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寫景散文

冬日暖陽寫景散文

　　正值寒冬，大蛋黃似的太陽從連坡村的東邊升上了，水道里呈現(xiàn)出一種不見陽光的清亮亮水汽和霧靄悄然從山林彌漫起來！然而，連坡村并沒有因?yàn)殛柟獾钠照斩�朝氣蓬勃，一場空前的�?zāi)荒在村子里蔓延，像洪水漫過青蔥蔥的河川的田畝，像烏云彌漫湛藍(lán)如洗的天空！荒涼的山坡下，嬰兒的嚎叫聲顯得格外凄涼，布滿血跡的臍帶還垂吊在嬰兒的肚臍上。這一幕是李世雯從隔壁家的三姑六婆口中得知，時隔多年，它如膠像般深刻清晰地刻畫在她的腦海中。

　　傍晚，西斜的殘陽的紅光從屋檐往屋背上隱現(xiàn)，許世雯放假剛回到家，便聽到母親的謾罵聲:“臭丫頭，放學(xué)又上哪去了，害得你哥被開水燙了手腫了一片�！痹捖晞偮涞兀�一條條樹枝印痕便落在了許世雯的腿上。許世雯發(fā)紅的眼睛盯著母親王玉鳳，隨即又低下了頭，咬緊牙根，強(qiáng)忍著眼淚不讓它流出。許世雯拿起扁擔(dān)走出門往井口走去挑水。她知道，反駁的后果只有挨打，只有自覺干活才能免過一劫。這么多年來，許世雯毫無自由可言，上學(xué)以外的時間終日照顧哥哥許輝，許輝是早產(chǎn)兒，八歲那年發(fā)高燒后便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許世雯望著井邊上的山坡，腦海中又浮出了那個畫面……

　　冬天這個季節(jié)，白日短促到巧媳婦難做三頓飯。許世雯放假后，看著同學(xué)們陸陸續(xù)續(xù)被家長接走，許世雯不想回家，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下個月就是報名參加培訓(xùn)鋼琴課的最后期限了，但她知道母親王玉鳳不可能同意�；氐郊視r天空早已披上了黑衣。許世雯到許輝定期檢查的醫(yī)院里接他。許輝戴著一頂黑色大禮帽，活像烏鴉張開的翅膀，身穿一件天鵝絨坎肩，染著歲月的苔印。許世雯靜靜看著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兒時許輝替他出頭，擋住所有砸向許世雯石頭的畫面！許世雯慢慢走近許輝，許輝傻傻地笑著說道:“你來了”。許世雯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珠，將手里的手套摘下，拿起許輝的冰紅的手，合起來回搓了幾回，再將手套套入許輝手上。

　　走回家的路上，許世雯跟在許輝身后，她穿著已顯破舊的黑色斜紋布衣裳，腳上是漆皮脫落的短靴，頭發(fā)攏到耳后，用黑帶子束住兩個發(fā)髻。她被裹在一團(tuán)愁云慘霧里，目光斜曳像是能夠看透一切。暴雨傾盆破空而降，不遠(yuǎn)處汽車迎面而來，燈光直射許世雯眼眸，許世雯伸出手欲將許輝往回拉，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般。同學(xué)們的嘲笑，父母的曾經(jīng)的拋棄與現(xiàn)時的不公，青春的消毀，鋼琴夢的破碎，無止境的折磨…如同魔鬼正逐漸吞噬著許世雯，像噬菌體侵染細(xì)菌般快速恐怖！她那停頓在空中的手如同凍住了般，她望著毫不知覺已“兵臨城下”的許輝，而許輝此時正轉(zhuǎn)過身欲將懷里滴水未沾的毛巾遞給妹妹。許世雯拼命伸出手，許輝依舊傻乎乎地對許世雯笑著！雨越下越大，村子里的喧嘩聲漸漸沉默了，大雨的喧囂覆沒了天空和地面！

　　一個連陰雨天的后響，云縫里泄下一抹羞怯的陽光，灑在濕漉漉的屋瓦上，許世雯從醫(yī)院走出，許輝已經(jīng)昏迷一個星期了，風(fēng)在許世雯耳邊呼呼嘯叫，身體像一片落葉悠悠漂浮著，心兒緊緊地縮成一團(tuán)，微微顫栗。只見她臉色青綠，蓬頭散發(fā)，眼窩深陷。那晚出事以后，許世雯不分晝夜地留在醫(yī)院照顧哥哥許輝，即使王玉鳳叫她去休息也不肯。每多休息一分鐘，許世雯心里便多一分愧疚。她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會出現(xiàn)許輝轉(zhuǎn)身時的笑容！

　　冬日的太陽又緩緩冒了上來，微弱的紅光還是使人感到了暖意，厚重的濃霜開始變色。又一個星期后，陽光透過窗灑落靠在病床上的許世雯身上，陽光刺眼，許世雯睜開了眼睛，她發(fā)現(xiàn)許輝微啟的眼臉里有一縷表示生命回歸的活光，像是陰霾下的'云縫泄下一縷柔和的又是生機(jī)勃勃的陽光。許世雯立刻喊來了醫(yī)生，當(dāng)許輝的手緊緊扣住了許世雯的手時，許世雯的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嘩啦嘩啦的往下掉！她緊緊抱住了許輝，嘴里一直重復(fù)著對不起這三個字！

　　春天連坡村原野上呈現(xiàn)出令人驚喜的景象，無邊無際不透風(fēng)的包谷，谷子，黑豆的枝干蔓葉覆蓋了田地，大路和小道被青蔥蔥的四禾遮蓋淹沒了。許世雯和丈夫王城帶著女兒可可回到了連坡村，踏進(jìn)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身軀愈見瘦小的王玉鳳費(fèi)力地將許輝拉挪出床邊上，再抬起許輝的手搭在肩上，抱起許輝放到輪椅上。許輝一滑，便跌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許世雯三步并兩步快速走近將許輝從地上扶起到輪椅上，許輝臉上沾滿了地上的泥灰。王玉鳳臉上落下了層層歲月走過的痕。許世雯臉?biāo)查g被淚水浸濕，恨自己這些年來的逃避。她閉上眼睛抱著許輝任由眼淚如決堤般地潮水涌出，噩夢連連積累的愧疚與不安再也忍不住，如火山爆發(fā)。

　　當(dāng)年的真相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許世雯身上，常常噩夢驚醒。王城得知真相，愈發(fā)心疼妻子兒時悲慘毫無樂趣的童年。王城說服了許世雯將真相告知王玉鳳并求得她的原諒。王玉鳳聽后，悔不當(dāng)初。后悔沒有早日將真相說出：那年災(zāi)荒，許世雯被丟棄在山坡邊上，野狗正繞著血腥的嬰兒來回走，王玉鳳撿了許世雯回來。許輝會變傻，是八歲那年別的孩子許世雯是野孩子，便跟他們打了起來，被石頭砸中后腦導(dǎo)致。王玉鳳怕真相會讓孩子處于多慮愧疚中，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今時今日的模樣。得知真正真相的許世雯發(fā)紅的眼睛呆瞪住，許輝依舊對她笑著。猛搖著頭喊著不，隨即跑出家門…

　　又一年冬天，可可眨巴著眼睛問到：“媽媽，爸爸什么時候才回來��？”“等太陽出來了可可就可以看到爸爸和大伯了”王城帶許輝到縣城里治療。今天就出院了，許世雯和母親王玉鳳早晨天沒亮便起了床，打擾干凈屋子，貼上剪紙，蒸了香噴噴的餃子。許世雯巡視著屋子，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太陽緩緩升起，山上環(huán)繞著重重的霧氣，王城下了車，打開后車的車門，許輝一腳著地，便一臉撲到地上，與泥土來了個敞懷擁抱。當(dāng)許世雯和王玉鳳以為治療失敗時，許輝又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沾滿泥土，嘴角向上揚(yáng)，對她們笑著。王玉鳳和許世雯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了下來，她們兩眼對視，也都笑出了聲！

　　冬天的暖陽來了，春天的綠意還會遠(yuǎ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