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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這個過雁的春天散文

        時間:2020-08-26 12:25:22 散文 我要投稿

        這個過雁的春天散文

          春天里一個下午,我進了一個村莊,桑干河邊一個荒無人煙的村莊。

        這個過雁的春天散文

          到處是殘垣斷壁,街巷里散漫著一些黑色的浮石,西斜的陽光被堵在了廢棄的老院之外。拆去了門窗的窯洞,也是黑的。也有幾處院子,陽光從坍塌的后墻涌了進來,看起來很有些悲壯。我走進了其中的一處,什么都沒有了,窯洞里只有畫著山山水水的墻圍,鮮艷如初,讓你覺得這里的主人可能才剛剛搬走。也許再過幾天,一場暴雨過后,窯頂就會轟然倒塌,成為一片廢墟。

          走在街巷里,不時可以看到一些身首異處的石獅、石碑、石磨及其它一些石雕。這無疑是個古老的村莊,石碑中的某一塊或許記載著村莊的源頭及歷史,但我發(fā)現(xiàn)那些石碑上很少有文字,偶爾幾塊能看到一些字跡,可不是缺頭少尾,就是被風雨剝蝕得面目全非,很難揣摩出在表達什么。巷子多是簡陋的,巷子兩邊的房屋也多是簡陋的,這讓我對那些躺臥在地、東倒西歪的石雕產生了疑問,它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村西那座廢棄的老廟,可是它們的出處?可那廟顯然又太小了,即便是香火旺盛時,也不像是碑們的安身之所。眼下又只剩了一副殘破的骨架,沒門,沒窗,后墻也躺倒了,倒是山墻邊那棵小榆樹顯出勃勃生機,滿樹金黃的榆錢剛剛落去,鉛色的枝條抽出點點新綠。那它們又是哪里來的,總不會是大風從天國刮來的吧?

          再往村巷深處走,荒涼更盛,嘩地,一浪一浪打來,濺上了皮膚,浸透了骨髓,倏地,有什么東西驚動了草叢,毛茸茸的尾巴倏然滑過。我看了小榮一眼,不會是,狐貍吧?她悚然,叫了一聲,縮到我身后。不是我嚇她,這樣的地方,我想是極易生出一些狐呀魅呀的東西,還有與之相關的故事,也可能蓬蓬勃勃。此時,我們很可能已走進了某個志怪故事里,而廢院里的某個角落,或者正有一雙幽冥的眼睛在張望。可我以為,這村莊即便真的生出什么狐呀仙的,肯定也是善良的,就像這村莊曾經的主人,你不傷害它們,它們也絕不會傷害你。小榮依然怯怯的,卻也沒有停下步子的意思,大約,越害怕越想往深里探究一下,或者,只有抓緊我,才能甩掉裹夾著她的恐懼吧。

          后來我們到了一片開闊地,這地方可能是村莊過去的小廣場,東邊不遠處,是一處保存完好的老宅,泛白的木門緊鎖著,落滿陽光的浮石墻似乎超拔于整個村莊之上,看著很溫馨的。墻外立著十幾棵高大的鉆天楊,我從不同的角度照下了這面墻和那些樹。老宅有一部分露出墻頭,看上去古色古香,屋脊上威嚴的獸頭也還算完整,門窗被遮去了,可僅憑這些也可以想象出這宅院當年的氣派和財大氣粗。院子里有好多鉆天楊,也是高高大大的,龐大的樹冠相互勾連,形成一樁錯綜復雜的事件。我們繞到房子背后的'巷子里,發(fā)現(xiàn)后墻并不是用浮石壘就的,是方方正正的古磚,經了多年的風雨,仍是無可挑剔的,顯然,這是一處曾經顯赫華貴的老宅。

          我打算到老院的東墻那邊看看,便順著這條巷子走下去,巷子很深,走到盡頭,再往南折,看到的已不是我想看的那處老宅,而是另一處老院了。走不了幾步,就是這宅院的門樓,雖是破敗了,還是能看出當年的氣勢,門樓前兩根門柱尚在,柱子下各有一個浮石球基座。這提醒我,我還在現(xiàn)實里,并沒有走出這個火山之鄉(xiāng)。浮石,在我們這里,是火山噴發(fā)后形成的巖石的統(tǒng)稱,這種外表呈蜂窩狀的黑石頭分量極輕,掂在手里輕飄飄的,放在水里可以浮起來。但這種加工極好的舊時代的浮石球,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立刻拍了片子,又進到院子里看,雜草爬上了窗臺,井臺,甚至房頂上的煙囪,幾乎淹沒了一切。這個大院和那處長滿了鉆天楊的老宅只一墻之隔,但因為墻還完好,便無法進去。

          我退出院子,進了東邊的一條巷子。

          忽然傳來了一陣“呀呀”聲,循聲望去,天上擺著一個大大的“人”字,一撇一捺都是活物——是我多年沒見過的雁陣!這么聲勢浩大的雁陣,至少由百只以上組成吧。頭頂上瓦藍的天立刻動蕩起來。這些大雁顯然是從村子東南的河灣飛來的,看那樣是朝西邊飛去,到另一個靜謐的河灣過夜。它們滑過頭頂時,我覺著空氣給攪動了,翅膀一煽一煽的聲音特別有力,呼呼生風。這時候,你覺得天上的“人”那么高大,而地上的“人”又這么渺小。我愣了好一陣子,才想起該把這景況拍下來,拿起相機時卻有點晚了,只草草地拍了幾張。正在嘆息,聽得高處有狗吠聲,四下里看了看,并沒有狗的影子,抬起頭再看,它竟在我們右側的窯頂上呢,一旁端坐著個老婦人,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狗叫了一會兒就安靜了,和主人一起把目光探下來。

          你們來干啥?窯頂上的人終于開了口。

          拍片子。我舉了舉相機。

          城里來的?

          是是,這叫啥村子?

          黑石崖呀。

          哦,黑石崖,天高地遠的村莊,難怪會過雁呢?這村子我早聽說過,曾經翻看縣志,記下了有關這村子的一個傳說。說,這村原本像案板一樣平平展展的,因為靠近桑干河,洪水時有泛濫,于是人們決定在河畔筑壩護堤,以防水患,可一時又想不出什么良策,只能望天祈禱。他們的誠心終于感動了操蚊之神,遂派一童子前去助民筑堤。童子連夜從附近的漁兒澗石塘搬了一批火山巖,并施展法力,將石頭大的變成牛,小的變成羊,要石頭自己走去。某天夜里,童子趕著石牛石羊經過這個村,嘈雜聲驚動了雄雞,遂引頸打鳴。雞鳴數(shù)遍后,村子里有位平日里頭不梳臉不洗的懶大嫂,以為天已大亮,懶洋洋的爬起來去倒尿盆。出門一瞧,黑壓壓一群牛羊正從門前經過,她把盆中的尿順手一揚,牛羊走動聲戛然而止。走近一瞧,全是黑石頭,懶大嫂嚇得縮回家里。早晨,人們起床后,看到滿街都是黑石頭,大惑不解。因為村子里黑石多,又靠近河崖,就給村子起名叫黑石崖村。

          我曾多次想到這個村看看,因瑣事的糾纏一直沒有成行,沒想到這次卻輕易地闖了進來。

          這村子還有人呀。我說。

          只有兩戶了,我們一戶,老廟西邊一戶。老婦人說。

          我想,有人住著,這村子就還有人氣,就不能稱為荒村。只是,我不明白老婦人為啥不出來,卻要坐到窯頂上跟人說話,那么大年紀了,爬上爬下的多危險,但看她那安穩(wěn)的樣子,好像就坐在自家的炕頭上。大概她也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笑,說,聽得外面有說話聲,就爬了上來。我說,人呢,都搬哪兒去了?她指了指北邊的大壩,都在壩那邊,也沒幾步。我想起來了,我們穿過大壩的一個豁口時,看到過壩北有個村子,只幾排房子。我說,是不是只有幾排房?老婦人點點頭,是的呢。我說,那人們都搬走了,你們,咋不搬?她搖搖頭,不想搬了,孩子們都在城里做工,剩下我們老倆口,再搬到新村還得蓋房子,還是少給孩子們添麻煩吧。我點了點頭。

          這時候,又一群大雁飛過,勢頭依然不小。我舉起相機,看著大雁從頭頂上飛過。

          這幾天老過雁呢,一群過去,又一群過來,呀呀呀的。老婦人說。

          這村子真好啊,能看到大雁,空氣也好。小榮說。

          好啥好,你不知道有多屈,出來進去就我和老漢。老漢白天出去放羊,家里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憋不住,就爬上窯頭看,真想看見個人呢。老婦人說。

          您小點心啊,別掉下來。

          沒事沒事,習慣了,你們不進來喝口水?

          不進去了,下來時小心點啊,您。我沖她笑了笑。

          老婦人哦了一聲,站起身,移到了窯臉前,回過頭又看了我們一眼,便蹲下身,不一會兒就不見了。那只小狗也跟著她下去了。窯頂上又剩下一片荒草了。

          從巷子里能看到南邊的河灘,和河對岸的山。我們往巷子里走。走不了多遠,巷子就開闊起來,東側再沒了院墻,我看了看,那正是老婦人院子的南墻,中間開著門,門兩側穩(wěn)著兩塊大石頭,相當于把門的石獅子吧。門簡樸得有點寒磣,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我拿起相機拍了拍,覺得有點意思,便改了主意,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闊大,這些年我雖常常下村走走,這么大的院子卻是第一次見,數(shù)了數(shù),有十間窯洞。這么大的院子住著兩個老人,真有點奢侈了?吹贸鲞@是兩處打通的院落,可以想見,一處是他們的,另一處是他們跟別人買下的。要這么大的院子干啥?不知道,他們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盤算。貼著南墻還蓋了幾間小房,可能是圈羊用的,順著小房又伸出一道木柵欄,將大院子隔成了兩個小院。我發(fā)現(xiàn)東院也有一個門,門朝東開著,比西院的門大多了,可以進來一掛大皮車?吹轿覀冞M來了,老婦人顯得很高興,讓我們進窯坐會兒,喝口水,我說不啦不啦。七八只羊羔圍在她身邊,嘴,蹭著她的褲角。

          說著話,聽得東墻外一陣咩咩聲,緊接著門開了,先是一群羊呼呼呼地涌了進來,再是慢騰騰的老漢露了頭。

          老漢關了門,才往里走,走了幾步就看到了我們,顯然沒想到家里會來客,就直直地看。我沖他笑笑,上前問話,又遞上一支煙,老漢臉上漸漸有了笑。再看那群羊,進了院便向羊羔們奔去,小羊羔們也咩咩叫著迎過去。它們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子女,或母親,小羊羔們兩條前腿一屈,嘴便探向了母親胯下的奶袋子。我和老漢的談話幾次被它們的叫聲打斷,后來我們便把話題轉向這些羊。我發(fā)現(xiàn)有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羊很有意思,它一條前腿的膝關節(jié)繡著紅的梅花斑,另一條前腿的膝關節(jié)落著綠的梅花斑。我就夸獎這只羊,那老倆口聽了都有些得意,臉上的皺紋里灌滿了笑。

          自然說起了他們的子女。老漢的大兒子是個泥瓦匠,在縣城跟著包工隊蓋樓房,小兒子是個大車司機,給人跑運輸拉煤。兩個兒子都很少回來,農忙時才回來也幾天,忙完了趕緊又走了。老漢問我在哪個單位上班。我說文聯(lián)。老漢說沒聽過這個單位,又問我這個單位是管啥的。我說啥也管不了,務虛。老漢說,那你咋不務實呢,這年頭,得干點實的,要不咋掙錢呢。我不知該怎么跟他說,只是笑。聽說我是來拍浮石的,老漢搖搖頭,這有啥好拍的,滿街都是,出門就絆人。說了老半天,他才好像記起了什么,搓著手說,要不進家說吧?我說不了,看了小榮一眼,就出門。

          啥時想來就來吧。老漢跟上來說。

          我這里有的是住處,還能吃點新鮮的。又說。

          我說好好好,有機會一定來。

          跟這老倆口道別。

          沿著這條巷子再往南走,走出村子,不多遠就能看到南邊的大河灣了。

          這就是桑干河了吧。小時,河的名字就如雷貫耳。南北各有一條河道,中間夾著廣闊的灘涂,北邊的河道已經干涸,南邊的那道看上去還有點水,弱軟得像泡牛尿。再也看不到我小時候的汪洋,我的故鄉(xiāng),我們村就在河對岸的楊柳深處。我站在北岸,崖又高又陡,崖上全是黑石頭,我想這才是村莊得名的真正緣由。順著崖岸往西走了一陣,我發(fā)現(xiàn)下邊是一處緩坡,便順著坡往下走,慢慢移到了崖根下。河灘上有人在燒荒,平灘整地,每年,總有人在河灘上種點葵花,到了夏天,河灣里便是金黃金黃一片了。當然,在河灘上種莊稼風險很大,逢到澇年,賺錢的夢就會化為泡影。

          我在崖根下走了一會兒,拍了崖上的黑石,石縫中冒出來的榆樹。我不知道為什么要把它們拍下來,這一切對我究竟有什么意義。當我爬上來時,小榮正坐在一塊黑浮石上望著北邊的荒村,她嘆息說,多好的一個村,就這么荒了呢。過了一會兒又說,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這村子都比新村好,寬敞,明亮。我笑了笑,也許是怕洪水淹上來吧?小榮看了看深深的溝崖,這淹得上嗎?淹得上嗎?

          我說,滄海桑田,再說東邊有那么大一個水庫呢,誰知道。

          這時已近黃昏,太陽落到了西邊的大壩上。大壩從西南方伸過來,又向東貫去。壩上有個人走來走去的。因為離著太遠,我無法判斷他的年齡和身份,但想必也是這個村的人。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在壩上走來走去的,是受不了這村莊的荒寂,還是有什么心事?或許,他就是這個村的詩人,這樣一個荒涼的村莊,什么不可能發(fā)生?

          來的時候,沒見壩上有人啊。小榮說。

          或許他真是個詩人呢。我笑了笑。

          可他為什么非得站到大壩上呢?小榮問。

          我還真的給問住了,是啊,這么大一個村子,他為什么非得站到大壩上呢。

          正對著我們站的地方,有一處窯院,窯院的西邊是一個大院子,像是過去村委會辦公的地方或一個廢棄的廠子。窯院的門前有兩塊石頭,左邊的石頭上坐著個人,我在崖岸上拍片子時,感覺這個人一直在盯著我。從這處窯院到老廟,大概有幾百米的距離,都屬于舊村,不知為什么卻隔著這么遠。這可能就是老婦人說的另一戶人家吧。我看了小榮一眼,說過去看看。

          我們就往那邊走。

          看上去很近,其實很遠,走過去時,那人還坐在那里,人沒起,目光也沒有收回去。他快七十歲了,面色紅潤,像我們在寺院里常常見到的一些僧人。小榮愛說話,很快就和他聊上了,我一邊拍片子,一邊聽他們聊,沒多久,院子里出來個女人,肯定是那人的老伴。我看了她一眼,頭發(fā)幾乎都白了,臉色卻像男人一樣紅潤。她身后跟著一群雞。一問,他們的情況和老婦人一家差不多,也是兒女們出去打工,留下老倆口守著空巢了。小榮和他們已談得很投機了,都說到買雞蛋的事了。她早想到村里買些,說鄉(xiāng)下的雞蛋原汁原味,好吃,吃下去也放心。

          想要稱上點吧,我們也吃不了。女人說。

          小榮自然歡天喜地的。

          女人返回院子去取,不一會兒,又拎著稈秤,抱著個紙箱出來了,說,也就三斤多一點,你們都拿去吧。小榮說,行。上秤稱了,三斤一兩。又談價錢,女人說,一斤給上七塊,你看行不?小榮也沒說什么,爽快地付了錢。我知道這個價比市場上貴三塊。女人笑瞇瞇地說,啥時需要,你們就來吧。跟這老倆口道了別,我們就往縣城返。再看西邊的大壩,夕陽早沉下去了,那個人卻還在壩上走來走去的。

          他怎么還不回去呢?小榮說。

          你管他呢,又不是我。我目不斜視,專心開車。

          或許還真是你呢。

          我掃了她一眼,笑了,這話說得沒錯,或許那個人還真是我。有時我在小說里悶得太久,還真這樣走來走去的,不過不是在大壩上,是在書房。

          啥時候我們再來一趟吧?

          干啥?

          買只雞吃呀。小榮說著笑起來。

          我想說什么,看到后視鏡里忽然游進了一些小蝌蚪,不由心一動——又過雁了。便剎住車,正好停在大壩那個豁口,穿過去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兩個人直直地立在車邊,看著大雁們“呀呀呀”叫著,向我們這邊飛來。而雁陣的那邊,正有一道炊煙升起,沒有一絲風,煙柱便越頂越高,就像那個怕寂寞的老婦人,抻著脖子使勁望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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