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閱讀父親穿著我的衣裳
前不久，父親從鄉(xiāng)下來到城里，看望我弟弟剛剛滿月的女兒——我的侄女�？吹礁赣H，我非常高興。父親的身體依然是那樣硬朗，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洪亮，滿臉的皺紋里依然堆滿了笑容，就連滿頭的白發(fā)似乎也散發(fā)著快樂和滿足。然而，與父親短暫的寒暄后，我發(fā)現(xiàn)父親竟然穿的是我曾經(jīng)穿過的衣裳。貼身的是一件棕黃色的薄毛衫，薄毛衫外是一件深綠色的薄棉襖，最外邊是一件深藍(lán)色的單層夾克。
今年暑假，我和妻子女兒一起回老家看望年邁的爹娘。臨走前，妻子將我們一家三口不再穿的衣服收拾了滿滿的一大包，帶回去送給比較困難的左鄰右舍穿。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早已不再穿的三件衣裳如今卻被父親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
父親的勤勞節(jié)儉，我是知道的。就在今年9月，已經(jīng)71歲的父親突然提出要外出打工，著實將全家人嚇了一跳。父親的理由很簡單，一是現(xiàn)在孩子們已經(jīng)不讓種地了，在家閑著確實也無事可做；二來身體還不錯，想趁著還能動彈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散散心，就權(quán)當(dāng)出去旅游一次。第三，老板是與我家關(guān)系非常要好的.本家，一起前往的也都是非常熟悉的人，跟他們在一起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盡管父親的理由很充分，全家還是沒有一個人同意，畢竟父親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但父親決定了的事情是誰也阻攔不了的，最終父親就和幾位年輕人一起帶著行李加入了打工者的行列。母親說，父親離開家的時候顯得非常興奮和激動，好像長久被關(guān)在籠子里鳥兒馬上就要飛上屬于自己的藍(lán)天一樣。兩個月后，因為北方天氣逐漸變涼，父親結(jié)束了他短暫的打工生活。回到家后，談起打工的經(jīng)歷，父親總是眉飛色舞，津津樂道，好像得勝回朝的將軍。
在我的記憶里，父親年輕的時候就有抽煙喝酒的習(xí)慣。或許是生活條件愈來愈好的緣故，隨著年齡的增長父親抽煙喝酒的量有增無減，每天一包煙，二兩酒，成了他生活的必需品。在他的熏陶下，母親偶爾也陪他喝上兩杯，而且母親說喝完酒感覺精神好睡覺也好。因此，無論是逢年過節(jié)，還是父母生日大壽，我們兄弟姊妹看望二老，煙酒是必不可少的禮品。有一次，母親告訴我，不要再給父親買好煙了，在你們走后，那些好煙都讓他拿到集市的攤點換上便宜點的了。為此，我勸過父親，甚至還對父親發(fā)了脾氣，可他依然如此。
孩子是父母的希望和驕傲，我的父親也是如此，他一直都把我當(dāng)做他的希望驕傲。28年前，我考上大學(xué)，父親說，他高興的幾個晚上都未睡著覺，他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在街坊鄰居那里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后來，我參加了工作，在單位多次受到表彰獎勵，還入了黨，并走上了領(lǐng)導(dǎo)崗位。父親更是喜不自禁，逢人便夸我是有出息的，沒有給他丟臉。每一次回到家，父親如果上街或走親戚都讓我和他同行，我理解父親的心情，他把我當(dāng)做他一生中最寶貴的精神財富，從父親的言談里總能感受到自豪和喜悅。2009年，我的女兒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重點大學(xué)時，70歲的父親仿佛一下子年輕了許多，好像考上大學(xué)的不是他的孫女，而是他自己。在父親的眼里，我就是他的幸福源泉，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也許正因為如此，父親才不舍得將我的舊衣服送人，而是自己穿在身上。他穿的是希望，是幸福，是自豪，也是一種精神。
由于生活習(xí)慣的不適應(yīng)，父親在我這里只住了一周的時間。臨走那天，我將父親親自送到站臺，當(dāng)火車緩緩駛進(jìn)站臺時，父親驚訝地問：“這是啥車呀，這么好看？”我說：“這是動車，是目前乘坐最舒服也是速度最快的火車，您也享受一次吧！”父親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便帶著我給他買的煙酒，穿著我穿過的衣服，健步跨進(jìn)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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