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談論詩歌的文章
詩歌不死
R·S·托馬斯、戈特弗里德·貝恩、卡瓦菲斯、艾爾澤·拉斯克-許勒、諾瓦利斯、亨利·德·雷尼!
在今天,還有多少中國年輕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在過去的百年中,他們在人類文明的星空中,留下了燦爛的身影,他們的寫作,不斷拓展著我們精神的邊疆。
然而,太多人對此毫無所知。
太多的悲劇,源于可怕的忽略與無知。當我們沉浸在天朝上國的夢想中時,我們曾一次次與現(xiàn)代性擦肩而過,而醒來后巨大的差距又讓我們方寸大亂。只有望向世界,才能校準自我的航向,這是歷史給予的教訓和啟示。
回想上世紀80年代,剛剛踏進大學校園時的那份震驚感,這里每個人都在讀詩、寫詩,他們用陌生的名詞互相交流,這是在考卷之外,一個鮮活、美麗的世界,雖然有點矯揉造作,一代人卻因此而懂得了世界,并建立了有關未來的想象。
然而,20多年悄然過去,如今還有誰繼承著那分激情、執(zhí)著與單純呢?別人在描畫,我們在奔跑,別人在想象,我們在忙碌,當生命也被工具化時,繁華與富裕又有什么意義呢?
實在是等了太多年,圖書市場上缺乏像樣的詩集,缺乏世界詩歌的聲音。所以,“新陸詩叢”的誕生是一件值得關注的大事件。畢竟,它發(fā)出了堅定的聲音:浮華終將過去,詩歌沒有死亡。
為此,《北京晨報》專訪了該叢書策劃人、詩人楚塵。
一樁做了12年的事
北京晨報:出版這樣一套叢書,明擺著會賠錢,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楚塵:也沒想太多,既然興趣在文學,又從事這個行業(yè),自然想做點有意義的工作,如果只是為了賺錢,和開飯館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北京晨報:這套叢書您是從何時起開始策劃?
楚塵:大概是2000年,我在河北教育出版社工作,策劃了一套“二十世紀世界詩歌譯叢”,當時很有影響,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做完,這套“新路詩叢”是它的繼續(xù)。12年來,我個人的變動也很大,曾經(jīng)是一家著名出版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但最終還是退了出來,因為那里出不了詩集。在這個過程中,R·S·托馬斯的.譯者、著名翻譯家王佐良先生已作古了,當年正是他的翻譯,讓R·S·托馬斯得到了中國讀者們的關注。雖然經(jīng)歷很多坎坷,但我想,只要還能生存,就不會放棄。
“談詩色變”的出版業(yè)
北京晨報:出版一套詩叢為什么這么難?
楚塵:從2000年起,出版業(yè)就已經(jīng)是“談詩色變”,因為隨著社會轉型,人們的壓力越來越大,書的印數(shù)越來越小,各種類型的書發(fā)行量都在滑坡,詩集就更困難。不盈利,也就不容易找到優(yōu)秀翻譯。過去做外國詩歌翻譯的,都是戴望舒、馮至、卞之琳、查良鏞、李金發(fā)這樣量級的作家,他們自己就是詩人,可現(xiàn)在再找這么優(yōu)秀的譯者,已經(jīng)不大可能了。
北京晨報:既然如此,您為什么還要堅持下來呢?
楚塵:首先,依然有讀者需要,比如當年“二十世紀世界詩歌譯叢”中卡瓦菲斯的詩集,在網(wǎng)上已經(jīng)炒到了三四百元一本。其次,大家都在抱怨當下教育的缺失,認為是造成種種社會問題的原因之一,其實,出版業(yè)也承擔著教育的責任,這是它的基礎功能之一,做出版,不能只盯著碼洋與利潤,生存很重要,但能擔當?shù)牡胤剑是要付出一點努力。我不能要求別人怎么做,但我會有我的選擇。第三,堅持了12年,積累了一些資源,像黃燦然、林克等,可能是相關領域目前最好的譯者。
人就是一念之差,如果當初開飯館,可能也發(fā)財了,一輩子也就這么過去了,但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感。
每個人都是詩人
北京晨報:詩歌的衰落,可能是現(xiàn)代性必然的結果,似乎國外也如此?
楚塵:是的,與法國出版業(yè)同行交流,他們在詩歌出版方面所遭遇的困境和我們也差不多,但從整體觀看,其大環(huán)境良性有序,看詩歌的讀者群體依然存在,比例也較中國更高。
北京晨報:過去的10年中,西方詩歌似乎也沒涌現(xiàn)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新流派,這是為什么?
楚塵:在上世紀法國詩壇,未來主義、立體主義等風靡一時,讓人眼花繚亂,但隨著社會轉型,詩歌不再追求炫化、熱鬧,日益回歸其本性,變得更加純粹了,這是詩歌藝術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所決定的。從整體看,這些年來,外國詩歌寫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天真,比如去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特朗斯特羅姆,你說他屬于哪一派呢?他的詩更本質,有感召力,喚醒了讀者生命中的感受。
在我看來,這世界上沒有什么詩人,每個人都是詩人,只是有的人能將自己的感受用創(chuàng)造性語言表達出來,有的人沒有表達出來。作為人,我們都有對生活的感悟,不論你是皇帝,還是乞丐,大家在本質上是相同的。所以,詩歌注定會變得越來越純粹。
詩歌不會滅亡
北京晨報:在上世紀90年代,詩歌死了曾是一個爭議頗大的話題。
楚塵:我的態(tài)度是任其自然,如果詩歌真死了,說明這個世界確實不需要它了,我們想救也救不了。但我覺得,只要人類還存在于地球上,還是有精神的物種,那么詩歌就一定會存在,除非基因改變,我們失去了精神性。
北京晨報:話雖這么說,但現(xiàn)實卻是另一回事。
楚塵:是的,所以作為這套詩叢的策劃者,有時難免會感到悲觀。這次“新陸詩叢”能出版,特別要感謝當當網(wǎng)的王曦支持,如果不是他們獨家定制的話,這套書依然出不來,因為實在沒法做渠道,實體店是不愿意接受它的。王曦畢業(yè)于北京大學哲學系,當年也寫詩,是一個懂詩的人。沒有這份支持,我們團隊也會繼續(xù)做下去,但出版日期可能會遙遙無期。我想:偌大中國,如果大家都不讀詩,那實在是很可怕的,如果大家想讀卻找不到詩集去讀,就很可悲。
北京晨報: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詩歌出版的環(huán)境會不會得到改善?
楚塵:應該不會,因為在所有藝術門類中,詩歌離經(jīng)濟的關系最遠,它的精神性更高,今天藝術出版很火爆,但詩歌并沒受惠。
詩歌讓人類內心豐富
北京晨報:在現(xiàn)代社會中,很多精神性的東西都有了替代品,恐怕將來詩歌也會如此,那么,詩歌存在的價值是什么?
楚塵:以我個人為例,我是比較懷念上世紀80年代的環(huán)境的,那時人們單純、不浮躁,不那么功利和多變,就算面對誘惑,也不愿違反自己內心的東西。那時的朋友更持久,因為大家都有許多美好的期待,精神需求空間很大。不否認,相比于現(xiàn)在,那時很貧窮,但詩讓人忘掉了很多東西。那時身邊的人都在看詩,都能背上幾首,這就和現(xiàn)在年輕人用iPhone一樣,已經(jīng)融入了日常生活之中,最重要的是,誰也沒想從中得到什么。
讀詩的人和不讀詩的人,在外表沒有什么差別,不能用讀不讀詩來要求、評判一個人,但詩歌確實能讓你的內心變得更豐富,通過詩歌感受世界、理解世界,就會對日常生活有所超越。
詩人翟永明回憶,當年在四川搞詩歌朗誦會,真是萬人空巷,大家就像追捧“四大天王”一樣來追星,可惜這樣的盛況,我沒遇到過。
中國詩歌沒有落后
北京晨報:可接下來,很快就是席慕容、汪國真等流行性作品風靡一時了。
楚塵:他們走紅,不應該由他們本人來負責,其背后還是出版缺位,當時介紹國外優(yōu)秀作品的書實在太少,如果所有讀者都讀過龐德、艾略特等,他們的眼光也就不會那么輕率。詩歌是一次自我教育,當時讀者接觸到好作品的機會太少,這實在是一個遺憾。
北京晨報:令人擔憂的是,今天中國詩歌與世界之間的差距似乎進一步拉大了,您怎么看?
楚塵:我不太同意這種觀點,可能你看的是當下流行的那些詩,在我看來,一批老作家寫得越來越好了,比如韓東、西川、呂德安、于堅等,我覺得他們的創(chuàng)作與當代世界詩歌足以比肩,這20年來,中國詩歌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可惜它的聲音被屏蔽了,大家看不到,而那些嘈雜的東西反而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每個人讀詩的眼光不一樣,沒必要互相說服,但好詩和壞詩放在一起,差別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以韓東為例,他當年從語言探索入手,這些年來,越來越重視其精神命脈,能寫出生命中普遍性的東西,駕馭技巧也越來越成熟,確實很有感染力。
除了特別的天才之外,絕大多數(shù)人都要通過不斷閱讀、不斷寫作來提高自己的創(chuàng)作水準,今天一些年輕作者動輒宣稱自己如何,不能太當真。
閱讀是自己的事
北京晨報:當年我們走入大學時,在學長、老師們的影響下,突然闖入了詩歌的世界,可今天的孩子已經(jīng)沒有這個環(huán)境了,所以他們可能依然不會去讀這套“新陸詩叢”。
楚塵:學長、老師的影響確實存在,但當年我們更多是同學之間相互切磋,才有所收獲的。出版者只能提供一個機會與通道,這個窗戶打開了,你愿不愿意通過它去了解一個不同的世界,那要看緣分,不能要求讀者必須如何。在今天,很多事情只能順其自然,因為它最終是一個整體性的東西,我們誰也改變不了,不能寄望于感慨兩句,或者抱怨兩句。
我不是悲觀主義者,但也不樂觀,總之,保持一個正常的心態(tài)。讀書說到根上是讀者自己的事,只要你外語足夠好,如今你可以看到任何一個作家的任何一部作品,這是上世紀80年代根本不可能想象的情況,所以還要看每個具體的個人的努力,只有個人提高了,整體才會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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