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秋水天長散文
一
和一個女人的故事是直到遇上她的時候才想起來的,我這一生堅持過很多原則,唯有在處理感情上的事情時沒有原則,飄蕩的一片糊涂。
記得那一年的春華秋實很真切,那個女人在春風(fēng)里走過城市荒蕪的人流,慢條斯理的走向我,繼續(xù)走開,一直走到漫不經(jīng)心,消失于無蹤影。女人的身影離開了城市,我在城市里苦苦堅持。
我曾夢想過這樣一種生活,地點是在城市的遠(yuǎn)方,比較中意的方式是這樣的:我與她一起回到老家,在我們曾經(jīng)居住過的山明水秀的地方,蓋一間屬于我們的房子,前門后院要很大,種上自己喜歡的植物,要有果實的那種。風(fēng)格要是烏托邦的,類似于很多年前的心碎烏托邦那種,還要在植物上圈起五彩繽紛的霓虹燈,每到夜晚的時候,開上燈,澆上酒,還要放幾首經(jīng)典的抒情音樂。有很多時間用來修飾植物,有很多時間用來思考,再有很多時間用來讀書,生活,或者相濡以沫。
但那種生活到底是烏托邦似的幻想,我終究沒有在艱難的前行中實現(xiàn)。在比較實際的生活里,故事通常會演繹成另外一個版本:我是一位善于書寫的書法家,對文字的書寫鐫刻是我的擅長,我寫過世間那么多的嬉笑怒罵,歡快文字,悲情文字,我都是不喜形于色的,唯有在時隔多年以后,當(dāng)我再次拿筆寫那個女人名字的時候,縈繞在我心頭的居然是滿滿的蒼涼感覺。
那個故事里的女人不是滄涼的,蒼涼的是故事里的我。在我喜愛的所有故事里,據(jù)說有一個是關(guān)于秋水天長的,故事的主角是一個男人,他的女人在死的時候,他沒有悲痛,反而是歡欣鼓舞,別人都說他很無情。男人在解釋自己的無情時有一套很經(jīng)典的理論,男人說:那個女人本來就是自然產(chǎn)生的,與自然渾為一體(或者更不濟些),現(xiàn)在她死了,是順應(yīng)自然,回歸自然,難道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嗎?
女人的離開在男人看來是自然的事情,或者是一件應(yīng)該自然看待的事情,故事里男人的豁達讓我驚訝。無論是哪個人(不一定非是指男人或者女人)的生老病死總是牽連著身邊的蕓蕓之人,所以佛教的經(jīng)文里會講到,生死皆苦,眾生皆苦的理論。
男人的苦樂與否暫且不論,說女人這邊的故事,也許更動人。那位行走在塞外黃沙里的女人據(jù)說琴音撫的很好,燦漫的黃沙那么深沉,沒有淹沒她和她的聲音,以至于后世的文學(xué)大家反復(fù)吟誦與女人有關(guān)的詩詞。多少個青冢黃昏里,紫臺上都是荒無人煙,落寞的天色和落寞的人走在一起,連時間或許都會荒蕪。
塞外黃沙中的女人有荒蕪的一面,但她至少還擁有一批追隨她(不一定喜歡她)的凡人,因而才有那么多記載她的傳說,故事,動聽異常。相形之下,另一位彳亍于楓葉橋邊的琵琶女就孤獨多了。琵琶聲起的時候,沒有多少人關(guān)注,連偶爾路過的寫詩的人也習(xí)慣了,那聲聲哀怨的音符。
在中國傳統(tǒng)的文化結(jié)構(gòu)里,對女人的輕視是特別明顯無辜的,這個我特別不喜歡。當(dāng)那些老有所長的大學(xué)者平靜地對待種種不公平的世事時,他們反而更愿意自恃為獨在一旁的清高之人。我讀過那些典章,讀的多了,不免萬一而足。
二
那個女人的成長是孤獨的,不帶有多少世間的感情。
女人走過城市的街頭,總是用特別濃郁的裝扮隱藏自己,似乎她不太樂于接受這個世上的光彩,蒼茫和繁華。女人妝扮的陰冷,因為故事而冷,也因為自身而冷。
孤獨女人的生活在城市中,不與他人干系,記得很多年前,那個女人還不是一個人的。有一天,女人走過城市的拐角處時,遇到了一個特別莽撞的男人。男人用細(xì)膩的方式吸引女人,女人卻不受。女人的行為方式里是討厭所謂細(xì)膩哲學(xué)的,她只是習(xí)慣一個人,適應(yīng)一個人。
女人的行走,房子連在一起,總不至于在兩地奔波,勞形。又一年的春風(fēng)細(xì)雨里,女人濃妝出行,止于城市之郊的清水河畔,在明凈的水岸邊,女人一下子活躍起來。她看到了水邊自己的影子,陌生的樣子,正在用離奇的眼神觀望。
女人說,很多時候,她居然不認(rèn)識自己。雖然,面對著清明的淡水河,她有很多遺失的幻想,讓她找到了短暫的欣喜,但是,離開淡水河畔時,她又慣性地繃緊了神經(jīng)。不是她的情緒難以掌控,而是這座城市太過喧鬧。
走在城市之間,穿越流光溢彩,另一個女人的成長盡是鮮活。
女人說,她有自我的計劃要去做,城市那么大,她的夢想如此之小,如若不去實現(xiàn),那簡直太虛度這短暫的一生了。女人說的夢想,據(jù)說是要和幾個人一起去完成,多么斑斕的夢想,擁著幾個人感受,很多人都說這是一個智慧的想法,讓人看著懷念,懷念最初的青春夢想。
女人的青春很快,短暫的讓人迷離,那個女人的青春歲月卻如此漫長,她擁有一個半輩子的夢想,正在努力變?yōu)楝F(xiàn)實。女人知道,首先是需要奮斗的,奮斗過程很曲折,即便沒有多少人愿意聆聽,她也要自己把它編織成曲折的故事,難過的時候,她就自我沉溺,似乎難過的表情真的會自我消失一般。
還好故事是美好的,只有女人孤獨,從孤獨處走出來,變成此刻滄桑的自我。容顏老去給女人的是真實憂慮,然而因為年輕時期的那段奮斗史,女人也變得像男人一樣了,一位深深的追夢人。
三
以前聽過很多動聽的故事,皆是以男人作為藍本的,或者,主角的無窮強大,他也是男人。女人的角色無非是作為修飾點綴,覺得故事怎樣好看就怎么描述女人。
那些以男人為中心的故事?lián)f最后都沒有人喜歡,稀疏的故事沒有得到人的共鳴,故事就那樣悄無聲息的被淹沒,以至于最后,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故事出現(xiàn)。
一個女人離家出走,最后永不回頭,在漂泊江湖的時候,她也有想過寥寥無幾的家庭,感情,女人揮揮手,輕而易舉的又放棄了,她最終沒有回到家。漂泊的女人很強大,在江湖多少個艱難險阻的日子里,女人練得堅強,變成獨立的,還是一個人。
我聽過的最美的故事里,總是有女人的,倒不是因為女人讓故事變得好看,而根本就是因為,那故事就是為女人而作的。傳統(tǒng)的方言故事里,有個與緹瑩相關(guān)的傳言,它說,十幾歲的緹瑩獨自一人走上京師,為含冤受苦的父親告狀,最終女兒的力量贏得了寬恕,父女團圓。
小小的故事和小小的`女孩,在漫長的歷史長河里分外鮮艷,女孩的執(zhí)著,勇敢,堅毅感染了自那以后的很多個年代。所有的巾幗須眉中,與小小的傳言在一起,讓無數(shù)人為之贊嘆,以至于在那1000多年后的宋朝,有個在萬里橋邊的女校書,她也忍不住為緹瑩的故事而感慨。
薛濤的詩詞多半是溫婉風(fēng)格的,女人天生細(xì)膩的感覺在她的詩詞里有淋漓盡致的表達。還好薛濤不是特別高調(diào),她只是安靜地守在溪水之邊,不管有誰來迎接,都只是婉言而決。溪水之邊為此沒留了詩人無數(shù)的筆觸,憂傷的,欣喜的,孤獨的,沒有人知曉,無意間成篇章。
有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是,但凡是華麗的女人,總是會有遺憾的結(jié)局,歷史上的絕色美女,大多數(shù)不可善終。然而,也正是平凡的女人,卻先后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重重的影子。歷史學(xué)家在總結(jié)的時候,引用最多的詞語是“紅顏禍水”,一個片面且膚淺的總結(jié)。
沒有人知道一個女人的影響有那么大,也沒有人知道一個女人的沉默有多么長久。故事里的女人或者一笑傾城,或者醉生夢死,與之相關(guān)的男人卑躬屈膝,就是那般卑躬屈膝,讓男人身后的江山搖搖欲墜。女人的年少時光是短暫的,留給世人的揣摩那么長。那些解讀歷史的文字在女人身上的筆墨總是那么少,惜墨如金。
那是一個女人留下的長久悵茫。
四
有一個傳說估計是被后人杜撰的,說輔佐越王勾踐的范蠡在越國興起之后,化名為“鴟夷子皮”,變官服為一襲白衣,與美女西施西出姑蘇,泛一葉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間。范蠡是“商以致富,智以保身”,自號陶朱公,乃中國儒商之鼻祖。
這里敘述的故事雖帶有明顯的個人美學(xué)觀念,卻也并不妨礙我們對那個女人的向往,因為這樣的結(jié)局是那么多人曾經(jīng)夢寐的。就像我在這里,也會描述一些看起來不可能但聽起來很有意境的故事。
我會想象著,看一個女人走到秋水天長的那頭,惆悵的像一朵雪一般。