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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怪異的文人王安石
王安石是北宋著名文人唐宋八大家之一。主持熙寧變法的王安石,大名鼎鼎,無人不知。這個人的脾氣性格頗為古怪,真不知該贊賞還是該譏嘲,舉幾個例子,讀者自行品評。
一曰不講衛(wèi)生。葉夢得《石林燕語》里記載一則故事,說“王荊公性不喜修飾,經(jīng)歲不洗沐,衣服雖敝,亦不浣洗。”一年都不洗一回澡,夠邪乎了!接著說他在群牧司當(dāng)判官時,和韓維、吳充等人關(guān)系不錯,韓、吳對他的骯臟實在看不過去,和他相約,每兩個月到定力院洗一回澡,新衣由韓、吳等人輪流供給,當(dāng)時號稱“拆洗王安石”。
王某人毫不介意,“見新衣輒服之,亦不問所從來也。”真有個性!
司馬光原來和王安石也算是朋友,有一回王安石寫了首詩,請司馬光唱和。司馬光一看,原來是首《烘虱》。詩里有幾句話頗有意思:“施施眾虱當(dāng)此時,擇肉甘于虎狼餓。時時對客輒自捫,十百所除才幾個。未能湯沐取一空,且以火攻令少挫。踞爐熾炭已不暇,對灶張衣誠未過。飄零乍若蛾赴燈,驚擾端如蟻旋磨。猶殘眾蟣恨未除,自計寧能久安臥?”說這些虱子像虎狼一樣到處咬,使自己在客人面前不得不時時抓撓,怎奈虱子太多,這么抓能消滅幾個?干脆,把衣裳脫下來放在火上烤!但見成堆的虱子劈劈啪啪像飛蛾撲火,沒掉進(jìn)火堆里的也慌得像螞蟻轉(zhuǎn)磨兒。這么一烤,大部分虱子都被消滅了,殘存的幾個,看它還能猖狂幾天!
司馬光看罷,湊趣和道:“腥煙騰起遠(yuǎn)襲人,袖擁鼻端時一唾。初雖快意終自咎,致爾殲夷非爾過。體生鱗甲未能浴,衣不離身成脆破。但思努力自潔清,群虱皆當(dāng)遠(yuǎn)邇播。”說火燒虱子的氣味可真難聞,用衣袖捂著鼻子,還是禁不住打幾個噴嚏。虱子呀虱子呀,遭此殲滅本不是你們的過錯,是因為人身上皴得長了鱗甲都不洗澡!如果人能經(jīng)常洗澡,虱子自然就不會和人如此“親近”了?磥硗醢彩钌系邋遢是出了名的,蘇洵《辨奸論》說:“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虜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書,此豈其情也哉?”說的也是王安石。
二曰思維偏執(zhí)。和王安石有交往的人都承認(rèn)他讀書很多,不過有時他的奇思妙想,也著實讓人哭笑不得。《詩經(jīng)·豳風(fēng)·七月》里有句詩說:“八月剝棗,十月獲稻。”古人解釋說:“剝”是個通假字,當(dāng)“撲打”講,剝棗就是打棗的意思。王安石認(rèn)為不對,應(yīng)該是“剝其皮而進(jìn)之養(yǎng)老也。”(見《容齋隨筆》)后來在金陵碰見一位老太太,問她老伴兒干什么去了,老太太回答說:“撲棗去了。”王安石這才覺出自己的解釋太離譜兒。
《高齋漫錄》里的一則故事更有意思:“荊公曰:"坡乃土之皮。"(一說"波乃水之皮")東坡曰:"然則滑乃水之骨乎?"”類似的例子還有不少,看來王安石玩漢字確實玩過了頭兒。這種偏執(zhí)的思維模式作為一個文人算不得什么,做了宰相,可就有點兒麻煩了。
三曰過于剛愎,不能容人。宋人王铚《黙記》中說:王安石中了進(jìn)士,樞密使晏殊很欣賞他,推心置腹地對他說:咱們都是江西老鄉(xiāng),送給你八個字:“能容于物,物亦容矣。”王安石回到客舍,頗為不屑地說道:“晏公為大臣而教人者以此,何其卑也!”此后一直看不起晏殊,譏笑他說:“為丞相而喜填小詞,能把國家治好嗎?”
王安石做的第一任官是揚州簽判,當(dāng)時任揚州知州的是前參政韓琦。有人問韓琦一個生僻字,韓琦不認(rèn)得,隨口說:“王安石頗識怪字。”王安石聞知后,認(rèn)為韓琦在嘲笑他,以后一直對韓琦耿耿于懷,他當(dāng)政后,立即把當(dāng)著宰相的韓琦貶出了汴京。
歐陽修對王安石的揄揚可謂不遺余力,然而王安石對歐陽修卻冷若冰霜,根本沒放在眼里!稏|皋雜錄》中記載說:“神宗問荊公曾看《五代史》否,公對曰:"臣不曾仔細(xì)看,但見每篇首必曰嗚呼,則事事皆可嘆也!"”《五代史》是歐陽修的得意之作,王安石這么說,顯然是在貶抑歐陽修沒有文采。熙寧二年正月他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參知政事,次年升任宰相主持變法,更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把提攜他的老一輩富弼、歐陽修等,同事司馬光、蘇軾等統(tǒng)統(tǒng)趕出了汴京。
按說王安石本不具備做宰相的素質(zhì),當(dāng)時很多老政治家都有類似的說法。比如三朝老臣韓琦就意味深長地告誡神宗:王安石是個出色的翰林學(xué)士,但不會是個出色的宰相。然而歷史為什么偏偏選擇了王安石呢?《皇宋通鑒長編紀(jì)事本末》卷六十九有這樣一段話:“蘇軾曾從容責(zé)曾公亮不能救正朝廷,公亮曰:"上與安石如一人,此乃天也!"”曾公亮也是極力提攜王安石的一位老丞相,只因他沒有賣力追隨王安石,被王安石擠兌得過不下去,連連請求退休。不過曾公亮心里明白神宗和王安石“如一人”的原因所在:神宗即位的時候,是個十七八歲的熱血青年,一心想收復(fù)西夏和被契丹占領(lǐng)的北方十六州,做個大有為的千古圣君。打仗需要錢,錢從哪兒來呢?王安石的變法思路,恰好給他注射了一支高濃度的興奮劑,難怪他對王安石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然而王安石畢竟不是個有遠(yuǎn)見的政治家,他主持的熙寧變法,無非是加重全體國民的稅賦而已。歷史上任何變法,如果不把改善民生放在首要位置,肯定是沒有出路的,所以王安石根本不可能給神宗開出什么救國的良方。而他一手栽培起來的呂惠卿、蔡確等勢利之徒,倒是很快就把他排擠到江寧府,做他的半山老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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