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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與吳文藻的愛情故事
冰心(1900-1999),原名謝婉瑩 ,F(xiàn)代著名女作家,兒童文學家,詩人。原籍福建長樂。
吳文藻(1901-1985),江蘇江陰人。中國著名社會學家、人類學家、民族學家。
在民國的諸多才女中,冰心不是最有才的,更不是最漂亮的。但冰心有一點,可以將這個時代的所有女子都比下去。那就是她的一生最是幸福,沒有大起大落,有的只是歲月靜好。
從少時到成年甚至老年,家庭生活無不和諧美滿。更另人稱羨的是她和吳文藻之間的感情,他們是自由戀愛,他們相濡以沫,他們風雨同舟,他們一起走了將近60年,他們還可以做到死同穴。
【陰差陽錯初相識】
1923年8月17日,冰心離開自己至親的父母和三個弟弟,只身登上了郵輪“約克遜”號,前往美國留學。從未離開過家的冰心,回望漸行漸遠的祖國,對家的眷戀所引發(fā)的離愁卻越來越濃。所幸,在寂寞的旅程中,冰心得到了許地山的照顧和呵護,而且還因為他的“陰差陽錯”,成就了與吳文藻的美好姻緣。
上郵輪的第二天,冰心突然想起一件同學吳摟梅所托之事來。“她寫信讓我在這次船上找她的弟弟、清華學生——吳卓。我到船上的第二天,就請我的同學許地山去找吳卓,結果他把吳文藻帶來了。問起名字才知道找錯了人!那時我們幾個燕大的同學正在丟沙袋的游戲,就也請他加入。以后就倚在船欄上看海閑談。我問他到美國想學什么?他說想學社會學。他也問我,我說我自然想學文學,想選修一些英國十九世紀詩人的功課。”
在交談的過程中,吳文藻問冰心,有沒有讀過評論拜倫和雪萊的書,冰心回答沒有,吳文藻就直率地說:“你學文學的,這些書你都沒看。這次到美國,你要多讀一些書,否則算是白來了!”
當時,冰心的詩集《繁星》和小說集《超人》已很流行,是個頗有名氣的青年女作家。船上的許多人(僅清華學校就有100多人)都只是向她獻殷勤,說些“久仰”之類的恭維話,她在文壇上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唯獨吳文藻說話這樣不客氣,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尷尬和難堪。然而,冰心本是一位性格爽朗而又渴求新知的女性,吳文藻與她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坦率地進言,雖然使她的心受到巨烈的刺激,但靜靜思考后,她真有幾分佩服吳文藻,她便在心底悚然地把吳文藻認作自己的第一個諍友、畏友!
【書信互通情愫生】
1923年9月1日,冰心等留學生抵達美國西雅圖,好友之間相互留下通信地址后,就各奔東西。吳文藻接受同學潘光旦的推薦,去了達特默思學院學社會學,冰心則遵從燕大英語老師鮑貴思的安排,到威爾斯利女子大學研究院進修。
冰心到校后,接到了許多同船朋友熱情的信函,唯獨吳文藻就寫了個簡單的明信片。冰心覺得挺有意思,便給他回了一封信。
從江陰夏港走出來的吳文藻,是抱著為改造中國社會之理想前往美國求學的。他一到達特默思學院,就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冰心出于禮節(jié)的親筆回信,雖給他帶來了一些浪漫的幻夢,但也僅此而已,赴美的求學使命感使他不敢倦怠,他發(fā)奮的讀書,并以自己對文學的感悟,給冰心購買她需要的書。
他買來后,總是先睹為快,并在自己認為重要的地方用紅筆劃出來,而這些用紅筆標出來的基本上都是愛情的句子,所以吳文藻實際上是通過寄書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他對冰心別樣的愛。一來二往,吳文藻以他自己的獨特方式和本真色彩,贏得了冰心的好感。于是,兩個出身不同、經(jīng)歷相左、性格迥異的年輕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多,逐漸產(chǎn)生了心靈的共鳴。
雙方雖互生情愫,但都沒有捅破。冰心是因為女孩子的羞澀,而吳文藻則擔心清貧的自己給不了對方幸福。
【念念不忘情更濃】
到美國不久,冰心患病住進療養(yǎng)院。然而新病未愈,舊病復發(fā),昔日的肺支氣管擴張又發(fā)作了。醫(yī)生要求她必須休養(yǎng)半年,冰心不得不住進了沙穰療養(yǎng)院。生病本來情緒就不好,又要在療養(yǎng)院待半年,所以,當醫(yī)生告訴她時,她一時難以接受,“幾乎神經(jīng)錯亂”。幸好,威校的老師和中、美同學得知她生病后,都來探望她,她焦慮的心稍感欣慰。特別是吳文藻的來訪,更是令她感動。
冰心生病時,吳文藻并不知道。1923年圣誕節(jié)及年假時,他到紐約去度假,途經(jīng)波士頓與清華同學聚會,才從同學口中得知冰心吐血住院的消息。隨即,他與顧一樵等幾位朋友專程到療養(yǎng)院看望冰心。吳文藻安慰她:“你要聽從醫(yī)生的安排,好好地休養(yǎng),身體好了,加把勁,功課是趕得上來的。”這溫暖的話語,猶如一陣春風,吹暖了冰心的心。此時的冰心,對吳文藻的印象,已不僅僅是憨厚與特別,還有細心與體貼。
半年的療養(yǎng),冰心雖嘗到了身體虛弱的不便、寒冷刺骨的艱辛,但無拘束的自由活動與讀書,在病中沐浴到人間的“愛與同情”,卻使她銘心刻骨,久久難忘。
1925年,梁實秋等人決定在波士頓公演一部中國戲劇《琵琶記》,并邀請冰心出演一個角色,冰心很是歡喜,特別想和吳文藻分享,于是寄了張票給他。
此時,冰心與吳文藻已有一年多未曾謀面,隨著書信往來日益增多,吳文藻的憨厚、細心與整潔,連同他對自己專業(yè)的執(zhí)著,漸漸地溢滿在冰心的大腦中,時不時地涌出一種思念與謀面的渴望。出于矜持,冰心自然不會主動言明,更不會前往達特默思去看他。而在吳文藻心中那很想與之走近的琴弦,業(yè)已撥動,冰心的高雅與文靜,尤其是對自己態(tài)度的“異樣”,時時撞擊他青春的心。
可有自知之明的吳文藻心如明鏡,冰心的名氣和自己的清貧,使他望之卻步。如今接到冰心的邀請信和入場券,很是猶豫,思來想去,他還是回信冰心,說自己學業(yè)太忙,不能前來捧場,為此抱歉!
可業(yè)已撥動的愛的琴弦,在經(jīng)過強烈的思想斗爭后,還是奏響了啟程前往的弦音。第二天,當冰心失落地回到她在美國的家時,前來看望她的男同學中出現(xiàn)了吳文藻的身影。說不來還是來了,說到底是不忍傷她的心,冰心的驚喜無言以喻。
【心有靈犀定終身】
1925年夏,冰心與吳文藻同在綺色佳城的康耐爾大學補習法語。綺色佳依山傍水,瀑布與山泉在松林間時隱時現(xiàn),幽深至極,是求學的世外桃源。冰心在如此美麗的地方與吳文藻邂逅,結伴求學,其快樂的心境溢于言表。在這如詩如畫的人間仙境中,他們每當求學之余便結伴在林中散步,在曲徑通幽處拍照留影。此時,他們已通信兩年,彼此的感情已非常深厚。如今朝夕相處,已到了難舍難分的程度。
終有一天,吳文藻經(jīng)過慎重考慮,在湖上劃船時向冰心表白了他想與她結為百年之好的意愿。或許是出于矜持,抑或有意考驗吳文藻,冰心并沒有及時答復他。第二天,她才告訴吳文藻,她本人沒有意見,但最終的決定權取決于她的父母。其實冰心知道只要自己愿意,父母是不會反對的。
戀愛中的時間轉瞬即逝,冰心與吳文藻暑假補習在不經(jīng)意間結束了。雖然他們各自又回到了自己的學校就讀,但業(yè)以滋生的愛情之樹卻與日俱增。秋天,吳先生寄給冰心一盒很講究的信紙,上面印有冰心姓名的縮寫英文字母。吳先生自己則幾乎天天寫信,星期日就寄快遞,因為當時美國郵局星期日是不發(fā)平信的。
1926年夏,冰心從威校獲得碩士學位,拒絕了許地山為她聯(lián)系好上英國牛津大學繼續(xù)深造的好意,應司徒雷登校長的邀請回母校燕大任教。吳文藻則決定留下來攻讀博士學位。冰心離美回國前,吳文藻尊重她的意愿,給她父母寫了一封長信,并附了一張相片,叫冰心帶回給她父母。他希望通過這封情真意切的信說服冰心父母,同意將冰心許配給他。
于是,吳文藻提筆寫了一封有趣的求婚書,稱“謝先生、謝太太啟”。信中先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論述愛的哲學意義,稍露對冰心的愛慕之意。接著筆鋒一轉,就大談婚姻與家庭的社會學意義,總結和下定義若干,洋洋灑灑,儼然學術論文一篇,一副書呆子氣。就是這么一封乏味的求婚書,居然打動了未來岳父、岳母,他們一致認為此男人傻的可愛,靠譜!
1926年夏,冰心獲文學碩士學位回國到燕京大學任教。1928年,吳文藻獲社會學博士學位回國受聘于燕大、清華。1929年6月15日,二人于北大臨湖軒舉行了婚禮,來賓只有兩校同事、同學,待客之物一共只花了34元。新婚之夜在北平西郊大覺寺一間空房里度過,臨時洞房除自己帶去兩張帆布床外,只有一張三條腿的小桌。
事后冰心說:真正的婚姻并不在排場,而在心靈相通,其他都無所謂了。這一年,冰心29歲,吳文藻28歲。
【生活逸趣入詩篇】
冰心留美期間,曾給父母寄回兩張照片。1930年冰心母親去世后,吳先生便從岳丈那里要來那張大的,擺在自己書桌上。冰心問:“你真的是要每天看一眼呢,還只是一種擺設?”吳答:“當然是每天要看。”有一天吳先生上課去了,冰心將影星阮玲玉的照片換進相框里。過了幾天,吳先生沒有理會,冰心提醒他看看相框里的照片,他才有些尷尬地笑著將相框里的照片換了。
喬遷新居后,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春晨,冰心和婆母等人都在樓前賞花,老夫人讓冰心將吳先生請來共賞。他站在丁香樹前,大約心仍在書上,便應酬似地問冰心:“這是什么花?”冰心故意逗他說:“這是香丁。”吳先生心不在焉地點頭道:“呵,香丁。”眾人聽了,都不禁啞然失笑。
還有一次,吳先生隨冰心去城內看岳父,冰心讓他上街為孩子買點心薩琪馬。由于孩子平時不會說全名,一般只說“馬”。吳先生到了點心鋪,也只說買“馬”。另外,冰心還讓吳先生買一件雙絲葛的夾袍面子送父親,他到綢布店卻說要買羽毛紗。幸虧那個店平日和謝家有往來,就打電話問冰心:“你要買一丈多羽毛紗做什么?”謝家人聽后都大笑起來。冰心只好說:“他真是個傻姑爺。”冰心父親笑道:“這傻姑爺可不是我替你挑的。”冰心只好認了。
吳先生家住呈貢縣城內時,有一次請清華校長、西南聯(lián)大校常務委員會主席梅貽琦等老清華到他家度周末。冰心就將這些故事寫成一首寶塔詩,把“一腔怨氣”發(fā)泄在清華身上。詩曰:
馬
香丁
羽毛紗
樣樣都差傻姑爺?shù)郊?/p>
說起真是笑話
教育原來在清華
梅先生笑著在后面加了兩句:
冰心女士眼力不佳 書呆子怎配得交際花
冰心只好承認是“作法自斃”。
【執(zhí)手偕老亦同穴】
有了愛就有了一切。”這是冰心這位世紀老人的名言,也是她一生所堅持的信念,冰心和吳文藻婚后的生活從容且美滿,他們在一起共同度過了50多年的光陰。即使曾經(jīng)都住過牛棚,但對方存在就足以擊倒一切的磨難。他們始終相親相愛,相敬如賓。都是一樣的不服老,不間斷地從事著寫作和學術研究,他們的晚年可謂豐富、和諧、充實、快樂。
1985年9月24日,吳文藻在北京逝世,享年84歲。
1999年2月28日,冰心逝世,享年99歲,死后兩人骨灰合葬。骨灰盒上并行寫著:
江陰吳文藻,長樂謝婉瑩。生同眠,死同穴,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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