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間抒情散文

所謂人間抒情散文

　　外婆的眉皺成如古樹皮的樣子，又在我們耳邊絮絮叨叨，抱怨這，抱怨那，一籮筐的事情無非就是關(guān)于外公。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心態(tài)不好。

　　去年，外公的跟腱斷裂，外婆獨自一人在醫(yī)院照顧十多天。久居鄉(xiāng)下的他們難免不習(xí)慣，吃飯就是個問題。外婆買的早飯永遠(yuǎn)是醫(yī)院里的焦糊糊的粥。只有中午和晚上我和母親去送飯。她也難免有些抱怨，抱怨的也只是外公的不是。外公這個人，從小嬌身慣養(yǎng)，據(jù)說他以前上學(xué)還是姐姐們背去的，男尊女卑思想很重，也難怪。

　　出院后，外公算是足不出戶，很認(rèn)真似的，如醫(yī)生所言，半年未走。這樣，一天三頓飯還得讓外婆送上樓去�？蛇@老頭還偏偏不領(lǐng)情，總要和外婆拌嘴，嫌這嫌那般的，一會還煩人似的，讓外婆拿這拿那。外婆也是個急性子，兩人大吵是常事了。

　　一次，我在外婆家小住，深切體會到了外婆的心情。那天，外婆照往常一樣上樓送飯，外公吵著要喝水，外婆又從樓上下來，步履蹣跚，小心翼翼，扶著墻緩緩走著，又拿著開水慢慢送上去，外公竟以水不新鮮的理由讓外婆重新?lián)Q水來。外婆的性子忍不住，兩人吵了起來�！澳阍趺凑疹櫟匾稽c不好？”外公的奚落聲宛若雷，尖嗓音的海門話帶著埋怨與責(zé)備，真的，很傷人心�！拔沂悄銈蛉藛�！”外婆憤憤回了一句。外婆把心給了他，每天為他端水送飯，扶這頑固，不近人情的老頭上廁所，甚至為他做拐杖，為他奔波買藥，她自己的生活都被這老頭牽制住了。以前，外婆還可以出門會會朋友，和朋友在慵懶陽光下縫補(bǔ)東西，繡花針在她巧手下，做出一個個結(jié)實又漂亮沙包。而現(xiàn)在，只能在空蕩蕩的房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窩在樓上的外公也只知道看電視，從不下來，也從不說句感謝的話。兩個人的影在不同的地方，猶如陌生人。

　　為了安慰她，我想陪她打牌。她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示意別出聲，我把牌拿下來，她關(guān)上門�！皠e讓他知道了，我可不想上樓，老頭子煩死了，到時候又要讓我拿這拿那了�！蔽覜]出聲，我心里是偏向外婆的。外婆很能干，就如母親說過的“外婆真的是太會做了�！痹谖液苄〉臅r候，書包都是她做的。在那布上，她繡出的小金花像真的一樣，好像還有香氣。固然，偏向她了。

　　沉默許久，外婆發(fā)話了，“你覺得外婆過得慘嗎？”我心中頓時漾起波瀾，這樣的日子真的不好過，但是真的慘嗎？我天真得覺得慘的，就回了句：“慘的。你這么辛苦，外公卻一點都不體諒你。”外婆長長嘆了一口氣，婉轉(zhuǎn)出一個淺淺的笑：“他不能走，困在里面，心情肯定不好的，讓他罵罵吧，罵罵心里舒服一點�！蔽倚睦锂�(dāng)時真的有點痛，說不出的滋味，有點悲涼。外婆像是在寬慰我，是我想的太多了嗎？

　　我理好牌，一張張發(fā)出去，滑落的紙牌紛飛出的究竟是悲傷的'多嗎？我被這人間的冷暖迷失了方向，甚至不知道這份付出的意義。我向她打趣，“把外公賣了吧？”外婆竟一下就否定掉了，“他年紀(jì)大了，誰要他？”蒼老的聲音可以震醒夢中的人，外婆對外公的終究是留戀，而不是埋怨。一切的來源都是那份相濡以沫的愛吧。自從那紅花轎里的俏人的紅頭蓋的娘子嫁入這門戶后，娘子就把一切都給了家。人間煙火，所謂煙火便是俗世里的點點滴滴，無論是爭吵還是歡笑。仔細(xì)想來，外婆和外公爭吵早已成為家中瑣事的一部分了，老兩口，老樣子，人的這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誰都沒記下那些傷人的話，吵完后，都忘了說過的話，活得也沒我們想象的那么累。

　　而我，寫這篇作文，不是為了挑剔他們的不是，責(zé)怪誰，也許只是書寫下自己的頓悟。

　　人間之所以令人向往，就是因為那縹緲的煙火，真實的存在這里。人，就這么一輩子，有你愛的人，也有愛你的人，這就是人間的真諦吧。

　　現(xiàn)在，我能做的，就是珍惜這在人間的日子，珍惜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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