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溫柔安寧舊時光散文
氣象臺4月28日發(fā)布大風藍色預(yù)警信號:受氣旋影響,我市今天白天南風轉(zhuǎn)北風6—7級,陣風8級。各部門、各單位要做好預(yù)防工作。偏偏人在外地,愛人又不在家。她不放心孩子,電話中女兒告訴她,全市緊急通知,學(xué)校提前放假。她會和爺爺奶奶安靜呆在家里不出去。女兒很理解她的心情,沒等她做一句叮囑,已經(jīng)爆豆似地向她匯報了一切,末了,還沒忘記叮囑媽媽要小心。女兒懂事了,越來越像個小大人。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采訪結(jié)束,會議主辦方,在A市最大的酒店設(shè)宴款待她們。A市幾位電臺重要領(lǐng)導(dǎo)參加了宴會。宴席向來是男人撒歡盡興的舞臺。觥籌交錯,高談闊論,調(diào)侃嬉笑,平日的道貌岸然全部卸去。
她向來對生命的真實性持有天生的敏感,這使得她,在這個濁暗浮躁的世間,隨時給人一種,棱角鮮明、輪廓突出的對抗特質(zhì),因此她不喜歡任何形式、任何意義的應(yīng)酬,不能忍受人們臉上掛著招牌式的微笑,虛偽做作、令人別扭不安,如坐針氈。提酒的時候,A市臺臺長,單獨給她斟了酒,理由是她是席間唯一的一位美麗女士。她站起來,端起酒杯,艱難地呷了一小口,臉頓時紅到耳根,對方還要再斟,臺長很得體地替她解了圍,說她因為暈車,身體還沒完全調(diào)整過來,回去要做火車,再喝酒,人會折騰散掉的。她很感激,臺長的善解和周到。很多場合,只要有他在,她都會平安逃脫酒網(wǎng)。
臺長、臺長助理、攝像師、她,一行四人,被人前呼后擁地送到了車站,登上了A市開往D市的列車。臺長的車子被人開回了A市臺里。安全起見,A市距D市雖只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是山路崎嶇,風力太大,還是決定坐火車回去,她竊喜。火車作為老舊的交通方式,還是她最鐘愛的.。小的時候,父親喜歡旅行,每到假日,就會帶著姐姐和她出去游玩。從懂事起,父親帶著她和姐姐游遍了好多風景點。無論多遠的路,她都會要求父親坐火車。長大以后,很多時候,如果有的選擇,她寧愿坐火車,即使再遠的路程。不僅僅是因為暈車的毛病,更在于,坐在疾馳的火車上,覺得一顆心也在廣袤的原野上自由無礙地飛馳,每每那個時候,嗅聞著空氣逐漸蘇醒的溫潤跳躍,她都會感覺身心正在一點點充盈飽滿。
上車后,她借口碰到了熟人,找個偏僻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無論什么樣的場合,她都會慣性地給自己尋一隅相對安靜的角落,然后變著法兒地偷偷溜出人群,坐在那里,發(fā)著呆,貌似想著心事,其實她知道,大腦一直是空空的,仿佛什么都可以想,又仿佛什么都沒想,整個人處于茫然無序的狀態(tài)之中,心也在塵事之外,她很享受這樣神游太虛的感覺:她經(jīng)常會審問自己,如此迷醉于夢幻,是大清醒還是期待涅槃?時間長了,朋友也習(xí)慣了她的清冷、孤傲,善解人意地給她營造孤芳自賞的空間,不隨便打擾她,不會罵她不合群,也不會揶揄她矯情,這讓她格外珍視朋友間的情誼。
事實上,在情感世界里,她率真而直接,單純?nèi)绾⒆樱c她給人表面上的清高凜冽完全不同。很多人這樣說過她。她的確如此,容易心懷委屈,也容易對靈魂深處的酣暢交流和善意施與,感到深深的滿足,她在一顰一笑,一字一句間,散發(fā)出來的,對情感的誠意,實在太為真實,過于劇烈,她能吸引那些真性情的人們,無法抗拒地走進她,雖然那不是她的本意,也許這也正是他們選擇停留在她身邊的原因。
座位斜對面是三個大學(xué)生裝扮的女孩兒,個個年輕清爽。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款式時尚的電話,聽著耳機,吃著東西也沒忘了嘰嘰喳喳的女孩兒話題。這讓她不自禁想起自己的青蔥歲月:陽光、健康、簡單、無遮無掩的率性本真、還有凡事不放在心上的大大咧咧,。想來,那才是生命中真快樂的時光吧?不諳世事,也不會有洞悉世故之后的無奈、無助。對面一個中年女子懷抱著一個幼兒,孩子還在呀呀學(xué)語階段,母親很有耐心的教著孩子說著簡單的字眼,母親應(yīng)該是朝族,用的是朝語,然后再用漢語,孩子奶聲奶氣地學(xué)著,孩子口齒不利落,大模大樣的嚴肅勁兒令人忍俊不禁。不知為何,眼前的一幕,令她眼眸濡濕,心里也失落落的。
她喜歡孩子,很喜歡。生女兒的時候,她看得出來老人們打心眼里高興,看孩子的眼神如獲至寶,只是她知道,愛人和兩位老人心里會有不圓滿的失落感,畢竟愛人家是三代單傳。她曾經(jīng)有過再生一個孩子的想法,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圓家人一個繼承香火的愿望,更是為了給女兒在這個世間再留下個親人作伴兒。她不敢想,有一天,把女兒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會多么地凄涼無助。當然,她也設(shè)想,真的給老人再添一個孩子,即使是女孩兒,老人也會高興到合不攏嘴,很多次,孩子的奶奶都會貌似不經(jīng)意地表達著家里再添一個孩子的愿望。
和愛人商量的時候,愛人斬釘截鐵的回絕。理由只有一個,他無法承受,長時間等在手術(shù)室外面的熬煎。她明白愛人的想法。生女兒的時候,她身體瘦弱,女兒頭徑又大,選擇了剖腹手術(shù)生產(chǎn)。手術(shù)還算順利,女兒也順利降生,而她因為種種原因晚出來手術(shù)室一個小時。
后來,他告訴他,那晚孩子被護士從手術(shù)室抱出來的時候,親人們搶著迎上去,看孩子的時候,而他蹲在角落里,不想看一眼,他戒掉了一年的香煙也再度復(fù)吸,兩個小時之內(nèi),他吸掉了兩盒香煙。直到她被推出手術(shù)室,他才像重新活了過來一樣,蹲在她床頭,寸步不離。那晚,她在麻藥迷醉,半睡半醒之間,看到他幾度流淚,當時,她誤以為他是因為女兒的降生而喜極而泣。那一刻,她想,人也許只有在對陰暗和苦痛有所承當、有所體悟之后,才能真正深諳其所映襯的那一道光,是多么的純凈自若吧!
火車震動,小男孩兒一個趔趄歪在她懷里。孩子的媽媽用帶著朝族味道的漢語表達著歉意。
“小姐的孩子多大了?”她搭訕。
“我女兒已經(jīng)上初中了!
“啊,我以為小姐不到三十歲呢!”
“呵呵,我都是奔四的人了……”她呵呵地笑了。是啊,女兒已經(jīng)在悄悄竄高了,媽媽還會不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