋有些吻合。文天祥可能覺得，你既然投降了，做出了選擇，事后再反復(fù)、再反抗已毫無意義，甚至成為反復(fù)無常的小人。
實際上宋朝早已投降亡國，文璧的選擇既可保民，又利于傳宗續(xù)后，也是替他盡孝�？湛邮『�，大部分家族成員，老弱病殘都在惠州跟著文璧，如果文璧誓死不降，只能全族成員和全城百姓玉石俱焚，如果文璧不出來當(dāng)元朝的官，全族不仕元朝，哪可能會因為文天祥帶頭抗元而姝連九族，畢竟，元朝的姝連追殺活動一直持續(xù)到1284年才漸漸減少，文璧可謂忍辱負重，“犧牲我一個，幸福全家人”。
想想大家所拼死效忠的恭帝趙顯和謝太后早都能降元質(zhì)北，甚至趙顯為避免被蒙古皇帝起疑而誅，自覺跑到西藏日喀則薩迦寺當(dāng)喇嘛，文璧在無君可臣無國可匡的尷尬下，卸甲獻城，保文氏一族老幼，這不失為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大宋國都沒了，文璧再死硬到底真沒什么意義了。這樣“骨肉”、“三仁”就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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