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湖老橋抒情散文
世事無常,總在變化中。對于棉湖老橋的拆除,心里有些不忍,有些難舍,有些悲戚?赡怯秩绾文兀吭撊サ娜,該來的來,無常,是自然之道。正如時鐘,它的分秒針時刻不曾停過;我們身體的細胞,每秒都在新陳代謝;一年四季,在不停輪轉(zhuǎn)......世間一切,沒有一樣東西是固定的、靜止的,哪怕一塊鐵,看似不動,其實內(nèi)部的分子時時刻刻無不在做不規(guī)則運動,所以,它也有生銹、老化的一天。更何況日夜承載負重的老橋呢?
未來世時橋已在,離家出走橋卻除,教我如何不想它?拆除之時,未能與它道別,只在朋友發(fā)來的圖片看到。又教我怎么不愧疚?我的`童年,是和它緊緊粘在一起的:湊伙伴去棉湖拾荒,從它身上過;和母親去棉湖趕墟,從它身上過;與同學去棉湖看電影,從它身上過......稍大一些,有了煩惱,也曾在它上面,身倚欄柵,仰天長嘆;也曾在橋墩底下,捕魚捉蝦;也曾在橋下的沙灘,嘻戲狂奔如烈馬。可它,每天的每天,默默承載著兩岸的人流、車輛。所付出的,是無私的貢獻。老橋,它要走了,畢竟老了。歲月無情,就如它腳下潺潺的溪水,一去不復返。老橋啊,我仿佛聽見,在人工的拆除下,你崩塌的聲響,是留給這個世間不舍的呼喚!
一座橋,一段歷史,一份情緣。懷念老橋,自然也想起和老橋相關(guān)的人和事。母親以前常說,大橋未建時,溪兩岸的人們來往全靠渡船。擺渡的船多,但撐船的人緣和服務(wù)質(zhì)量最好的,要數(shù)村里的蒜頭伯。他為人憨厚、老實、隨和。撐船載客,從不與人計較金錢,隨人家給。母親說,那個時候蒜頭伯長得一表人才,因為家窮、老實、木吶又沒有文化,故而沒被哪家的女子看中。母親和她的姐妹每次去過渡,會說:“蒜頭伯,你載我們過去,下回給你介紹對象。”蒜頭伯聽了很高興,所以沒有收她們的錢;到了下回,如法炮制,他聽了還是一樣高興,照樣不收錢。只是口里喃喃的說:“又在哄人!焙髞,棉湖大橋建成,蒜頭伯就失業(yè)了。他舍船而埋頭于莊稼,干起農(nóng)活。但一直單身。我五六歲的時候,他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農(nóng)活忙完,很多時候,他在村里神廟前的榕樹下閑坐。做為小孩的我們,老纏著他講故事。故事挺多的,一個接一個,聽得我們目瞪口呆。
一會說村里村外的新鮮事,一會又講些潮劇里的情節(jié),譬如《陳三五娘》、《五女拜壽》、《四郎探母》等等......具體內(nèi)容已經(jīng)記不起了,只記得偶爾有調(diào)皮的同伴,冷不丁丟他一顆沙子,他起身一抓,抓著了,一巴掌拍下來,到了臉上卻變成輕輕的撫摸。大家和他相處日久,也就不怕了,甚至還敢在他面前放肆、做些小動作。不講故事的時候,他總望著遠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這個似乎成了習慣。聽母親說,他原來有個親弟弟,十七八歲的時候,因為家窮,常常餓肚子,有一天餓得不行了,忍不住偷了鄰村的番薯吃,被抓到,打成重傷,回家不久就去世了。為幾個番薯害人一命,這是多么殘忍的事!我想,蒜頭伯是否在想念他死去的弟弟呢?猜歸猜,我始終沒有問過他。到我讀初中時,基本沒找過他了,有時在榕樹下過,依舊見他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出神。再后來,我走上社會,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前幾年,聽村里人說他去世了,在一個夜里走的。人家說,他無病無災,走時很安詳。
突然感覺到,蒜頭伯就像這座棉湖老橋;蛘哒f,這座棉湖老橋,就像蒜頭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