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那棵老槐樹散文
在浩淼的黃土地上,我走過不少山山峁峁、溝溝梁梁,也走過不少陜北村莊,久而久之,一個不知道延續(xù)了幾百年的風(fēng)俗在我的心里漸漸地清晰起來了。
我發(fā)現(xiàn),無論這里的村莊大小,人口多少,無論是座落在塬上還是溝里,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每個村子的村頭都會矗立著一棵碩大的老槐樹。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有了這種風(fēng)俗,單從村頭的那棵老槐樹碩大的樹干和繁茂的枝葉就不難看出它的年代已經(jīng)很久遠了,起碼也有幾百上千年的歷史了吧!
我去過一個叫做“老人倉”的塬上村莊,一爬上那道塬,首先闖入你眼簾的就是村頭那棵老槐樹。它的高大和形狀讓你不由得就會駐足仰視它的宏偉壯觀,然后你就會從心底里由衷地對它肅然起敬!
它的樹干直徑足足有數(shù)米,需五六個人方能環(huán)抱它的腰圍;兩三米高的主樹干上分出了幾個分枝,每個分枝上又伸出十幾米高的樹枝,枝枝蔓蔓節(jié)外生枝,形成的樹冠方圓闊達十幾二十米;樹的主干早已被風(fēng)雨侵蝕成了空洞,但是干枯的分枝上長出的枝條依然枝繁葉茂、郁郁蔥蔥;樹的主根由于常年的風(fēng)吹雨淋,很多都裸露在了地面,盤根錯節(jié)地纏繞了大約十幾平方米,而且被長年累月坐在上面乘涼聊天的人們摩擦得光光溜溜了。更為神奇的是在蒼老斑駁的主樹干上竟然非常顯眼地長著幾個猶如腫瘤般的大疙瘩。據(jù)老人們說,這每個疙瘩就代表著這個村子里曾經(jīng)走出的一個大人物,有清朝時期的舉人、秀才,民國時期的學(xué)者、將軍,還有戰(zhàn)爭年代的風(fēng)云人物。如今,出門在外工作的人也不少,而且還出過幾個大學(xué)生……據(jù)說村里有一位如今還健在的老人就曾經(jīng)當過某電臺的臺長。是否屬實,我無從考證,反正,村里人就是這么認為的,他們把老槐樹當成了一棵風(fēng)水樹,跟他們的命運緊緊聯(lián)系在了一起。因此,他們對樹上的疙瘩敬若神靈,是絕對不能容忍隨意褻瀆的。
那棵村頭的老槐樹,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遮蔭擋涼的大樹了,它承載了那里的人們心中美好的愿望和精神寄托,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人們心目中的一尊神了!( 文章閱讀網(wǎng): )
那棵大槐樹,盤踞在村頭陽光充足、視野開闊的高臺上,老遠你就能看到:散坐在老槐樹裸露的'根干上乘涼聊天的老人們和一群圍著老槐樹嬉戲玩耍的頑童,與酷似耄耋老人的大槐樹構(gòu)成了一幅充滿了濃濃的山村恬靜溫馨和散發(fā)著淡淡的鄉(xiāng)土氣息的絕美田園風(fēng)景。
在陜北村莊里,還有一個古老的風(fēng)俗,那就是在新住宅修建好以后,人們都會從野外移來一棵土槐樹,把它栽種在自家院子的當間。然后在樹的下面支起一塊雙人床般大小、平整光滑的石板來,他們把它叫做“石床”。這個大“石床”就成了一家人春秋夏三季吃飯、休閑、娛樂的地方。石床的不遠處立著一盤自家用的石磨,因此,石床還兼有了另外一個功能:那就是磨面的時候在上面籮面和擱置用具的。
爺爺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老槐樹,樹干高大粗壯,樹冠枝繁葉茂。在我的記憶里那是一棵很高大、很挺拔的老槐樹。據(jù)說那是爺爺?shù)臓敔斣谕诤梦迕嫱粮G洞的時候親手栽種的,距今大概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吧!
冥冥中記得:每天,天蒙蒙亮的時候,爺爺就會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大掃把,將整個院子打掃得干干凈,順便也把院中間的那個大“石床”也給清掃得干干凈凈,這樣,當我們這些孫子孫女們起床以后就可以在上面盡情地嬉戲玩耍了。
每到烈日當空的中午時分,爺爺、大伯、大哥從地里干活回來,他們洗漱之后就會一起圍坐在石床上,等著奶奶和嬸子端上飯來。
吃過飯,他們就會直挺挺地躺在石床上睡一覺,然后又到地里去干活。
每當此時,我們幾個孫子就會相約著偷偷溜了出來,結(jié)伴跑到山上去偷摘爺爺和大伯他們栽種的瓜果;或是跳進村頭的小河里耍水;有時,也會爬到村頭的那棵老槐樹上玩捉迷藏。當然,這一切是不能讓爺爺逮著的,否則,他就會拿一根高粱桿兒,挨著個兒地抽打我們的屁股。
黃昏后,地里干活的人們拖著疲憊的身子陸續(xù)回來了。吃過晚飯,他們就懶散地圍坐在院子里老槐樹下的石床上,點上一袋旱煙,相互間聊著天氣莊稼牲口年景等等等等一切生活中的瑣事,直聊到月上枝頭、繁星滿天,方才意猶未盡地各自回屋睡覺去了。
遇到悶熱天,我就和爺爺奶奶一起睡在外面的大石床上,聽爺爺講述“楊家將”“岳家軍”“三國”“水滸”“三俠五義”“七俠五義”的“古朝”,聽奶奶講“孟姜女”“牛郎織女”以及狐仙鬼怪的故事。我躺在老槐樹下的石床上,聆聽著爺爺奶奶講述的故事,瞇眼透過老槐樹密密的枝葉,搜尋著天河兩岸的牛郎織女星,想入非非地迷糊著進入了夢鄉(xiāng)……
就這樣,我的童年在老槐樹下快樂地、悠閑地慢慢度過!
光陰荏苒,轉(zhuǎn)瞬幾十年過去了,爺爺奶奶早已過世了,我也在外顛沛流離了幾十年。老家的那棵大槐樹不知是否還在?是否還好?
幾十年了,不管世事如何變遷,那棵家鄉(xiāng)的老槐樹依然清晰地、茁壯地生長在我漂泊的心里,依然是高大粗壯,依然是枝繁葉茂,依然是郁郁蔥蔥!
老槐樹的故事真真切;老槐樹的故事綿長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