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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昭君怨詩歌藝術特色探微的論文
摘 要:本文以白居易的詩歌《昭君怨》作為評述對象,通過對作者創(chuàng)作背景及內容進行分析來探究詩歌中所蘊含的藝術特色,簡要歸納出該詩反映現(xiàn)實、借史詠懷、情理并現(xiàn)等藝術特征。
關鍵詞:白居易 《昭君怨》 藝術特色
王昭君不僅作為促進民族團結的使者對世人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同時也為歷代的文人墨客留下了一個經典的文學形象。自漢以后,昭君出塞的題材,便不斷出現(xiàn)在文人的作品中。在中國詩歌史上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唐朝,更是出現(xiàn)了有關昭君的許多膾炙人口的優(yōu)秀篇章。作為唐代“四大詩人”之一的白居易一生之中就曾寫過多首詠昭君的詩作,其中包括兩首《王昭君》,一首《昭君怨》和《過昭君村》。《昭君怨》寫于作者被貶謫為江州司馬(元和十年,即公元八一五年)之后,已過不惑之年而又經過了宦海沉浮的白居易,人生閱歷更加豐富,心智也更加成熟,反映在其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則是濃郁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和理性的人生態(tài)度。在對王昭君這一經典文學形象的再創(chuàng)作過程中,作者實現(xiàn)了敘事、抒情、說理的完美融合,F(xiàn)將全詩摘錄如下并且加以粗淺的分析。
明妃風貌最娉婷,合在椒房應四星。
只得當年備宮掖,何曾專夜奉幃屏?
見疏從道迷圖畫,知屈那教配虜庭?
自是君恩薄如紙,不須一向恨丹青。
概括起來,白居易的這首《昭君怨》主要有以下三個藝術特色:
一、為時為事,反映現(xiàn)實生活
白居易的詩文主張可以用他自己在《與元九書》中所提到的“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來加以概括。其實,“為時為事”也是白居易詩歌創(chuàng)作的目的所在。從中我們既可以看出白居易作為現(xiàn)實主義的詩歌創(chuàng)作者對社會現(xiàn)實的敏銳洞察與透徹理解,同時還可以發(fā)現(xiàn)其身處當時士大夫階層所具有的歷史使命感和責任感。他認為,詩歌應該是客觀現(xiàn)實的反映,詩歌創(chuàng)作必須來源于生活并批判現(xiàn)實。當然,他所說的生活和現(xiàn)實也包括歷史上曾經發(fā)生過的真實事件。詩歌的基礎是事,它是詩人藉以進行再次加工創(chuàng)作的源泉,也是觸發(fā)詩人內心情感波瀾的催化劑;通過作者對具體歷史事件的藝術加工,傳達出一定的思想感情和闡明相應的道理,應該是一首優(yōu)秀詩作所具備的特點。
白居易適逢中唐,當時的國家藩鎮(zhèn)割據(jù),外族入侵,戰(zhàn)亂頻繁,民不聊生。因此詩歌創(chuàng)作成了他“批判現(xiàn)實,針砭時弊”的強大武器,并試圖使詩歌擔負起“補察時政”“泄導人情”的社會使命。從這一點來看,說白居易是現(xiàn)實主義的詩人,應該是恰當而公允的。具體到《昭君怨》這首詩,詩中所描述的是一個風流絕代,本該得到重視卻被疏遠而遠嫁大漠的無奈的昭君形象,與之對應的則是一個不辨美丑、薄情寡恩而又不愿承認過失的君王形象。兩相比較,妍媸自現(xiàn),讓人自然地聯(lián)想到當時朝廷內部“君不君,臣不臣”的混亂狀況,從而達到了比直白陳述更強烈的藝術感染效果。
二、借史詠懷,抒情真摯自然
唐代初期的詩壇,沿襲了梁陳詩風,這時的題詠昭君之作以《昭君怨》為題者最多,基本上都是據(jù)題詠事,代昭君寫愁,很少涉及作者的個人感受。[1]中唐時期的詩人白居易,雖然仍采用抒寫“昭君之怨”這一傳統(tǒng)的詩題,但并未僅僅停留在“替古人垂淚”的階段,而是借助昭君出塞這一題材,來抒寫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懷,我們也不妨將詩題“昭君怨”理解為“香山怨”。儲大泓在《歷代詠史詩選注》中說:“作者歷經宦海沉浮,此時心情與寫《王昭君》二首時(注:當時白居易只有十七歲)已大不相同”,“顯然是借題發(fā)揮,別有寄托。”此詩作于白居易仕途失意之時——“安史之亂”的硝煙未盡,大唐帝國開始由盛轉衰,作者也正經歷著人生的重大轉折。痛定思痛,無論是國家的變故還是個人的遭遇,都深深地觸動了敏感而又多情的詩人。正如霍松林在《詩的形象及其他》中指出的那樣:“白居易那些‘為時而著,為事而作’的詩歌,都不是從概念出發(fā)憑空捏造出來的,而是從被生活事件激起的情緒的根本上培養(yǎng)出來的。”
藝術源于生活,詩歌是情感的載體。我們結合作者當時的經歷,就能夠深刻地理解他的詩歌。昭君容貌出眾,理應得到“椒房應四星”的禮遇,正如作者才華橫溢,本該受到朝廷的重用,從而施展平生的抱負?涩F(xiàn)實總是和理想相差太遠。昭君與樂天,均被疏遠——一個遠嫁大漠,一個寄身異鄉(xiāng)!巴翘煅臏S落人”的坎坷命運,讓作者找到情感的共鳴,精神的皈依。借助于這首詩,白居易向我們傳達出了昭君之悲怨,同時間接寫出了自己之胸臆——雖為借古詠懷,卻是詩人真摯情感的自然流露。
三、情理并現(xiàn)——是感傷也是諷喻
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說:“詩者,根情,苗言,華聲,實義!鼻槭窃娭,義是詩之實,二者指的是詩的情感和義理。在這首《昭君怨》中,白居易正是由情發(fā)端,最后歸于義理的。從全詩來看,白居易對昭君表現(xiàn)出深切的同情,同時也借昭君抒發(fā)出了壓抑于心中的怨恨,但這還不是作者的最終目的,他要通過詩歌這種藝術形式來“美刺”時政,以實現(xiàn)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理想。在《與元九書》中,白居易對自己的詩作進行了簡要的分類,他說:“凡所適、所感,關于美刺興比者……因事立題,題為新樂府者……謂之‘諷諭詩’;又有事物牽于外,情理動于內,隨感遇而形于嘆詠者……謂之‘感傷詩’!边@首《昭君怨》,作者將其歸入“感傷詩”一類。筆者認為,本詩寫于作者被貶為江州司馬之后,其人生經歷了巨大的轉折,內心難免有感時傷事的情緒;同時,除了這種個人的哀怨之外,我們也能看到作者對封建君王薄情寡恩、不辨美丑的指斥,歸結起來可以說這首《昭君怨》兼有感傷、諷喻雙重特色。感傷,是為抒寫一己之懷抱;諷喻,是為達到美刺時政的目的,二者并不矛盾。
相較白居易以前詩人的作品,這首詩的一大亮點是:將造成昭君不幸命運的根本原因歸結到最高統(tǒng)治者漢元帝身上——“自是君恩薄如紙,不須一向恨丹青”。蔣方教授在《昭君與唐詩》中指出:“白居易公然表示不同意長期以來對畫師的譴責,他指出昭君美而被棄的原因應是君主不識賢庸,又缺恩少義,批判尖銳而詞鋒銳利!卑拙右捉Y合切身經歷,將批判的矛頭指向了最高統(tǒng)治者,相較于杜甫《詠懷古跡》中的“畫圖省識春風面,環(huán)佩空歸月夜魂”的隱晦的批評,白居易不避嫌疑、平白直露的表達是對自己倡導的詩歌“諷喻”功能的大膽實踐,這在當時來說,無疑是需要膽識和勇氣的。
四、結語
白居易利用了昭君出塞這一歷史題材,但卻不受歷史事實本身的局限。他勇于探索,推陳出新,對昭君這一文學形象的內涵進行了深入發(fā)掘,既隱喻了自身懷才不遇的悲憤,同時不忘對統(tǒng)治者加以勸諫,而后者也是他對自己詩歌創(chuàng)作理想的積極踐行,從而使這首詩達到了敘事、抒情與說理的完美融合。宋代偉大的改革家和文學家王安石所寫的兩首《明妃曲》中分別出現(xiàn)了“意態(tài)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以及“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的詩句,其中多少是受了白詩的影響吧。
注釋:
[1]蔣方:《昭君與唐詩》,《昭君文化高層論壇論文集》,第364頁。
霍松林:《詩的形象及其他》,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第108頁。
參考文獻:
[1]白居易.白居易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9.
[2]王安石.王文公文集[M].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
[3]杜甫.杜工部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57.
[4]儲大泓.歷代詠史詩選注[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90.
[5]周曉音.論白居易對詩歌功能的體認[J].南京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6,(1).
[6]高敏,李淑榮.白居易詩歌理論評述[J].現(xiàn)代語文(文學研究版),20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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