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另一個自己
種子耐不住黑暗的寂寞,無法破土,只成為百花叢下一具無名尸;蛹經(jīng)不住逼仄的束縛,只能在自己編織的囹圄中沉淪。生命的意義在于不斷地蛻變,生活的勇敢者不憚前進(jìn),從舊我走向新我,走向另一個自己。
走向另一個自己,是在困厄中的安之若素,是面對阻擾的平和淡然。然而,多少才華橫溢的人不堪才思的枯竭與生活的潦倒,選擇將過往的光輝化為寂滅。茨威格輕輕旋開了煤氣開關(guān),伍爾夫帶著她的敏感投入湖心。韶華過后剩下的'唯有不堪重負(fù)的脆弱,于是,后人的景仰中多了一聲嘆息,慨嘆才華的無情隕落。他們并未在苦難折磨時獨(dú)守頑強(qiáng),沒有在考驗(yàn)降臨時邁開勇敢的步伐,走向另一個自己。倘若他們邁出這勇敢的一步,視困難如浮云,那才華的光芒定將大放異彩,生命的意義也將隨之展現(xiàn)。
錢鐘書與楊絳在那場文化浩劫中無疑是耀眼的一抹亮色。盡管好友傅雷、吳苾被壓迫而終,盡管楊絳的胞妹楊苾被無緣由地殘害,錢氏夫婦卻始終在這別人看來無法忍受的苦難中安之若素。面對沉重的壓迫,他們選擇了直面困難,走向另一個自己。于是,在文化被消磨壓榨的十年中,錢氏夫婦的不輟筆耕為黑暗送來了光明,那部膾炙人口的《圍城》以睿智的幽默將那個時代的人物描繪得窮形盡相。黑暗摧毀了多少創(chuàng)作的種子,而錢氏夫婦的淡然平和卻使他們共同走向光明,演繹出生命的不屈,彰顯出生命的尊嚴(yán),完成了另一個自我的蛻變。
走向另一個自己,是在達(dá)到極限處的縱身前躍,是對生命永無止境的最好的詮釋。馮友蘭在與病魔抗?fàn)幍臅r期完成了《中國哲學(xué)史新編》,將“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的誓言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季羨林亦在耄耋之年的《九十述懷》中說:“就像魯迅《過客》中所說的,無論前面是野百合,是野薔薇,還是墳?zāi),我都要走下去。”的確,外人看來已無法超越的高度似乎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禁錮了繼續(xù)攀援的可能,但大師們在暮年的勇敢抉擇卻使他們走向另一個自己。自此,生命芳香四溢。
在這個“大師”涌動的年代,許多人迷失于功名之中,連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談何走向另一個自己?浮華的時代同化了太多靈魂,時代正召喚著我們告別喧囂,走向另一個自己。心無陌路行無疆,讓我們守望自己的靈魂,感受靈魂可以達(dá)到的高度。
冷眼一瞥,生與死,行者,且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