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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dāng)時情動處散文
約人樓上憶吹簫，鬢云姣，信迢迢。
雁字不傳、無語對今宵。
記得當(dāng)時情動處，梅染袖，雪凝袍。
夢來杯酒把魂銷，應(yīng)無聊，數(shù)鮫綃。
飲盡寒霜、繞指化妖嬈。
不管人間多恨事，邀明月，御風(fēng)飄。
——江城子？雪花飄/伴云來
梅開的季節(jié)，她說她在天涯。她淡淡地語氣，若雪。
南方的天空許久沒有下雪了，盛開的疏香孤單地?fù)u曳著，已不懂得遙遠(yuǎn)的美麗，是一種簡單的冰涼。風(fēng)在時光的沉默中凜冽，每一絲都拉長成利劍，刺入我記憶中所有能夠喚起的疼痛。心微微顫抖著，有沏骨的液體緩慢地滴在靈魂深處，發(fā)出嘆息一樣低沉的回聲。我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我還認(rèn)識她嗎？
是的，這個冬季很怯生，駐留在骨子里的憂郁，總是充斥著懷疑。若即若離的溫暖，偶爾會以陽光的姿勢，聚集在心的出口，看我鋪陳在筆尖上的年華，一點一點在苦愁中消磨。但更多的，依舊是并不陌生的寒冷，挾帶北方的悲情，毫無顧忌地破碎永晝、長夜以及每一寸寂寞的時光。
這一天，來得很突然，我感覺到自己好無力。不是我記不起那些短暫的流殤，惘然于回憶的清貧，而是這別離后偶然之間的邂逅，終究又讓寂寞張狂成淚，淹沒了那些許久以來想說而終究未能說出的話。她是否明了，這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往事，還帶著她指尖的余溫，以及散落在指縫間的瓣瓣香魂？
或許，差一點就可以忘記她的存在了。許多年以來，對著她凝固在相紙上薄薄的溫柔，我總是試圖強(qiáng)迫自己說不認(rèn)識，期望那張笑臉泛黃，再泛黃，直至陌生；而無意間想起她的名字，我又會刻意地讓自己的記憶變得模糊，并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這不是她，這不是她。以為這樣，便可以讓遠(yuǎn)去的腳步淡而又淡，永遠(yuǎn)不再回來。可是，我可以欺騙風(fēng)，欺騙雨，欺騙所有可以欺騙的東西，我卻無法欺騙自己。越是想忘記，心便越是疼痛。那些念念不忘的相忘于江湖，竟然會是一千年的跋涉，注定我試圖刻意的忘記，終是不能拗過心底那一片不舍的歲月。
她有一個美麗的名字，也有一張傾城的絕世容顏。在煙花三月的暖香中，她以天使般無瑕的舞蹈，傾倒南方的天空。一袖一眼之間，江南純凈的旖旎，便在她那露濃香泛的高貴典雅之中，半卷空蒙的煙雨。第一眼看到她，便驚得幾乎窒息，她是那樣的出塵，仿佛不染一絲人間煙火，周圍的空氣似乎彌漫著神秘的氤氳，讓人欲近不得，欲罷不能。聽過江南的吳音軟語么？她輕啟紅唇的時候，仿佛有清澈透明的泉水從嬌俏的嘴角絲絲溢出，那么柔軟，那么干凈。而清純搖曳的樣子，讓我常常想到亭亭玉立的白蓮，在水一方，清香滲透了她周遭的清氛，她斜欹的微笑，惹人憐愛。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我越是走近她，便越是感到傷心。她幽深的眸子后面，偶爾會閃過憂傷的痕跡，如一只斷翼的蝴蝶，把自己包裹在寂寞的藍(lán)曛之中，在天空與滄海面前，她的柔弱，仿佛是淚雕刻的無奈。隱約感覺到，她在紅塵的樊籬中尋找一個出口，還自己一片蔚藍(lán)的童話世界，讓自己夢幻的顏色，擁有一種湛藍(lán)的自由。她會使氣，她也會噘嘴，她蹙眉的樣子，亦如出水的芙蓉。有時，看到路邊的美女，我會故意咂著嘴，發(fā)出贊美的聲音，然后偷偷看她那雙盈著淚的美麗的大眼睛，聽她輕輕罵我討厭。那些日子，我開始懂得痛并快樂著，是怎樣的刻骨銘心。
其實，我無法斷定我到底能給予她什么。面對她的美麗，我總是感覺到那不是人間應(yīng)有的芳華，似乎總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把她推向芳草凄凄的彼岸。她一定是一千年輪回一次的花，她說，我不要開放在高處，你知道高處有多冷嗎？我的心叢生憐愛，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為我愚魯不及的唯唯諾諾，感到臉紅。我真的不敢相信，這也叫緣分。
有誰可以告訴我，緣分到底是何物？若說有奇緣，為何我會早生若許年，虛度無為的光景，寂寞地看這世界的地老天荒？若說沒奇緣，為何偏又遇著她，讓我時時癡著一雙渴望的眼睛，饒有興趣地羨慕別人的天長地久？在與生俱來的憂郁里，我美得凄涼的味道，是不敢相信。淡淡地自嘲過，因為我知道，即便我是五百年凝結(jié)的頑石，鐘靈了山川的疊翠和江河的流碧，也很難將一千年的美麗，鐫刻在飽浸憂郁的頑劣之上。我不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巒中，一塊容易被風(fēng)沙掩埋的石頭。至少我清楚，我比她早五百年來到這個紅塵。而五百年的歲月，已然將無盡的滄桑烙滿我的一切。
她說，寶玉哥哥，你是喜歡我的，對吧？我明白，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jīng)超出了她能夠矜持的范圍。她把她的花期，明媚地纏繞在指尖上，她在等待停勻的芳醴，盛放一片幸福的美好來。然而，我無法說出任何理由，來回答她的自信，我卑微而躑躇的靠近，卻止步在她美麗的唇邊。
那年，她說，寶玉哥哥，他來看我了。我有些忐忑不安，他很帥么？嗯，她沒有停頓地回答我。沉默良久，我強(qiáng)忍著快要涌出的淚水，很爽快地說，祝福你們！說完，竟有些如釋重負(fù)。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樣的感覺，多年來，我養(yǎng)成的隨緣性格，總是會在不強(qiáng)求、不奢望、不爭奪的淡泊中自然流露。許久，無言，她說，哥哥，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沒有再說什么，因為我再也說不出什么。也許，她并不知道，我能夠給她的，或許僅是貧窮的文字而已。
那年，在許多地方，我看到了她粉飾的甜蜜和幸福。那年，在有意無意之間，我默默地遠(yuǎn)離了她的視線。那年，聽說她飛過滄海，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風(fēng)中飄著孤單的落葉。
而此時，她就在那邊。她說，你知道天涯有多遠(yuǎn)嗎？那聲音，有如隔世，像一只孤獨的天堂鳥，讓我無法握住她的飛翔，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她沒有回答我，她說，天涯或許就是永遠(yuǎn)，永遠(yuǎn)有多遠(yuǎn)，天涯就有多遠(yuǎn)。哥哥，許久以來，你從未說過一個喜歡我的字，但我知道，你已經(jīng)把我深深地刻在骨子里了。我把自己的憂傷放逐到了天涯，可心，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痛在她輕輕的哽咽聲中，你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么？她淡淡地說，哥哥，你真笨，你怎么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我從來就未離開過你！
蒼天，這是怎么一回事��！你給我愛情，卻給了我憂郁；你給我緣分，卻給了我傷心。我怯懦地張望，終究傾覆于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離騷之中。我希望逝去的，永遠(yuǎn)都不是愛情。可離去又回來的，又算什么呢？她說，寶玉哥哥，假如十年以后，我回來找你，你還會接受我嗎？我會！我不再遲疑。她說，無論我變成什么樣？無論你是什么樣子，我都不在乎，只要能與你在一起！我顫抖著問，可是，那時我已經(jīng)老了，而你還年輕，你會嫌棄我嗎？她沒有猶豫，我不會嫌棄你，能和你在一起，那怕一天，我也情愿。
我緊扣十指，將額頭支撐在難以抑制的哀傷之中。我們?yōu)槭裁炊寄敲匆獜?qiáng)，貽誤了那么多本該屬于我們的快樂時光？窗外，飄著癡情的歌曲，“站在海邊望著天，想你的容顏，不知今夕是何年，飄洋過海的思念，飛到你面前，夜夜夢見那一天。天蒼蒼水茫茫，任天高海深也不能擋。天不老地末荒，兩情長久何懼天各一方。愛不了忘不了，縱然你在天涯我在海角。愛不了忘不了，若真心想要不怕等不到。……”
假如這執(zhí)意的許諾，是開了又散的煙花，我依然相信愛有天意，十年之后，即便那一天南方的天空下著北方的雪，我會捧一束梅花，在執(zhí)手相約的原地等她從天涯歸來。
告訴我，天涯，真的很遠(yuǎ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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