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飛渡時間之河的思念散文
當(dāng)我第一次讀到流云的散文時，便在想，文字之于他的意義是什么？
那時，我對文友“紅巖流云”是陌生的，除了他的文字，別無其它。這么些年與文字癡纏，與各種寫文的人你來我往，越來越相信，若要深入去了解一個人，最好的方式莫過于去讀他的散文，因為散文是最不能說謊的文體，散文能真實地呈現(xiàn)一個人的靈魂與品性。
二零一二年的初夏，三哥“鴻漸”將流云引入流年。我閱讀著流云的散文，在文字的阡陌上追隨著他的足跡。喜歡他文字里透著的那種淳樸的氣息，那些清素的，詩意的句子，讀過，便不會忘。
在那些深刻的，充滿思考的細(xì)節(jié)里，我讀到了一位寫作者平凡又真實的情愫，以及屬于他的對文字那種悄無聲息的執(zhí)著與熱愛。
流云的散文語言澄凈，意蘊繁復(fù)，文字與靈魂在他的世界里相互聯(lián)動，此消彼長，使得他的語境多了幾分滄桑的意味，而這種味道，是最能打動人心的。
流云，始終在飛翔，帶著他的夢。我不知道，如今的他身在何處，是否還在為生活奔波，是否還提筆寫字，是否還記得，那年的夏天，他曾飛渡時間之河，飄落在江山之上、流年岸邊……
此刻，我把對他的祝福，寫入文中，用屬于我的方式去表達(dá)。
他若讀到，必定會懂。
一、彌渡拾景
好的散文就是一首詩，散文的詩境，就是圓美的詩境。這句話在流云的這篇散文中得到了很好的呈現(xiàn)。這篇散文一如他的名字，有著行云流水般的酣暢，斑斕詩意中呈現(xiàn)出的蒼勁挺拔，令我大有驚鴻一瞥之感。
彌渡，帶點禪意，帶點詩意，沾染了童話的色彩，有著“小河淌水”的清韻。彌渡拾景，步步深入，筆筆記勝，直到在結(jié)尾處水到渠成。彌渡拾景，這是流云寫給友人鴻漸的書信，寫盡家鄉(xiāng)彌渡的風(fēng)情風(fēng)景，曲盡其妙中又有著深遠(yuǎn)的蘊藉。
彌渡壩子，是流云對家鄉(xiāng)傾情細(xì)致的描述。彌渡在彩云之南，那是一個山間的小壩，蒼翠的山巒是它的屏障，潺潺的小河在它的懷抱中涓涓而過，風(fēng)光秀美，氣候宜人。身在彌渡，行于彌渡，悠閑自在：晨起，彌渡在一片薄云淡霧中，可見露珠在葉脈上滴落；日落時，裊裊的炊煙、美味誘惑著你的味蕾，給你以家的感覺；入夜后，盞盞花燈高懸在彌渡的上空，如夢如幻如在仙境。彌渡的四季，蔬菜瓜果飄香；彌渡的女子，內(nèi)外兼修，溫婉中透著聰慧；彌渡的文化，悠遠(yuǎn)深厚；彌渡的胸懷，寬厚博大；彌渡的美景，看也看不夠，品也品不盡。
彌渡的春天，是流云在信中向鴻漸發(fā)出的第二封邀請函。彌渡的春天，在流云的筆下，神韻可人：一樹樹的櫻花開了，一畦畦的油菜花開了，一朵朵蒜苔在田地里競相生長，一個個農(nóng)人戴著一頂頂白色的草帽，唱著彌渡的山歌行走在鄉(xiāng)間的田埂……彌渡的春天，陽光馨香，清風(fēng)和煦，半空有紙鶴展翅，廣場上有不知年歲的舞者舞著花燈，鍋里炒著碗豆尖、蘿卜絲，各種各樣的美味席卷了彌渡的春天……
彌渡的荷塘，又是一番別樣的景致，流云對文字的駕馭能力在這段的描述中一覽無遺，文中長短句的唯美結(jié)合，描寫靈動富有情趣，落筆之處有著極強的音律感。讀一讀這樣的句子“水波一漾，那角兒便輕輕一顫，扭了一下，伸了個懶腰，一把圓圓的傘便輕輕張開，露珠兒在上面跳呀跳，就是跳不出那圓圓的波心�！�、“白白的小手胖成藕，一手揮舞著，一手指著天邊，雨停啦，天邊有彩虹啦�！蹦銜性鯓拥男奶�，你的臉上會展露怎樣的微笑；讀著這樣的句子，你便可展開想象，讀著的心便會想要迫不及待地飛往彌渡，飛往彌渡的荷塘。
彌渡的馬兒車，是當(dāng)?shù)爻Ｒ姷慕煌üぞ撸ɑňG綠地停在路邊，看到你在路邊張望，馬兒車便會熱情地向你駛來。這種馬兒車靈活便捷，價格便宜，坐在車?yán)�，一路向前，入眼的便是滿目的風(fēng)景，入耳的便是“車把式”哼唱的山歌……
這篇散文，有著獨特的'表達(dá)，加上修辭方式的靈活運用，使得文本音調(diào)鏗鏘，妙趣橫生。一篇數(shù)千字的散文，唯美地呈現(xiàn)了彌渡的風(fēng)景及民族風(fēng)情，抒發(fā)了對家鄉(xiāng)的山河的熱愛之情，這篇散文的特色還在于，從極其平凡的景物中提煉出動人的詩意，在一片奇景中寄寓深邃的情思，通過詩的意境展現(xiàn)出彌渡的秀美。這種玲瓏的風(fēng)格，雋永的詩意，離不開藝術(shù)語言的創(chuàng)造，同時散文的筆觸十分諧調(diào)，語言洗練，清新，在自然淳樸的遣詞中淋漓著濃濃的詩意。
二、梨花釀
梨花釀，梨花釀，一如那繁花凋零后衍落的名字，讀來有著一種沉淀之后的靜寂，夾雜著些許滄桑的意蘊在眼前一點一點地彌散，那是席卷而來的酒香，酒香里滿溢的是白梨花的清幽。是誰說，有些味道是一條長長的河流，可以流到很遠(yuǎn)的地方，總是在不停地漫延；是誰說，有些記憶，久了久了，便仿若是一個個老壇的蓋子，那些馥郁的芳香，瞬間便會滋生某些渾然忘我的醉意。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刻，我愿意砸碎所有的老壇子，讓那一股股清澈的如同泉水一般的記憶，流淌出來，流淌成河。此刻，我的窗外沒有白梨花，而手里卻捧著一杯梨花釀，我貪婪地嗅著它的香味，聽流云在這個清淺的四月天，細(xì)說如風(fēng)的往事。
在這篇散文的開篇，便是一幅如畫的景致，盎然的春意浸染了流云的家鄉(xiāng)，那些白梨花和黃菜花交相輝映，風(fēng)輕輕一漾，便漾開了一池的春色。流云坐在無邊的春色里，回憶著與阿婆在田野里放風(fēng)箏，看著阿婆將那梨花蕾一朵朵地采摘，摘來梨花蕾做成梨花羹，制成梨花釀。
在讀到流云輕描淡寫著阿婆把梨花熬制成梨花釀的場景時，我的眼眶濕了，我的心湖早被流云那飽蘸濃情的文字濺起朵朵的水花，原來阿婆是上海弄堂里走出來的女子，柔婉溫良，做得一手香甜的梨花釀，吹得一曲或悠揚或悲戚的小調(diào)。
流云描寫梨花釀，其實是在想念他的阿婆，回憶著阿婆怎樣從一位如花的少女，等待成滿臉皺紋，滿頭銀發(fā)的老婦，那雕梁畫棟的大院，鎖住了阿婆的一生，阿婆在梨花紛飛的季節(jié)等不來她思念的人兒，阿婆滄桑的人生，揮不去的情深意濃。
那些往事如一縷長風(fēng)，風(fēng)聲里傳來阿婆的叫喚：鎖兒，昨天阿婆吹的調(diào)兒還聽嗎？鎖兒！阿婆老了，啥地也去不了，就這么看著鎖兒長大……讀著這樣的句子，讀到哽咽，感覺蒼白的文字，無法承載那厚重的往事，只嘆年華似水，鎖兒長大了，阿婆卻老了，一夜梨花雨，阿婆的魂魄飛上了天，阿婆沒了蹤影，阿婆的情留在了她的梨花釀里。那醇厚久遠(yuǎn)的香，是流云記憶里最美的留存。
梨花釀，梨花釀，記得胡蘭成曾經(jīng)說過，梨花是潔靜的花，它的靜來自于靈魂深處，是勾魂攝魄的靜。此刻，流云筆下的這篇《梨花釀》更是有著無法言說的靜，這樣的散文，同樣是有著勾魂攝魄的靜美，那些深藏在流云記憶中的情感，多像是窖藏了千年的梨花釀啊，山一程，水一程，千山萬水迢迢而至……
這篇散文，風(fēng)格清婉醇美，獨特的語言風(fēng)格，如那梨花釀，一點一點地將人心熏染。散文意境充沛，文章有著廣闊的情感容量以及深廣的思想內(nèi)涵，真是越品越有滋味。
三、螢光·仙人掌·向日葵
這篇散文，可謂筆意真純，流云所描摹的“螢光、仙人掌，向日葵”乃是自然界中最平常的物體，但這三種物體卻有著相同之處，那就是它們的意象，充沛上揚，自成高格，且給人無盡的希望。
螢光，雖是微弱之光，卻能在茫茫暗夜中指引我們向前，那是一縷生命之光，無時無刻不再散發(fā)著光和熱，讓我們不再懼怕黑夜的來臨。讀流云筆下的“螢光”，最初想到的是伊能靜的《螢火蟲》，隨著閱讀的深入，我仿若走進(jìn)一片幽靜的山谷里，那是個螢光飛舞的世界。想著，那便是這個世界最浪漫的山谷吧，茫茫塵世，有著螢光一路相伴，即便是身處逆境也會心生無限的向往，人生的追逐永不會停歇，那一縷螢光，引領(lǐng)我們走向前方一程程未知的風(fēng)景。
仙人掌，彰顯著堅韌剛毅的品性，那帶刺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柔軟的心。仙人掌，雖然也會開花，但站在它面前，極少會有那種花落的惆悵、感嘆。很多人欣賞仙人掌，看到的只是它的堅強，卻感受不到它的悲傷。在流云的記憶中，有不少與仙人掌有關(guān)的記憶。仙人掌在家鄉(xiāng)是最常見的花卉，開在空曠的田野里，開在深宅的高墻上……看過仙人掌靜默的花開，嘗過仙人掌香甜多汁的果兒，仙人掌是年少的夢想，看它們一路孤獨的開花。用心去品味絕境的生存。
向日葵，喻示著溫暖和愛慕，那是一種嬌貴的金黃，與天空純凈的藍(lán)遙相呼應(yīng)，融進(jìn)了夢幻的色調(diào)，浸潤了陽光的寵愛，感召著大地、未來與過去。向日葵，有著最美麗干凈的笑臉，你笑時，它對著你笑；你哭時，它也對著你的笑，于混沌天地間，傳揚著一種愛的精華。向日葵，是流云世界中最明麗的一抹，它們散落在家鄉(xiāng)的山間，成片成片地盛開在小壩，似無數(shù)個太陽，一起燃燒，直至天邊，燃燒到小壩夏天的最深處。那是家鄉(xiāng)的柔軟時光，不在畫里，只在心里。
四、聽雨·聽雪·心歸處
這是流云筆下又一篇飛漾著無限詩意和韻味的散文。這樣的散文作品，當(dāng)然自成高格。閱讀這樣的散文，不能不說是一次純凈的文字之旅。行文間說不出曠達(dá)淡遠(yuǎn)，不曾精雕細(xì)琢，卻猶如渾金璞玉，自有天然之美，因直抒胸臆，語出肺腑，無不呈現(xiàn)著一種獨有的神韻。散文作品所必備的氣質(zhì)：抒情、想象、意境，在這篇作品中得以精致的呈現(xiàn)。
夜聽雨，聽的是一種悠閑恬淡的詩意。靜夜聽雨，卸下俗世間所有的繁重，聆聽那窗外的雨，如何變幻出一曲絕妙的清音。雨，瀟瀟而落，滴在窗上，檐下，落在青石板上。雨絲，無間斷，如若一支延綿不絕的天籟之曲，音律清婉。
流云說，夜聽雨，只為一份心境；夜聽雨，需要一支燭光、需要一壺綠茶、需要一闕冷清、需要一份思念，需要一位知己……聽雨，這雨，從來就是秉人心性而落，亦是古而有之；夜聽雨，聽到便是曲曲的清寂了。聽雨，聽的是滿目安然，應(yīng)著雨景和心景，在那些靈動的濕滴滴的靈魂背后，似乎便合了夜歸人的心境。而流云此番聽雨，所聽的更多是心靈之雨，在聽雨的過程中，思鄉(xiāng)、念親、傾心。如是，聽雨，便亦能聽出一番人生境界……
聽雪，于雪落紛飛的夜，心也變得如雪般玲瓏透明，因與佛之間的一段對話，令心境豁然清朗。這篇散文，極具畫面感，散文中流淌的禪意和清韻撲面而來，如雪，落滿一地的澄凈。一直以為，世上最溫情的花是雪花，一直相信，雪花的魅力在于，即使化成水結(jié)成冰，也難以消殞那份骨子里的純凈。讀這樣的文字，便可想象那曼妙靈動的雪，長滿潔白的羽翼，綴滿我們七彩的夢想。下雪的夜，思緒紛飛，如雪，給人一份希翼以及一份純白的遐思。
吾心歸處，在哪里？我在流云的文字中尋找答案。是在安靜的白樺林嗎？還是如童話一般的南陽山？視線在流云所呈現(xiàn)的景致里掠過，目光所及之處，不再是秋風(fēng)秋雨的凄清，不再是滿地落葉的蒼涼。那顆心，有著一份超凡脫俗的成熟，在心靈與季節(jié)的融合里，在內(nèi)心情感的變化中，在季節(jié)與人契合而生的一種境界里……
在這篇散文中，所有和秋有關(guān)的意象都朦朧著，同時又清晰著，正是這些描述，把讀者帶入了一個精心營造的豐厚醇美的秋的境界之中。心的歸處，不在青山秀水中，不在霓虹繁華中，吾心歸處，夢索千回，百度思轉(zhuǎn)，唯只在秋的波心，凄美出楚楚的夜。美極了！文中長短句參差，使得作品很有滲透力；文本營造出一種唯美的意境，筆調(diào)自然而凝練。
五、記憶南陽山
記憶南陽山，用文字的方式留存，如此，記憶之花才會永不凋零。散居南陽山的日子雖是清苦，但苦中也有樂。是誰說，生命的底色是憂傷，快樂只是點綴；是誰說，人生中的那些快樂和溫暖是需要自己去成全的；是誰說，日子苦一點，其實沒什么，只要內(nèi)心足夠充沛，那么所有的日子也將隴上淺淺的詩意。
這篇散文，不是寫出來，那是從流云心中流淌出來的清泉，從千里之外的南陽山，從流云的心湖一直流入讀者的心田。一篇真正意義上的散文，是心靈甘露的精心釀造，是靈魂之花的苦心采集，散文的感染力，源于內(nèi)心的真實表達(dá)以及詩性語言的成熟運用，而眼前的這篇散文，恰好具備了這樣的氣質(zhì)。
流云用手中的筆，輕輕掀開記憶之門，把與南陽山有關(guān)的往事一一呈現(xiàn)在讀者眼前，表達(dá)了他對那段生活經(jīng)歷的懷念之情。那片貧瘠的土地，有著空靈的氣質(zhì)，山風(fēng)輕柔，山花綻放，自然賦予它別樣的神韻，南陽山的旖旎景致，如一枚磁鐵，深深地吸引著流云，使得他在一次次的離開后重返它的懷抱。讀完這篇散文，竟也向往起這片空靈的土地來，若有一日，能夠放下世俗中的所有，那么，南陽山不失為一方歸隱的佳境。
一如流云在文中所寫的那樣：向遠(yuǎn)處走去，直到躺在一厚實的林間，仰望著湛藍(lán)的天空，身邊的樹林和山巒都是偉人，落葉上的昆蟲的心在和風(fēng)中一起跳動著，那些輕浮的種子在和風(fēng)中飄散著，倘或，如此長睡不醒，這空靈的地方，也是極好的歸宿。如此，便可褪去所有的雜念，聽著風(fēng)聲，聞著花香，在南陽山的懷抱中安然睡去……
【后記】
時間亦如流云，一晃便是二年。很多記憶，沒有辦法捕捉，也無力挽留。
當(dāng)二零一四年的夏天漸行漸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越來越懷念，懷念那年在文字里與流云相遇的種種。
我坐在這里閱讀，無法用眼睛看到他生命里的場景，卻依然可以滿懷期待，期待在某年某月某日，聽到他歸來的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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