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經(jīng)典散文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一年春來,桃花紅了誰?一眼回眸,塵緣遇了誰?
一點靈犀,真情贈了誰?一扇南窗,撫琴思了誰?
一番蕭索,魚書寄了誰?一簾幽夢,憑欄念了誰?
一街暗香,闌珊尋了誰?一場消黯,凝眸憶了誰?
一聲低唱,才情癡了誰?一種相思,閑愁賦了誰?
我是誰?你是誰?誰在空曠的輪回中等待誰?
誰是誰幾千年前對望的彼岸?誰是誰千年后再續(xù)的前緣?
誰為誰守望成一座永恒的豐碑?誰為誰把滄海守到桑田?
誰愛誰?誰棄誰?誰等誰?誰戀誰?
誰的眼淚濕了誰的心?誰的眼角觸了誰的眉……
——題記
傳說兩個人三生七世輪回中都能相愛,那么他們會永生永世在一起,如果某一世斷了,他們將承載永生永世的苦。故事的開頭是亙古前,靈巧的瑤池仙女織女愛上了善良的牛郎,他倆一起生活,生兒育女,這激怒了西天王母,她用金釵劃過一條無法逾越的銀河,于是每年七月七日,成了牛郎織女望眼欲穿的歸期。王母發(fā)下惡毒的誓言:讓他們到人間受盡情苦的折磨,七世不得美好的姻緣。
聽了這個傳說,內(nèi)心凄然想起,南宋偉大的愛國詩人陸游和表妹唐婉的愛情故事,不知在七世輪回的情緣中,他們是哪一世?
陸游字務觀,號放翁。他與表妹唐婉夫妻恩愛、情投意合,卻因種種原因,被寡母逼迫與唐婉離婚。陸游續(xù)娶妻王氏,唐婉再嫁趙仕誠。八年后,鬼使神差,陸游來到當年經(jīng)常與唐婉相會的沈園,恰逢同來沈園游春的唐婉和趙仕誠。幾杯黃藤酒落肚,陸游百感交集,八年離索,一懷愁緒,而今非昨,人成各,一萬個溫柔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陸游滿腔憤懣,將八年的辛酸悲歡,如銀瓶乍破,在沈園的粉墻上,化作狼毫筆下的一闋《釵頭鳳》。唐婉讀了此詞,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悲慟,也和了一首《釵頭鳳》,多少相思,多少委屈,不敢人前訴說,不久便抑郁而終。
陸游與唐婉沈園邂逅后,他為了躲避這段傷心事,選擇離開了家鄉(xiāng)這個傷情地。他手持三尺青鋒劍,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投身抗金大潮。這一走就是四十年,這四十年他不是不想唐婉,而是不敢再去想。四十年啊,在這四十年中,他無數(shù)次夢回年輕時和唐婉相會的沈園,他哪里知道,自沈園一別竟成訣別?一切都晚了,心愛的.女人早已玉骨久成泉下土,等他白發(fā)蒼蒼古稀之年再回故鄉(xiāng)時,才知道所發(fā)生的一切。他來到沈園憑吊往事,想尋找伊人當年的蹤跡,可是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是悔?是恨?是悲?是憤?還是痛?這些都有,陸游的內(nèi)心應該是剜心般的疼痛。
沈園(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沈園(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做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這兩首《沈園》便是陸游悼念唐婉的詩作,當時他已七十五歲。“城上斜陽”點明了傍晚時分,斜陽慘淡,日落西山不長久,作者從視角角度渲染了悲哀的氣氛!爱嫿恰笔且环N樂器,古時用以警昏曉,聲音高亢凄厲!爱嫿前А睆穆牻墙嵌,增加了悲哀的氛圍。此句從視角和聽角兩方面烘托作者內(nèi)心的凄涼悲傷。
“沈園非復舊池臺”,作者離開故鄉(xiāng)四十多年,在這四十多年里,沈園經(jīng)歷了三易其主的變故,且園中景致多處破敗不堪。年輕時,時常與唐婉來園中踏青,離異后,沈園又是與唐婉唯一一次相見之處,也是訣別之所。在這里陸游寫下了千古絕唱《釵頭鳳》,他在這里有離異后和唐婉重逢的驚喜,更多的是刻骨的悲傷。他多么渴望在此能再見唐婉的芳蹤啊,哪怕能遠遠地看著也是好啊!即使看不見,能從沈園的一池一臺、一草一木中,重溫與唐婉的舊夢,那也是一種慰藉啊!可是現(xiàn)實的利刃在滴血,永遠不會有慈悲,唐婉已逝去,就連沈園的景物也失去了昔日的蹤顏。
不甘心啊,怎能甘心呢?四十年魂牽夢繞,怎能就此甘心!他還在竭力地四處尋覓,希望能尋覓到能引起回憶的景致。他一懷凄涼寥落的心緒,走在沈園的橋上,斜倚橋欄,碧綠的河水照出他衰老孤單的身影。迷幻中,他仿佛看見,當年唐婉驚鴻般的身影,裊裊婷婷地向自己走來。四十年啊,唐婉永遠定格在青春靚麗的那一刻,她依舊是那么溫婉,凄楚動人,可自己已是古稀之年,塵滿面,鬢染霜。只能在夢中與唐婉相顧無言,只能在幻想中與唐婉惟有淚千行。他悔,悔不該休妻;他恨,恨不該屈服于封建禮教。他悲,悲自己與唐婉的美滿姻緣被無情拆散;他痛,他痛心心愛的女人承受如此不堪的折磨,而花落枝頭。
四十年過去了,陸游心中的“一懷愁緒”不絕,可是“玉骨久成泉下土”,那照影的驚鴻已一去不復返。然而,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唐婉那驚鴻般的影子將會在心中永不會滅。
“夢斷香消四十年”,這句是感嘆唐婉與世長辭已四十四年,這里取整數(shù)四十年。此句如銀瓶乍破,水漿迸濺,讓詩人從癡迷的夢境回到現(xiàn)實的沈園。四十四年啊,沈園已池臺破舊,面目全非,就連當年在清風中婆娑起舞的柳枝,也已經(jīng)枯衰,再也沒有柳絮可飄了。樹已枯老,人也垂垂老矣,可為什么,為什么四十多年總忘不了這里?四十年魂牽夢繞,四十年的痛,總是讓他鬼使神差般,一次又一次來到沈園。自己年已古稀,就如這園中的老柳一樣,不能吹綿,再無所作為。
“此身行作稽山土”,“稽山”即紹興的會稽山。此句是對“沈園柳老”內(nèi)涵的進一步說明。自己已垂垂老矣,將不久于人世,終將會埋葬于會稽山,化為一抔黃土,也許只有到那時才可以和唐婉九泉下相見!蔼q吊遺蹤一泫然”,“猶”字使詩意得到升華,自己已到生命的極限,但對唐婉的摯愛至死不渝,永不泯滅!般弧倍,則是飛濺著作者淚水的悲號之聲,如空谷回音,回蕩不息。只要自己一息尚存,便會來此憑吊唐婉遺蹤,追憶往昔,直到生命最后一息。這是怎樣的執(zhí)著,怎樣的豐厚情懷啊!
亙古男兒一放翁,我想唐婉泉下有知,定當含笑。一個人一生能有這樣的一個人至死不渝地愛著自己,是何等的有幸?生命不在于長短,至少他和陸游轟轟烈烈地愛過。
陸游一生寫詩萬首,卻不曾為自己的母親和王氏留下半首。他沒有說,是他的母親扼殺了他生命中最愛的女人,這個傷痛,讓他的一生難以愈合,難以原諒自己的母親。
聽一曲佛音,為陸游和唐婉祈禱。從風雨飄搖的宋,走過元、明、清,到歲月靜好的今朝,已過千年,他們該走完七世的苦,永生永世不分離了吧?
一年春來,桃花紅了誰?一眼回眸,塵緣遇了誰?
一點靈犀,真情贈了誰?一扇南窗,撫琴思了誰?
一番蕭索,魚書寄了誰?一簾幽夢,憑欄念了誰?
一街暗香,闌珊尋了誰?一場消黯,凝眸憶了誰?
一聲低唱,才情癡了誰?一種相思,閑愁賦了誰?
我是誰?你是誰?誰在空曠的輪回中等待誰?
誰是誰幾千年前對望的彼岸?誰是誰千年后再續(xù)的前緣?
誰為誰守望成一座永恒的豐碑?誰為誰把滄海守到桑田?
誰愛誰?誰棄誰?誰等誰?誰戀誰?
誰的眼淚濕了誰的心?誰的眼角觸了誰的眉?
……
沈園,陸游心中永遠的痛,這份痛,千年來也沉重地砸在每一個讀者的心上。
看著沈園的畫面,我似乎看見陸游和唐婉并肩從沈園橋上走過,碧水春波倒映著他們幸福恩愛的身影。愿只愿他們,生生世世,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