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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座山在我的心間散文
我的故鄉(xiāng)位于秦嶺山深處,村子三面環(huán)山,西去到鎮(zhèn)上、縣城、大西安必須經(jīng)過兩座不高的山,在這兩座山之間有個村子叫南泥湖村,我們村人把去南泥湖村之間的這座山叫南泥湖嶺。
南泥湖嶺是秦嶺山中一座很不起眼的山梁,這座山梁與大秦嶺一脈相承,千里綿延,山梁上稀稀落落地長著些松樹和闊葉雜木。從山上通向村子里的道路寬約一米多,但這條路走過的人何止千萬!自從秦嶺山中有人居住,有了像我故鄉(xiāng)這些小村子形成開始,這座山嶺,這條小路就對于過往的行人有了太多的美好記憶。
不管是西去的行人,還是從西邊走來的行人,在這座山嶺上都要休息一下。他們把手里提著的肩上扛著的行李放下來,長長地出一口氣,伸個懶腰活動一下筋骨,或者點燃一根煙放松一下,接著又去拿起行李默默地遠(yuǎn)去。山嶺的路口和嶺半腰轉(zhuǎn)彎處是人們經(jīng)常歇息的地方。有時刮大風(fēng),山頂上風(fēng)大,人們在山嶺這邊轉(zhuǎn)彎背風(fēng)處休息,抽煙或者開玩笑,說著一些趣事,望著遠(yuǎn)處蒼茫的群山,心情自會好到極致。
山嶺這邊的轉(zhuǎn)彎處有個較大的平臺,緩解了從山頂上到溝底的坡勢。平臺上被村里人挖開種上了莊稼,平臺邊沿有一塊地是村里分給我家的。平臺上邊比較陡一些的坡地也是分給我家的。記得小的時候常常隨著父親在地里干活,坡地只能種洋麥和一些豆類,因為坡勢較大水土流失嚴(yán)重,沒有幾年也就不再種了,只種了平臺邊沿的那塊土地。我常常和父母親在地里一起挖地、收割麥子、豆子、掰包谷,又一捆捆、一擔(dān)擔(dān)地把我們的收獲往家里扛。不管是包谷葉子割破我的手指還是用力太大镢頭挖到我自己的腳上,在南泥湖嶺上這塊土地里,有的只有我們一家歡樂的笑聲。父親在這塊土地里講過太多的故事,我常常坐在嶺上的路邊,望著遠(yuǎn)處連綿起伏的群山想入非非。
我們村子里有一所學(xué)校,只有小學(xué)一到四年級,我四年級畢業(yè)后,就與村里的同齡小伙伴去十幾里外的另一個村子里讀書,從此開始了我的住校生涯。那時候是小禮拜,我們星期天下午去學(xué)校,星期六早晨上完課又回家,南泥湖嶺和另-座叫做秦嶺廟嶺的山是西去的必經(jīng)之路。星期天我們吃過午飯,背著書包和鍋盔饃,提一桶酸菜,徒步前行去上學(xué),我們在南泥湖嶺上追逐嬉戲,望著家所在的位置,大聲地呼喊高歌,心里充滿了歡樂。
每次經(jīng)過南泥湖嶺,我都要在路邊停下,看看我家地里的豆子長勢如何,包谷有過路的行人偷掰了沒有?因為,這片土地里長著的是親情,是父母的血汗,父母親日復(fù)一日地在土地上耕作著,他們的辛勞付出是為了我的茁壯成長。
很快,我又升初中了,去三十里外的鎮(zhèn)上讀書,南泥湖嶺和秦嶺廟嶺仍然是必經(jīng)之路。因為離家遠(yuǎn),父親給我買回了一輛二八自行車,這自行車是我唯一的交通工具,我喜歡我的自行車,沒事就把自行車擦洗得干干凈凈。開學(xué)后,我經(jīng)常騎自行車上學(xué)回家,時間長了,走過兩座山嶺推車太費勁,于是,把自行車寄放在秦嶺廟嶺西邊熟悉的人家里,這樣省去了不少力氣。
記得每年冬天放寒假,我們回家。一尺多厚的積雪覆蓋著大地,到處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的冰很厚,我們推著自行車,帶著自己的書包行李,迎著凜冽的寒風(fēng),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艱難地穿行。當(dāng)走到山下的時候,我們喘著氣,望著漫山遍野潔白的風(fēng)景,心里有種想哭的感覺,我們怎樣才能翻過這兩座山梁,回到溫暖的家里。我們的腳手已經(jīng)凍僵了。然而,想想翻過兩座山就到家了,我們的心里又是歡樂的,于是,我們迎著徹骨的寒風(fēng)向前沖。許多的時候,我們?nèi)嗽谲囎忧斑,拖著自行車往前爬,在厚厚的積雪里,自行車輪子根本轉(zhuǎn)不動,我們走幾步緩口氣再走,我們翻過一座山,又到一座山前,家越來越近,我似乎看到了在灶爐里燃著的熊熊大火,母親站在鍋臺前給我盛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洋芋糊湯,父親給我用筷子撈起一碗香脆的酸菜。我們?nèi)硎潜涞,但充滿了力量,走到南泥湖嶺下,歇會兒緩口氣又往上爬。雪太厚,看不見路,我們害怕不小心把自己和車子一起滑到溝坎里,于是把行李背在肩上,把自行車扛起來,像泰山的挑夫,一步一個腳印。弓著腰往前爬……
許多年后,當(dāng)我回憶起那段往事,常在心里說,不知是什么給了我們力量!那時,只有十幾歲的我們穿著棉襖,背著書包、菜桶扛著自行車,穿行在白茫茫的山嶺之間,那是一道怎樣的風(fēng)景?那時,年輕瘦弱的我們怎么能扛起那么多沉重的東西,即使現(xiàn)在人到中年,想要扛起個二八自行車和行李在雪地里翻山越嶺,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經(jīng)過艱難地攀爬,終于爬上了南泥湖嶺,迎著呼呼的北風(fēng),看著熟悉的家鄉(xiāng),心里熱乎乎的,我們太累了,躺倒在山嶺上的雪地里,在心里默默的說“故鄉(xiāng),我回來了”。望著遠(yuǎn)處白茫茫的天際,一切都是沉寂的,只有呼呼的北風(fēng),我和伙伴們大聲高喊著,證明這個世界活著,我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生命!看著故鄉(xiāng)熟悉的高山田野,那許許多多的地方都留有我走過的痕跡,故鄉(xiāng)是親切的,天大地大,只有故鄉(xiāng)能容納我們的赤子情懷,如果說,人生是一棵大樹,那么,故鄉(xiāng)就是大樹的根,無論走到那里,我們都不能忘了根。親不親,我們愛故鄉(xiāng)的人,甜不甜,我們家鄉(xiāng)的哪一汪水滋潤了我們的心。
我們在南泥湖嶺上的呼喊,在空曠的山間田野回蕩,傳得很遠(yuǎn),親人們聽到說娃們回來了。有的就趕來接我們,有的則在家里燒火給娃盛飯。我們興沖沖地往家里跑,再也不那么小心拘謹(jǐn),誰知腳下一滑,連人帶車滑下好幾米遠(yuǎn),這一個剛滑下去,那一個伙伴又滑倒?jié)L了下來,我們歡呼高叫著,笑聲一片,把童年的記憶永遠(yuǎn)停留在了南泥湖嶺上。
當(dāng)長大成人后走出故鄉(xiāng),在大城市的茫茫人海中打拚流浪。每個孤寂的夜晚,靜下心來想念著故鄉(xiāng)。在炎熱的酷暑天里,我回到故鄉(xiāng),是為了躲避城市的喧囂,享受家鄉(xiāng)的清涼;在嚴(yán)寒的冬天,我們回到故鄉(xiāng),把一年的收獲與父母分享,在故鄉(xiāng)也不再為生活而匆匆忙忙。
漆黑的夜里,雪花無聲地落下來。天亮后一抹暖陽照耀著大地,但仍然天寒地凍,冷氣襲人。我睡醒后起床洗完臉,父親早起來在炕洞里燒起了疙瘩火,我坐在炕洞前烤著火,和父親談起了家鄉(xiāng)的一些變化。當(dāng)母親喊我吃飯時,我走到灶房,端起一碗洋芋糊湯,夾起兩筷子腌菜,坐到了炕洞前又烤起火來,這才想到商州人的一句話:“洋芋糊湯疙瘩火,除了神仙就是我!毙闹刑鹱套痰,很想就這么一直生活下去!然而,看著故鄉(xiāng)的年輕人過完年,一個又一個地都走了出去,只能邁著惆悵的腳步背起行李,向著那個迷茫的城市走去,當(dāng)走到南泥湖嶺上,回過頭看著熟悉的小村子,在心里默默地說:“故鄉(xiāng)——我走了!”心里沉甸甸的,哪一天我才能再回來!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當(dāng)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很少回到故鄉(xiāng),我和故鄉(xiāng)的年輕人一樣,為了生活而奔忙,只是偶爾回家看望一次父母親人,家鄉(xiāng)的變化也越來越大,從村子到鎮(zhèn)上修上了寬闊的水泥路,還有專人清潔打掃。安裝上了太陽能路燈,漆黑的夜晚是寧靜而美麗,小蟲子一曲又一曲地歌唱著、彈奏著,但沒有人在路燈下小河邊聆聽動人的聲樂。村子里再也沒有了我小時候那種繁華熱鬧的景象,村子里的小學(xué)與鎮(zhèn)上的小學(xué)合并,大片的田地荒蕪,只剩一些年老體弱的人們,耕種著門前的一些土地維系著生命。
從村子到鎮(zhèn)上的水泥路由西北方向的華岔嶺上穿過,再經(jīng)過南泥湖村的另一條小溝道,翻過秦嶺廟嶺,下山順灞河向西到鎮(zhèn)上。華岔嶺和南泥湖嶺是一座山脈,南泥湖嶺偏西南,華岔嶺偏西北。南泥湖嶺下小溝道村子的一部分村民,為了自身利益阻擋公路擴寬,只得走南泥湖另一條溝道翻越華岔嶺。自從公路修通后,村子里的摩托車、三輪車多了起來。故鄉(xiāng)的年輕人一個個都買起了小汽車,每逢節(jié)假日便開車回到故鄉(xiāng)。因交通的發(fā)展,人們很少步行到鎮(zhèn)上去趕集,從南泥湖嶺上走的行人就越來越少了。
六月三伏天里,西安的天空沒有一片云,沒有一絲風(fēng),花草樹木都沒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許多枝葉都干枯了,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讓人透不過氣來。人們都躲在空調(diào)房里不敢出門,然而四十多度的高溫,用電量太大,都在超負(fù)荷運轉(zhuǎn),電閘變壓器頻頻燒壞,于是三天兩頭停電限電。停電后吃水就成了困難,這時,人們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竄。每天新聞傳出有工人、有進(jìn)城的農(nóng)民因天氣太熱中暑去世了。人心惶惶,紛紛開車逃離西安這個大火爐。
我也攜帶著妻兒與好友一起回到了故鄉(xiāng)。故鄉(xiāng)的天是藍(lán)的,滿山遍野是綠的,河里的水潺潺地流著,水里的魚緩緩地游者,在這里一切都回歸到了自然。于是我靜下心來,把全家的幸福帶入到青山綠水間,每天我都走一片風(fēng)景,漫步瀟灑的人生。故鄉(xiāng)的天空有一片云,過會兒就能下起一陣雨,又突然陽光四射。我們吸著清新的空氣,再也不去想那城市里讓人窒息的世界!
然而,朋友的公司打來電話,說有要緊事需要他去處理。一大早朋友起床獨自回家,卻擔(dān)心跑錯路。山里的道路彎彎曲曲,岔道很多,給城里人的感覺是永遠(yuǎn)沒有盡頭。于是,我坐著朋友的車把他送到了秦嶺廟嶺上,說下了這座山后,順著水流動的方向一直向西就到了鎮(zhèn)上,看標(biāo)志牌上高速直達(dá)西安。
送走朋友,我慢悠悠地從秦嶺廟嶺上走下來,從南泥湖嶺上步行回家,我想順便看看我曾經(jīng)走過多少年的那條道路。南泥湖村這條走過千萬行人的道路不通汽車,泥濘的道路坑坑洼洼很難走,村子里都住著一些失去勞動能力的老人,年久失修的房子破敗不堪,從村子到嶺上的路上長滿了雜草、荊刺。當(dāng)我喘著粗氣爬上南湖嶺時,我只穿短褲的光腿桿子,被荊刺劃破了好幾道血口子,我不去管那些,靜靜地坐下來歇會兒,望著熟悉的故鄉(xiāng),回味著曾經(jīng)的往事。
不管多少個白天黑夜,當(dāng)我站在南泥湖嶺上心里是踏實的,多少次我在心里說:“故鄉(xiāng)啊,我回來了!毙睦锸切腋6鹈鄣摹H缃,我望著東方的朝陽,心中卻很失落是無限凄涼的!當(dāng)我撥開雜草荊刺,走到我家的那塊地邊,看著長滿雜草、荊刺和樹木的土地,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在這塊土地上發(fā)生過太多的故事,然而一切都成為過去,父母蒼老了,田地荒蕪了,道路也在慢慢地消失,我不由得想起了魯迅先生的一句名言:“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變成了路!卑堰@句話反過來說:“地上有路千萬條,可沒有人去走,地上就再也沒有了路!”
想到多年前與伙伴們放牛時在南泥湖嶺上打撲克牌,在南泥湖嶺下的小溪中捉螃蟹,在漆黑的夜里去南泥湖村看電影時那歡樂的情景在眼前一一閃現(xiàn)。那時啊,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閉著眼睛腳下也不會踩空,也能安然地回到家里?扇缃癜!一切都遠(yuǎn)去了,想著想著我便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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