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銀散文
三十年前,我還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整天圍繞在母親身旁,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母親很慈祥,她總是面帶著笑容,和藹地看著我,從來沒有因為我的鬧而呵斥過我。
我的父親是個老榮軍,參加過解放戰(zhàn)爭,落下一身的傷殘。他從部隊返回家鄉(xiāng),沒有服從組織的安排留在縣里工作,而是主動要求回到了故鄉(xiāng)。當了了一名鄉(xiāng)村干部。
父親早出晚歸,我和父親一周都見不上一面,自然和父親的感情也很疏遠。農(nóng)村的工作繁瑣且雜亂無章,父親忙乎起來,常常顧不上吃飯,久而久之得了胃病,縣領導催促他去檢查,都被他找理由推掉了,他的胃病拖得越來越嚴重,疼的他黃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實在忍不住了,用水融化些小蘇打,當藥咽下去,說也奇怪,立刻見效,胃就不會折騰了。父親一直用著土辦法抵御胃病。
父親終于還是因為勞累過度而病倒了,清楚的記得,那年夏天,我上小學,下午的課剛剛開始,母親便趕到教室,在門口和王老師嘀咕了一會兒,之后我被老師喊出了教室。母親把一串鑰匙掛在我的脖子上,并囑咐我,說她和父親有點事要去縣城一趟,也許回來的會晚些,鍋里有飯,自己熱著吃,她摸著我的頭,眼里似乎含著淚花,要我照顧好自己,等著他們回來。我心里充滿了疑惑,一種不安的情緒籠罩在心頭,我隱約感覺到家里發(fā)生的一定不會小事,剛想開口問,母親便匆匆的離去。
山村的夏夜,寧靜而安詳,圓圓的月亮掛在樹梢,撒下了皎潔的光芒。我的家住在大溝邊上,低矮的院墻破舊不堪,荊條編成的柵欄門,圍著三間土坯房。院子里母親種了許多果樹,院門口有一個兩人才能和抱著的老榆樹,那些年鄉(xiāng)親們的日子過得比較拮據(jù),入夜了有沒啥消遣,睡又睡不著,晚飯后鄰里鄉(xiāng)親們紛紛聚合在大榆樹下,納涼聊大天。
那天夜似乎很短,不知不覺的納涼的人有了困意,陸續(xù)地起身回家睡覺了,我伸長脖子望著通往村外的小路,始終不見父母的.影子。心里忽生恐懼,我至來膽小,從來沒有離開過母親獨處過,如今偌大的空房子就我自己,想想就滲人。漸漸地榆樹下的人們都回家了,茹奶奶催我也回家睡覺。我只好強忍著恐懼,慢吞吞地進了屋里。
黑暗中院子里的果樹忽然變得很猙獰,沙沙地發(fā)出一陣陣怪笑。嚇得我背后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我低著頭,疾跑幾步?jīng)_進了屋子,屋里的精靈也仿佛和我作對,犄角旮旯,也不知道是啥動靜,通通活動起來嚇唬我。僅有的一點自控力徹底崩潰了,我哭著跑出到院子里,院子里一片寂靜,我不敢哭出聲,怕驚擾了左鄰右舍的睡眠,拼命地壓低聲音,哽咽著,抬頭看那傾瀉而下的月光,溫柔地撫摸著我,慰藉著我對黑暗的恐懼。
“老頭子,今天的月亮真圓!
“是呀,今天是十五了!
“哦,難怪了……”
茹奶奶和茹爺爺?shù)穆曇粼谖业亩舷肫,語調高的有些夸張,在寂靜的夜里顯得那樣的醒耳,我卻很高興,頃刻間將我不再害怕了。我雙臂交叉放在膝蓋上,將下巴放在手臂上,專注著他們的對話,說實在話,他們地對話無聊極了,不知不覺的困意襲來,我漸漸地進入夢鄉(xiāng)。夢里,耳邊還有淺淺的蟲兒在鳴叫。
母親喊我的時候,月兒已經(jīng)西沉了。母親隔著墻向茹奶奶道謝,我才明白過來,原來茹奶奶和茹爺爺只是為了陪我,老兩口在一直坐著扯閑篇,還故意大聲講話讓我不要害怕,真是一對可敬的老人。母親抱起我,要帶我進屋,我揚起頭使勁的瞅著茹奶奶和茹爺爺,奶奶和爺爺也正向我這里張望,朦朧中我似乎看到了茹奶奶只有一顆門牙的嘴咧著,送給我一個甜甜的笑臉。我心頭一熱,忽然淚水盈眶了。
那幾天我一直沒見過父親,事后我才知道,原來父親得了胃出血,住院了,母親為了照顧父親,最好忍疼扔下了我。
而今進入不惑之年的我,依然能清楚的憶起那夜的情景,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照亮了山村的每個角落,茹奶奶那慈愛的目光,干凈就像那月色,恬靜而散發(fā)著暖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