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里的故鄉(xiāng)
《詩經(jīng)》是中國古代詩歌開端,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前11世紀至前6世紀)的詩歌。
一
風起風定,舞弄風聲的,只一叢盤根錯節(jié)的發(fā);人來人往,彌散空中的,只一股塵埃未靜。
昂首,仰望寰宇,目光撞上高樓大廈被彈回;垂首,俯視土地,眼神卻觸摸到堅硬的水泥。
捂住疼痛的眼睛,那是受傷的歸鳥,上下翻飛,只為找尋一條回家的路,一脈連接故鄉(xiāng)的根。
喧囂的城市,竟留不住頃刻的目光,一瞬的尋覓,剎那的祈盼。
――蒼茫天地間,何處才是屬于古人的凈地,藏匿著那些遙遠的花容柳姿,春情秋意?難道時光飛逝,也會舞亂生命的根須?難道歲月疾馳,也會卷起心靈的塵埃?悵然靜默中,我恍惚看到,千年前的公子,白衫款款,漫步江邊,緩緩吟詠著絕美佳句。
是《詩經(jīng)》,是故鄉(xiāng)。
二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走過美麗的風景,留下長長的畫卷,不知會在何時何地遇到且行且吟、紅衣素顏的你。每一次相逢,都是一次意外的碰撞,總會擦出幾絲驚喜的火花。偶然相遇的兩個人,也許像兩顆擦肩而過的流星,在彼此生命中美麗地綻放一瞬間;也許像互相旋轉(zhuǎn)的雙子星,永遠圍繞彼此奔跑,不再分離。
每一次暢飲歡談過后,又會是不知其期的離別,但因此才會善待他人吧。
這是古代人的旅行,沿著山水走,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兒,不知道會遇到誰。生活因此有了驚喜,有了珍惜。凡遇到的,都是零零星星的緣。
而現(xiàn)代人的每一次會晤,都是提前預約,沒有出人意料,一切都在安排之中。在對下一次相逢的憧憬里,夾雜著對人際關系的揣度、對功名利祿的算計、對仕途“錢”途的思慮。匆匆的步履交錯,急促的人影擦肩,但彼此都目視前方,直奔目標,沒有欣賞途中的美,也錯過了本該造就一場歡談、一世友誼或一生婚姻的緣。
他們漂過的風景,我們只是飄過。
漂,沉浮于水中,洗濯精神,浸潤靈魂。
飄,飛旋于風中,內(nèi)心喧囂,心態(tài)浮躁。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自然之景,富于變化。
或銀鉤婀娜,或玉盤豐腴,圓缺的月像一個周而復始的`輪回,成了人們計量一年光景、一月時間的沙漏,緩緩流淌著。
夏雨始霽,一道彩虹橫臥天空,連接著此岸和彼岸。
落日余暉,濃妝淡抹的天空像絕世佳人,讓人為之詠嘆、為之注目。
古時沒有高明的科學,能告訴人們這一切自然現(xiàn)象的由來。于是有了故事,有了神話,有了像詩一樣浪漫的幻想――露是柔軟的珍珠,由天地這只大蚌凝成;月是一座仙宮,居住著憂傷悔恨的嫦娥;天上有輕盈飄逸的神仙;人間有曼妙可愛的精靈;地下有或惡或善的鬼怪。
雖然現(xiàn)代科學解釋了這一切,但那些書面化的語言、冷冰冰的文字,卻毫不留情地,把嫦娥從蟾宮拋棄,把精靈從人間驅(qū)散,把鬼怪從地獄趕走。
同時被驅(qū)逐的,還有詩意,那妙不可言的美感。
無形的詩境,如氤氳霧靄,曾飄蕩在無數(shù)詩人的心中。當科學的陽光射入幽谷,濃濃的白霧消散,一點點稀釋,瓦解。四周清潔明凈,但終究缺了些什么。
其實,相信科學的同時,我們可以為自己,保留一縷詩情、一絲幻想和一片浪漫的心境。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一塊是粗糲的山之石,一塊是溫潤的水之玉。
手執(zhí)銳利的石塊,仿佛回到舊石器時代,一下一下,打磨著玉石。
鋒利的尖端,在陽光下灼灼閃耀,像一柄劍,在玉的身上,峰回路轉(zhuǎn)。
劍光穿透玉的體壁,在另一側(cè),留下一小片綠瑩瑩的影子。一抹綠影,小巧可人,卻極不規(guī)則,仿佛用手輕輕一捏,就能修正她的形態(tài)。
可這只手,卻是堅硬的劍;這一捏,卻是一道道傷痕。
人,以石磨玉。玉,以石磨人。
人生之石,是困境,是挫折,是失敗。
一下一下,像潮水般涌來。潮退后,只留下斑斑點點、縱橫交錯的痛苦。
潮漲潮落之后,卻磨礪出一塊完美無瑕的玉,一個品行高尚的君子。
三
《詩經(jīng)》,一個村莊。
一個依山生艾蒿,傍水長蒹葭,雎鳩關關,人影綽綽的村莊。
村子里的男人們和女人們,被時間沖走,漸漸離散。
他們沿著青銅的掌紋、陶瓷的花飾行走,順著絲綢的色調(diào)、毛筆的字跡行走,卻在最終,被霓虹的艷影、錢幣的紋路淹沒。
就這樣走在路上……忘了回去的路……永不能重回故鄉(xiāng)……
也許,根本不曾有過回去的路。
又也許,根本不曾有過――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只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
離開故鄉(xiāng),我們繼續(xù)在時光的洪流里顛沛。
但,無論在怎樣的洪流里,泰山都屹立不倒;無論在怎樣的流浪中,精神都永生不滅!对娊(jīng)》是先輩的遺物,我們繼承的,不只是一抹唯美的意象,還應該有灑脫的性情、君子的品格、古者的情操。讀《詩經(jīng)》,透過飄逸的文字,總能與前人目光交融,心意相通,聆聽他們的教誨。
這樣,不管離故鄉(xiāng)多遠,我們總能像一棵巨樹,被故土緊握住根須,放飛到天空。
古風的吹拂,塑造一個民族,定能蒼勁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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